47

  莫山虎道:“咱们也不用怕他,他在陈州搞出那些名堂,定还有人要来收拾。之前咱们送出去的乡亲们应该也到了京城,说不得就马上要来了人,咱们就看他们那些朝廷的人狗咬狗去!”

  谁知另一个小弟说:“大王,虽说咱们人也不多,可咱们山寨子里的粮食可撑不到半个月了,该想想办法了。”

  莫山虎走来走去:“老子当然知道,当然知道!可山下的粮食你们敢吃吗?敢吗!”

  几人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此时,一个人说:“大王,我知道哪儿的粮食没有问题。”

  其余几人都看向那人,那人说:“那些官儿也要吃食,咱们去抢他们的吃食吧!”

  ——

  山脚下,一个披麻戴孝的老婆婆在一个墓碑前头哭泣烧着纸,风吹散了黄纸,有一张恰好飘散到了展昭脚下。

  展昭捡起黄纸,看向那个老婆婆,走过去道:“老婆婆,莫要啼哭。这儿还有一张纸没有烧呢!”

  那老婆婆憋住哭声,将纸接过归在火堆里烧了。

  展昭问:“婆婆贵姓,为何独自一人在这儿啼哭?”

  老婆婆流泪:“原本是好好的人家,积德行善,如今只剩下了老婆子孤单一人,怎叫我不哭?”

  展昭明白了这也是一户受害者,忙问详细:“难不成家中遭遇了不幸?”

  老婆子却道:“若是都死了也叫一个干净,也能让我死心了,唯有这半死不活最叫人难受。”

  说罢,又是泪如雨下。

  展昭却有些着急,这老婆婆怎么说话都不说重点的?问道:“婆婆有什么为难的事儿,不如对我说说?”

  老婆婆擦了擦眼泪,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胡子邋遢衣衫残破的剑客,忽然哭得更加厉害了。

  这剑客,居然连个剑鞘都没有!

  藏春酒

  展昭被老婆婆哭得心烦,但又不甘心错过这一条线索,索性蹲下来,安慰道:“婆婆,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在下虽然也不是什么达官贵人,好歹有一身武艺一点脑子,说不得还能帮上一二。”

  老婆婆哭道:“阁下也莫要安慰老婆子了,瞧你这样子,怕也是朝不保夕的,做甚还要管我家的闲事,没得还连累了你。”

  展昭真是被这老婆婆磨得没脾气了,只得换个思路,随即打听:“在下只是赶路匆忙,来不及梳洗。既然婆婆也不愿说,我这儿还有些散碎银子,婆婆好歹撑些时日吧!”

  说罢,便从怀里摸出一枚二两纹银,交给老婆婆。

  谁知那老婆婆推还了银两:“好孩子,这银钱婆婆不能要,要了也没用。你听婆婆一句劝,快快离开陈州,不然怕是……怕是你也要步了我家里人的后程啊!”

  展昭心中顿生一计,做出为难的样子:“这,不成。我来陈州就是为了访友,若依着婆婆所言,那我那友人岂不是危险?婆婆还是早些回家,这陈州我定是要去的。”

  说罢,展昭起身作势要走,果不出所料,婆婆叫住了她。

  “那后生且等等,你说说你那友人是何人,老婆子说不得还知道些他的生死状况。”

  展昭顺势回头道:“是一位姓田的郎中,之前为我瞧过伤。”

  老婆婆听了暗自吃惊,当即不哭不闹。这陈州城里郎中不少,可姓田的郎中只有自家主人一个。主人主母又从不惧畏刀口舔血的江湖人,说主人曾经为他治过伤也不无可能。

  “那郎中可是田家启元?”

  展昭道:“正是,难不成婆婆认识?”

  那婆子又哭了起来:“认识,何止认识。那就是我家主人啊!”

