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缘自天来
第六十一章,缘自天来
夏侯月婵见余亦那方用手绢遮着脸便是不想卷入此事的意思,索性也不打扰他,她冷笑一声:“本公主的新做的衣裳上多了三个墨点,所以本公主特来询问,岂料她们无一人承认,所以便叫来了护城军过来搜屋子。”
“那……倒是本宫的错了。”她摇头轻叹:“陛下许了本宫管理后宫职权,却不料闹出这等事情。”她眉色一敛,似有怒意,只道:“来人,将浣衣局上上下下全数杖毙。”
众人惊色,连连讨饶。
夏侯月婵望着欲动的太监,冷然道:“全都给本公主站住!谁敢乱动本公主第一个杖毙他!”
一时鸦雀无声。
暮瑶赔笑道:“月婵妹妹这是何意啊,本宫帮你难道还会害你吗?”
“你倒是不会害我,只是……无辜之人不可错杀,有罪之人一个都不得放过。”她本就生的英气妩媚,怒然时更显得傲然无疑,站在那处气势更是远胜那方欲被金银玉器压垮的暮皇后:“皇后娘娘宁可错杀不肯放过的道理,本公主确实不敢苟同,暮家处理事务的招数还是莫要用在宫中为好,若是皇兄怪罪下来,月婵可是丝毫责任都会帮着娘娘的。”
暮瑶却道:“暮家与夏侯家本就是一家,这一家人哪里会用两家路呢?”
“姓氏不同,自然是两家,难道……”夏侯月婵讽刺看去:“皇后娘娘以为暮家可以与夏侯皇室混为一谈吗?”
暮皇后昂首笑道:“本宫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既然不是这个意思,那就请皇后娘娘看清楚,在夏侯皇家应该怎么处理事情,收起你暮家的那一套,你要牢记夏侯皇室威严,千万别把暮家人当成皇家的人。”
“月婵这么说岂不是陌了我们两家的关系?”暮皇后笑道:“咱们不是一家人吗?”
“夏侯家与乐正家才是一家人,你也知道余亦和叔父素来小心眼,若是他们知道我们和暮家也称作一家,怕是会生气的。”夏侯月婵对着跪地的宫人们道:“你们都记清楚了,后宫之中恩威并重才能称之为主子,一味只知恶毒待人的人,那样的主子,你们不认也罢。”
“诺。”众人回应。
夏侯月婵厉色道:“你们更要记清楚,你在宫中拿俸禄是何人给的,你们的主子只有一个,便是龙威天下的夏侯南斗,当今的陛下!为夏侯家的奴便要认清主子,明白了吗?”
“明白。”
“月婵妹妹这么说话,到底是让本宫难堪啊。”暮皇后阴毒看来。
“非也。”夏侯月婵笑道:“本公主只是希望宫中众人可以认清主子,了然自己该做些什么,不然有一日他们自以为是的小聪明会害了他们的。”
“害了他们?”她冷笑道:“月婵是在说本宫吗?”
“本公主可没有指桑骂槐,皇后娘娘可不要对号入座。”天家怒意自然不同,夏侯月婵摸着自己手边的红玉,微微侧目笑道:“不过……皇兄也说过,无论结局如何,皇后娘娘也永远都不会被牵连。宫中是你永远停留的地方,永远都不得离开。可明白?”
暮瑶转过头去看一旁不理世事的余亦,口中噙着几分恶毒:“那……便多谢陛下恩典了。”
药瓶被搜到,并未声张,夏侯月婵将那药瓶送到余亦身边:“你瞧瞧可是这个?”
