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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天大老爷!求大人救救我家主人主母!小老儿来世做牛做马报答大人恩亲!”
就差跪下抱大腿了。
包拯为难的看着田忠,实在是说不出无法管这事儿的话,才问:“依你所言,安乐侯强抢民女的确有罪,可陈州是应天府管辖范围,你如何来了汴梁?”
“大人,那庞昱可是安乐侯!是庞太师之子,若找不到一个青天老爷,找不到一个愿意管,敢管的大人,小老儿死不足惜,可我家主人主母就救不出来了啊大人!”
看着泪雨滂沱的田老,包拯坚定了决心:“好,这事儿,本府管了!”
“谢谢青天大老爷!谢谢青天大老爷!”田忠又激动的要磕头,被包拯拦下。
“老人家不必多礼,先好好休养,此事交给我们就行。”
说罢带着人出去。
公孙先生头有点疼,问:“大人当真要接这个案子?”
包拯点头:“做官本就是为了百姓,若不能造福百姓,还不如回家种地去。”
又看了看公孙策:“先生若是觉得为难,自可不必理会。”
公孙策直接被噎住了。他前段时间时常出入庞府,庞昱又是庞统幼弟,这说不准要避嫌之类的。
呸,有什么嫌好避的!
公孙道:“开封府只讲法度,何来人情。既然大人要接,那学生自是要帮大人的。不过庞昱到底品级身世都比大人要高,若是查,也要想个万全之法才是。”
包拯笑道:“那就麻烦公孙先生了。”
公孙策当时就脸一黑,共事了一两年,才发现自家大人原来是个表里如一的黑,还是个扮猪吃老虎的黑!
乳名包黑子果然没取错!
夜里,长公主府。
今日夜里来了个不速之客,一身黑衣,背上背着剑匣,身后牵着一头梅花鹿,左手臂还在滴血。
一进府就找赵霜妍:“妍姐姐不好了,陈州那边出事了!”
三道铡
恰逢第二日是朝会日,在朝会上,包拯直接提出了这个案子,被庞太师骂了。
“包黑子你胡说什么?小儿才多大年岁,身边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怎么可能会去强抢民女!”
包拯幽幽的看了一眼庞太师:“十七岁,不小了。”
这时一个官员问道:“这陈州并不是开封府治下,怎么包大人要接这案子?”
意思是说,包拯僭越了。
包拯却回道:“臣包拯做官是为了造福百姓,只要是百姓的事就是臣的事。若无法为百姓平冤,臣还不如卦冠回家种地去!”
说得那叫一个铿锵有力,瞬间站在道义的高处,让他人说什么都是错。
庞太师看包拯真是有些不顺眼,忙对赵祯说:“陛下,老臣相信安乐侯不会做出如此错事。既然包大人想查就去查吧!”
反正你也没权力查!
谁知,赵祯安静的扫了一眼朝堂上的各位大臣,冷淡的说:“既然庞太师对此也支持,那就查吧。”
又见到庞太师不动声色,赵祯又说:“此事是由包爱卿提起,就由包爱卿负责便是。”
朝堂所有官员都鸦雀无声,他们平时见的赵祯从来都不是如此冷淡,只包拯道:“臣遵旨。”
包拯又说:“陛下,安乐侯品级在臣之上,又是赈灾钦差,臣无兵权,不能服众,难以奉诏。”
庞太师气道:“包拯,你莫要得寸进尺!”
包拯看向庞太师:“太师,下官只是实话实说。”
赵祯说:“也罢,就赐你御札三道,谁敢不服。”
“谢陛下。”
赵祯又扫了一眼殿上的人,问道:“还有其它事儿吗?”
台下无人应答。
“那就散朝吧。”赵祯叫了散朝,先行离开。
散朝后,有官员三三两两走在一起窃窃私语。
“官家今儿怎么了?”
“不知道啊,是后宫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嘘嘘嘘。后头那些事儿是咱们能议论的吗?忘记那位了?”