  展昭听了十分惊讶,却见婆婆擦干泪,将田家的事儿告诉了展昭。

  “老婆子田杨氏,丈夫是田家的管家田忠。主人田启元是我奶孩子。我亲孩儿是主人小斯。两个月前老太太病重,几乎药石无医,主母在佛前求得了一方子,割血煎药,老夫人服下没几日便好了。后来主母上山还愿,不知怎的被那安乐侯爷瞧见,硬是抢了去,又将主人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收监,我那孩儿护住的时候被活活打死。老太太听闻噩耗后生生吓死过去,老婆子与我家老头儿将老夫人安葬,老头子就上京告状去了。如今杳无音讯,主人主母那儿又不许探监,却是连生死都不知啊……”

  展昭听了,倒是与田忠所言一字不差。又是年长的女性信息更多些,便又细细问了情况。田杨氏俱一一答来。

  展昭问明后,劝说其归家等待,自己一人入了城,先是在花园外围溜达了一圈,用脚丈量。就在安乐侯的花园附近租了房子住下。至于路引什么的,用的自然是官方造假的真路引——秦州人士展雄。

  而白玉堂一行也在客栈内商量对策。他们这次出来只有五人,原计划是庞含晴扮作舞姬去潜入后衙,从龙卫与白玉堂布阵,来一出里应外合瓮中捉鳖。

  可谁知庞含晴混入的舞姬队伍已早早出来,偏偏只少了含晴一人。而约定了的地点也没有任何消息。如此一日一夜过去,深入虎穴却杳无音信,恐怕已经是凶多吉少。

  几人决定,等夜深了各自进后衙寻找。无论寻得到寻不到,寅正时刻在客栈集合。

  二更十分,展昭在那租赁的小院换上了夜行衣,吹了灯。又听了片刻,确认院中其它人都已经睡下,这才蹑手蹑脚的推开门,反手把门轻轻关上。伪装出房内人还在休憩的样子。

  又一点地,整个人仿佛腾空而起,三两下就到了花园外头。

  展昭没有鲁莽,随手捡了一粒石子,趁着夜色抛向花园内,只听得“啪嗒”一声,应是落在了青石板上头。

  又略等了几息,还是没有脚步声,这才使出如猫般的轻身功夫,翻过墙去,落地无声。

  又是一路潜行,见前头有灯光,那里头又是一男一女的剪影,好似在吃酒,便靠在窗下偷听。

  那男的说:“娘子,此酒养颜,你多喝些。只是那边那瓶千万别碰。”

  女的问:“当家的,这是为何?”

  男的解释:“那酒可不是一人独饮的。那叫藏春酒,不论男女,只要喝上一口,任凭她是什么贞洁烈女还是铁枪男儿,只一口下腹,便□□焚身,什么花样都能拉下脸来试试。”

  女子面上一红,却问道:“你这冤家,这酒你打算与谁喝去?”

  男子忙道:“娘子莫恼。这是软红堂那儿点名要的助兴物件。这几日来了几个不从的女人,那些人猴急,便求我做了些。可给了我三百两银钱呢!这上好的药材本钱也不过几十两。再说我还偷偷留了一点子,待我将东西今儿送了过去,咱们也好生试上一试。”

  “呸!臭不要脸的,哪个要与你试了?”

  “娘子,我的好娘子。”

  听到这儿,展昭已经想离开了,毕竟他不想听一场春宫戏,可门外竟然有人敲门。

  男子忙问何人,外头道:“庞福,来取酒的。”

  男子对已被解开些许衣衫的女子说:“你快去西厢避一避,莫要抛头露面被人看去了,我去去就回。”

  女子依言离去,男子迎了出来。

  庞福问:“臧先生,酒可备好了?”

  原来,那男子姓臧,也是个落榜书生,跟随师父学了点医术记了些偏方出来混口饭吃。偏偏他学得又不是什么正经医治药方,反倒是害人的方子多些。委实白瞎了先生二字。

  姓臧的点头哈腰:“好了好了,定不会误了那边的事儿。”

  庞福又说:“还不快些,你带上酒随我与侯爷复命去,到时钱货两清。这白花花的三百两银钱可就到手了。”

  “待得了银钱,定还要请总管大人好好吃杯水酒才成,望总管赏脸才是。”

  “好说好说。”

  听得外头人的动静,展昭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问我们御猫大人在做何手段,原来,刚待屋内无人,展昭就如同猫儿蹑手蹑脚的从窗户翻入屋内,先是略略打量了一番。

  桌上摆着些许小菜,一壶白瓷酒壶,并两个小巧酒杯。展昭一闻便知那酒中加了些驻颜药物,想必那臧先生还是有点子学识的,只是那副心肠恐怕已经黑了。

  又环顾一圈,一个精致托盘上头放着一壶红底凤穿牡丹花纹的瓶子,还配着一对同色的酒杯。

  料想这便是臧春酒了,不好让人用这酒去害人,展昭一眼看到角落竟有一摞干净碗碟,正是喝摔碗酒的那种碗碟,立马拿了一个,将红酒壶中的臧春酒悉数倒出,又将原来妇人饮的驻颜酒倒入红瓶中。

  最后,展昭又将碗中的臧春酒倒入了白壶中,才刚放好,就听得有脚步声过来,一急之下便将那碗塞入怀中,又从窗户翻了出去。

  里头臧先生拿了酒便与庞福离开,他俩谁人都不知,竟然被人跟踪了。

  白玉堂几人此时也都到了花园外围,三人分开行事。

  从龙卫直接从府衙后院进,里面漆黑一片,正好让他通行无阻。赵霜妍则是摘下面具,整个人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前衙贴墙行走。

  白玉堂少见的换上了夜行衣靠,从花园进入。

  只见五爷翻上墙头,也是一招投石问路,确定了里头没有巡逻之人才翻进去。四周皆暗,唯有一楼,莫约十来丈高,各层门口都挂着红艳艳的灯笼,上头又有红粉丝萝点缀,那门牌上明晃晃的三个字:软红堂。

  这便是那天杀的安乐侯存储女人的地方。但是一想含晴姐有可能在这个地方,白玉堂没由来的恼火加鸡皮疙瘩。

  庞昱与庞含晴虽说不是一母同胞,但也是亲姐弟。若真的……那个庞昱当真是无耻之极!

  软红堂内有一丽春阁,最是富丽堂皇。香红软卧上躺着一蓝衣女子,不施粉黛,唇不点而红,紧闭双眼,双手放在平坦的腹部上,眼角滑落一滴清泪。

  而在桌上,放着三个个托盘,一个托盘内是繁复华丽的浅蓝色华裙,一个是一套蓝宝石头面,还有一个是一把天蓝色油纸伞。

  门外,安乐侯刚到,拿过庞福手上的红色瓶子,推开门,一脚便迈了进去。

  庞福等人识趣的守在房门外,不让任何人进去。

  待上了二楼,见到次场景,安乐侯将酒瓶放在桌上,看向那女子:“你倒是睡得安详,只是,怎么哭了呢?”

  安乐侯正要上前抹去那女子脸上的泪珠,女子却忽然睁开眼,起身躲了过去

  软红堂

  “你来做什么。”那女子问。

  被躲过,庞昱也不尴尬,随意将手收回。

  “来看看你。”

  “有什么好看的。”女子说话清冷且不客气,下了床榻,坐在桌前。

  庞昱也坐到桌前,问道:“为何不装扮了?”

  “女为悦己者容。”

  庞昱抚过那套蓝宝石头面:“我还记得初次见你时,你才十九。一袭蓝色衣裙,白纱披帛随风而动,明明是个冷艳女子,却一双温柔眼睛盯着一人不放。我等了你那么多年,却始终等不到你。”

  “侯爷认错人了。”那女子深吸一口气,道:“奴家金玉仙,自幼生在陈州长在陈州,十六岁便听从父母意愿嫁人,如今也才二十岁。”

  “是么?”庞昱撑着脸,瞧着金玉仙,说:“仙子,当年的事,如今我后悔了。”

  金玉仙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再说出口的却是:“侯爷说的话奴家听不懂,只想问奴家何时才能回家与夫君团聚。”

  “听不懂啊,仙子当真是铁石心肠。”安乐侯起身叹了口气,说:“仙子可知你已经露了破绽。田家老夫人的毒,除了我,便只有一人会解,能解。”

  又直直的看向金玉仙:“你可记得为何?”

  “因为那是我与仙子一同研制出来的,虽比不上冥河水与青龙绝命散,但也算得上奇毒了。”

  金玉仙听罢,咬紧了牙根,不发一言。

  “仙子可否与我再度联手,到时,这个世界又是我等的天下,可好?”