“哦……瞧我这张嘴。”
“听说,昨夜那位深夜入宫,和官家谈到天亮。”
“咳咳!”小福子咳嗽两声,瞬间各位大臣的议论就止住了。
“福公公。”
“福公公。”
“福公公。”
“各位大人,各司衙门是有多清闲,要不要咱家与圣上说说再多加派点任务啊?”
几位大忙说:“这就走这就走,张大人咱们回去算账吧。”
“走走走,赶快去,不知道今儿能算出多少呢。”
“王大人,昨儿你说的那个……”
“咱们边走边说,边走边说。”
小福子满意的见各位大臣准备回衙各司其职,满意的走向目标。
“庞太师,包大人,圣上有请。”
包拯与庞太师对视了一眼,跟着小福子走了。
垂拱殿。
一夜未眠的赵祯按着太阳穴,脸色阴沉,有些不知道等下该怎么开口。昨夜长姐与他商谈的东西,实在是……
“庞太师到,包大人到。”
两个紫袍大臣走向殿中,向赵祯行礼。
“臣庞吉,臣包拯,见过圣上。”
“行了,今儿叫你俩过来,是为了陈州那边的事儿。”赵祯放下手,看向面前的这两位大臣,包拯依旧黑脸,庞吉一脸迷茫。
“安乐侯领命去陈州已经快半年了,陈州饥荒有所缓解,他做的很好。”
庞吉这下子安心了,还得意洋洋的瞥了包拯一眼。
“圣上谬赞,谬赞。”
包拯虽然没有说话,但默默的观察赵祯的脸色,明显看得出来,脸色并不好。包拯不说话,是因为知道赵祯还没有把话说完。
果然,赵祯继续说:“但是,安乐侯这个月的折子已经拖了半个多月了。”
庞吉解释道:“或许,是陈州那边事情太多,又或者,是路上耽搁了……”
赵祯罢了罢手,说:“不必解释了,这事儿朕昨儿了解了一些,现在,需要两位爱卿合力协助。”
“圣上请说,臣万死不辞。”
赵祯就要张嘴说,却对小福子说:“赐座。”
——
第二日,庞太师称病请假,包拯派人抬了三个又重又大的黄箱子上了殿。
众人交头接耳,却在包拯将三个盖子摘了之后鸦雀无声。
“昨日圣上赐臣御铡三刀,臣已拟得式样,不敢擅用,谨呈御览。”
赵祯看着面前这三口铡刀,龙、虎、狗面色威严,铡刀口子程光瓦亮,也难为包拯一夜之间做出了这么个震慑人的东西。
赵祯转了转手指头上的扳指,说道:“既然已经做成了,那就早点去查吧。”
包拯忙说:“还请陛下为这御铡三刀点睛。”
赵祯一撩袍子,拿起了批奏折的御笔,直接下来将龙、虎、狗一共六只眼睛点上了。看得出来心情也并不好。
宫门外,公孙策与展昭正在外头等着。
公孙策坐在马车前,依旧是一身深蓝色儒生打扮,脸上也贴了山羊胡子,把一副冠玉面容遮掩住。能感觉边上那孩子的眼神时不时的飘过来。
“有什么话,直接说吧。”公孙转头看向那个抱剑而立的红衣少年。
少年问:“先生,那三个箱子真的没有问题吗?”
“没问题的。”公孙策看向展昭,安慰说:“你不是和官家相处了些日子吗,官家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
展昭想了想,官家是个什么样的人。
对下属宽厚仁和,对朝堂把控甚严,甚至还会点花拳绣腿。帝王心术让人看不透那人的想法,但是只知道,这是个对百姓好的好皇帝。明明大不了他几岁,心眼却比十个他还多。
想到那句“以后就留在我身边可好”,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
多日前。
“以后……就留在我身边可好。”赵祯说完这句之后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却又低声笑出来,一把将那杯子扔到地上,杯子应声而碎。
一旁突然出现好多穿着披甲的武士,展昭挡在了赵祯面前拔出了巨阙。两拨人拔剑嚣张,仿佛一触即发。赵祯稳定了情绪,说:“都下去吧,没事。”
待整个殿里只有赵祯展昭二人之后,赵祯笑着看向展昭:“吓到你了?”