  ——

  白玉堂偷偷进了软红堂,打算一间一间找。本来他想着,若是可以,便将那些可怜女子好歹救出去几个,可是听了里头的谈话忽然又觉得世界观崩塌了。

  一女子道:“不知侯爷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将我们姐妹几个救出那苦海,不必日日受那迎来送往的苦楚,却也一个月见不到侯爷几回。”

  “醒醒吧,侯爷一开始就说了,他只是需要有一些女子装点门面罢了,我们虽说做的还是以往的活计,但这吃的穿的哪个不是好的?陈州如今荒凉,若有一口吃食,除了侯爷,有哪个会赏给我们?”

  “说的是啊。这种世道,咱们能活着就不错了。只是这侯爷不近女色……”

  “嘘!”

  “嘘!”

  “嘘!”

  “丹儿你忘了妈妈们说的话了?若是让外头的人听到这一星半点的,你自己找死可别连累我们!”

  “好姐姐,丹儿错了,以后万万不说了。丹儿只想着,为何同是女子,我们便要四五个人挤在一起,那金玉仙长得也不如何,怎么她就能一人一个丽春阁。那可是软红堂最好的楼子了。”

  “你……你还说。也不想想她是什么身份,咱们是什么身份。”

  “哼,”一个没出现过的清冷声音出现,“她是良民,咱们是贱女。她是有夫之妇,咱们只不过是男人的玩物。她只伺候过一个男人,咱们伺候的却不计其数。这就是区别。”

  “昙儿姐姐……”

  “有这个心思去与一个不和咱们身份相符的人争,还不如好好把握现在。侯府豪门是个什么样子地方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吧?若是打算从良,不如就在如今的兵士里挑一挑,好生笼络着。若是打算继续纸醉金迷,就好好在软红堂待着,莫要再惹是生非。”

  听得内屋有开门关门声,大约是那个昙儿关门回房,而又有其它人窃窃私语,大多是在一起轻声讨论昙儿。

  “还教训我们呢,她又不是清倌儿,也不还是个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的家伙。”

  “就是!”

  “都别说了,昙儿也是为了咱们好。”

  “是是是,就我一人不知好歹,成了吧!”

  白玉堂听到这里,心知这些人口中应该听不到什么了,便去了下一间。也导致了错过庞含晴下落的线索。

  又细细查探了五六间房,里头不是空无一人便是几个女子互相劝解,或者是传来男女二人行事之声。

  并没有庞含晴。

  查探许久,一无所获,便也只剩下那丽春阁了。但是又记起之前听到的丽春阁只住了那个金玉仙,思及金玉仙应该与那些原就是卖肉女子有所不同,想着或许能问上一二,便打算去寻那金玉仙打探。不料刚到丽春阁,却听得有丫头上楼,踩着楼梯咯吱直响,忙躲进阴暗处探听。

  侍女杏花上楼喘呼呼道:“侯爷,刚庞福管家叫回禀侯爷,知州蒋完有要事回禀,立刻求见。现在在软红堂大堂候着呢。”

  蒋完?

  安乐侯想了一下,知州深夜前来必有要事,只得先放下这里的事儿。

  临出门前,又看向金玉仙:“仙子好生歇息,希望某下次来时,能听到仙子的好消息。”

  见庞昱要走,展昭心中略计量了一番。

  如今田家主母金玉仙在这软红堂中成了宾客,轻易不会有性命之忧,那藏春酒也已经被他掉了包。当务之急,是监视那安乐侯。随机又潜行跟随。一路躲在草丛树冠房梁之上,亦未曾被察觉。

  待到了软红堂正堂,展昭偷偷上了门外房梁,掩饰身形。

  堂内蒋完见礼后,安乐侯问:“蒋大人深夜前来,有何要事?”

  蒋完道:“回侯爷,今儿接到朝廷文书,龙图阁直学士包拯包大人要来陈州查赈。算算时间,怕是三五日就要到了。”

  安乐侯却道:“我爹是太师,我哥是将军,我姐是贵妃,我怕什么?”

  蒋完听了心中着急,忙劝到:“听闻包拯公正无私刚正不阿,在京城就干下了不知多少纨绔衙内,收了很多黑街恶霸。如今又得了官家御赐三道铡,实在不宜对上!”

47

-/-

上一章 下一章

更多好书

[七五]冥河血衣最新列表+番外章节

正文卷

[七五]冥河血衣最新列表+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