“不曾。”展昭收剑站回原位。
赵祯摇摇头,道:“把那摞折子拿过来。”
接下来,展昭陪赵祯批奏折陪到深夜。
——
“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公孙策嗯了一声:“既然知道了,你还担心什么?”
至陈州
下朝后,包拯带着三个箱子回开封府,还未到达,便有几个流民当街拦轿。
十个人,有老有少,一齐跪倒,手持呈词。包拯在轿子里看得分明,一跺脚,轿夫便将轿子停下。展昭上前将呈词接过递给包拯。
包拯快速的看了呈词后,不由露出了苦笑。
陈州这潭水,恐怕比官家说的还要深啊!
不多时,官轿撩起了帘子,包拯走了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呈词撕了个粉碎。
“何来刁民,胡乱告状。这里可是天子脚下,焉有此事!念尔等初犯,不予收押。来人!将这些人驱逐出城!”
说罢,直接起了轿子离开。展昭叫了一队衙役将这群人撵出去。
见轿子走了,衙役们也还算温和,有个流民直接当街哭了出来:“我们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来京城告状子,谁知道这京城的官儿也是欺软怕硬的,咱们这冤何时才能伸啊!”
一略年长的人拍拍他肩膀:“走吧,走吧。这儿的大小都是官,咱们惹不起,惹不起啊!”
衙役道:“老少爷们都请吧,别让我等难做。”
一行人哭哭啼啼的离开了开封城,站在护城河外不知所措,眼看着那些衙役回了城,都是你看看我我瞧瞧你的,没个主意。
正当几人都打算散了的时候,边上树林有一红衣官袍的男子向他们招手,几人定睛一看,不是那个帮他们递了呈词的少年官郎又是谁。
几人结伴走过去,展昭直接开口:“各位,我奉包大人之命,来找你们。”
有胆子小的直接颤抖了一下,生怕那位大人准备杀人灭口,也有胆子大些的问:“还请大人明示。”
展昭说:“如此,展某也不多废话。刚才在城中之事,大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城中势力复杂,唯恐有其它人眼线,若是因此误事反而不美。各位先暂时找个隐蔽之处落脚,我等这几日就要启程去陈州。你们这儿出个明白人,展某带回去,大人要问话。”
几个人当即选出了一个瘦瘦高高的读过几年私塾的中年,叫他去回话。
开封府。
展昭偷偷的将人带回,花厅内包拯与公孙已经在等着了,那中年人当即跪下,把安乐侯的种种暴行说了出来。
说得是一个叫人不敢置信。
包拯听了怒气满膛,当即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盖子翻了个滚掉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
“岂有此理!”又看向那中年人:“本府明日一早就启程,你就跟在本府出行队伍里便是。”
又看向公孙:“把他与田忠安排到一起吧。”
公孙称是退下。
待到了启程之日,包拯一行人本打算直接离开,谁知一群官僚同袍在十里亭外摆开了场面为包拯辞行。包拯无奈之下只得与他们周旋,花了有小半日的时间才堪堪启程。
就连那些繁复的钦差仪仗也在那些官员的劝说下全部带上了。又走了段路叫上了那些流民,但这一路上又是各种接到状子,身为钦差只得将一件件的事情都平复了才行。这一路上还撸下了大小官员无数,让留在皇宫里看传上来的包拯折子的赵祯按太阳穴的次数越来越多。
不过很多人都注意到,包拯身边并没有展昭。虽说对外宣称是展昭中毒,被公孙先生留在开封府内休养。但是很多人对比心照不宣。也有人派了好手去探查,只能看到展昭房间确实有个人躺着,墙上还挂着巨阙。
陈州城外。
一匹黑马载着一个蓝衣剑客,头戴斗笠,身披一块破布样式的灰色披风,停在了外头的山上。从山上望下去,却只能看见陈州城内井井有条的行人,沿街叫卖的商贩。若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有问题,只怕他也会认为陈州是个好地方。
翻身下马,接下来的路不适合骑马,摸了摸自己脸上的胡渣子,这副不修边幅的样子应该更加像一个流浪剑客。又看了眼自己被旧布条包裹起来的长剑巨阙,摸了摸马头:“接下来的路不适合带着你了,自己注意安全。”
黑马乌云团很通人性,蹭着主人的头撒娇了几下,又轻轻叫唤了一声,便一声长啸,掉头跑不见了。
那蓝衣剑客自然是乔装打扮后的展昭,他要先行打探,而且根据公孙先生所言,护国长公主已经带着白玉堂庞含晴等人已先行一步来到了陈州暗访。
只是,白玉堂一行人已经在客栈快要疯了。
庞含晴,失联。
几人暗中找寻了两三日,连一丝消息都没有。而赵祯那里分派过来的从龙卫也是对此一无所获。
从龙卫洪:“你们让我打架可以,找人实在不擅长。”
陈州府。
安乐侯自打来了陈州就住在府衙,陈州知府蒋完早就将后衙让了出来。
一个衣着光鲜亮丽身材微胖的的少年手中把玩着一把折扇,看向被绑在椅子上昏迷着的女子,随手甩开了扇子,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这就是我那被逐出家门的四姐?”
一旁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人点头:“是的,侯爷。小的年轻时见过三夫人,和四小姐长的当真是一模一样。”
中年人是庞府的二管家庞福,被派来给庞昱做管家,处理所有庞昱的起居事务。
那少年啪的一下将扇子合上,上前用扇子挑起女子的下巴,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不记得了。”
庞福解释道:“三夫人产下四小姐后没几年就没了,四小姐自五岁起也是在大夫人跟前养着的。不过后来二少爷出了那档子事,四小姐就站在了老爷的对立面,被老爷行了家法也学着二少爷离家出走。那时候侯爷年纪还小,记忆不全也是有的。”
不过侯爷那时候已经七岁,也能记事了。自从两个月前侯爷忙得累晕过去之后,醒来记忆就有些不清不楚的。性情与处事风格也变了许多。若不是他仔细辨认,说不准还以为侯爷被人掉包了。
庞昱点点头:“既然是四姐姐,那为什么她打算杀了我?你可知道?”
庞福摇摇头:“小人不知。只知道四小姐后来跟在护国长公主身边做事,还得了个四品女官的称号,或许……”
余下的话不用说,庞昱自然能把那些话在自己脑子里补充完整。无非是得了命令之类的。
“将人带去软红堂吧。”
庞福:“啊?”
“有问题?”庞昱瞥了庞福一眼,眼中没有任何温度。
庞福一个激灵,忙摇头,叫了人将四小姐带去了软红堂,却仔细的嘱咐了管事的:“这个女人别让人看见,也不许人碰,更不许被逃了,好生伺候着,知道了吗?”
管着软红堂的是庞昱招来的两个老鸨,她们一听就知道这莫约是庞昱的人,千万不能让人碰了。说不准啊,就是侯爷要玩一出金屋藏娇!
陈州外围虎头山。
虎头山上有一帮落草为寇的莽汉,头子名叫莫山虎,最近没法子打劫,整个山寨的人都等着他做决定。
莫山虎也知道山下的场景:“格老子的,要不是世道不公,咱们兄弟几个能来山上做这事儿?前段时间还说朝廷来人赈灾,老子呸!你们都瞧瞧那些吃了赈灾粮食的人,一个个都生不如死的。”
一小弟说:“大王,那时候老王他们下山回去了,现在在山外头看到了尸体,整个人都蓝了!要不是大王发话,咱们兄弟几个怕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