并不用打开那药瓶,只是那瓶口露出的一缕蓝色粉末便已然明了。
“这是在什么地方搜到的。”
“烘衣裳的地方。”
夏侯月婵抿唇:“这样根本就找不出是何人做的事情。”
“找的出来啊。”余亦伸手拿过夏侯月婵腰际上的手绢,将那药粉尽数倒了进去,随后又从去了那烘衣裳的柜台旁,将那丁香香味的粉尽数倒入其中。
他面无表情道:“你叫他们所有人都拿着这药粉闻上一会儿,你问她们,她们闻到是什么气味。”
她先是一愣,随后了然点头,将那瓶子拿出,一一的让他们闻过。
暮瑶并未离开,一直都站在一旁似是在等待结果,乐正余亦慢了一步走出屋子,一抬头便与暮瑶四目相对。
他幽幽侧过目光,行到夏侯月婵的身边。
找到那个人倒是不难,毕竟那宫人知道此物不可细闻,稍稍闻上一些便头昏脑涨,混沌欲死,毒性还会永远都粘在心肺脉搏。
他的目光落在一女子身上,那女子闻得时间倒是很久,只是……并未有半分呼吸的浮动。
他握紧手中的湖水剑,行到那女子身边,轻声道:“你可知道方才那瓶子之中是什么香味?”
那宫女半分犹豫都无,直接答道:“回侯爷,是杜若的香味。”
“这样啊。”他抬手便是冷香浓烈飞散,众人皆是头昏目眩,那宫人在冷香的正前方立刻如窒息般向后倒去。
乐正余亦冷然道:“找个地方关起来,好生照顾,不准动刑,不准叫她死了。”他顺手挑起那女子的下巴,手上稍稍一用力,那女子口中便吐出一幽蓝色的药丸,他抬脚将那药丸踩碎,再转身的时候,面上与眸中已经染上了三四分鬼魅的阴毒。他的目光若毒辣的长鞭落在暮瑶身上。而后拼了命的握紧手中的芍药手绢,将心中那份沉淀许久的怒然忍了下去。
“月婵,咱们一起去审问,本侯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她背后指使。”
暮皇后面若白纸。
带着那女子进了宫中的暴室,余亦并无审问只是叫人将她安置好。
“不审问吗?”
“她只会说自己是受刘家的指使,绝不会对暮家有半分影响。”
“那查啊。”
“为什么要查?”他笑:“南斗最近正好在犯愁没有一个理由彻查刘家,暮家这么贴心的送来了,咱们就这么接受,也没有什么不好,不是吗?”
她望着余亦面上的冷然,最后点头道:“确实如此。”
七月初七,乞巧节。
乐正余亦在宫中吃了巧食,不过瞬息便跳出宫去寻他心心念念的花影妹妹。
夏侯南斗望着正坐在窗前吃着葡萄的女子问道:“余亦又跑了?”
“早就和他的花影妹妹约好了,一大早在铜镜前美了半天才出门了,还破天荒的叫我帮他束了头发。”
“戴冠了?”
“那倒是没有,他说那样难受得紧只叫我给他绑上了平日散在两边的头发,他生的好看,怎么都是美的。”澹台绿水道:“这七夕一过,也不知道这长阳城中要怎样吹嘘他那张脸。”
二人相视一笑。
“明日便是彻查刘家之时,余亦此时离开也是不愿立功。”
“他不素来不喜争斗,走了也好。”澹台绿水道:“明日南宫便回来了,我也要走了。”
他面上的笑意僵住了几分:“那……你何时再来?”
“自然是想来的时候再来。”她向着他伸出手,牢牢的握在手心,他将那手牢牢的抓住:“不走不好吗?等到刘暮两家除去,朕便遣散后宫,那样……你可留下吗?”
“你要娶江湖女子为妻吗?为皇后?”她笑:“就不怕天下人嗤笑?”
他愣住,半晌开不得口,只见澹台绿水上前护着他的背脊,靠在他的心怀:“我知道你的心意,你也知道我的心意,只是……余亦说的对,爱一个人并不一定要在一起。你我若是寻常百姓说在一起也就在一起了,只是……你我身份悬殊过大,我又是江湖上恶名昭彰的绿妖,你若是执意同我在一起,怕是会得了天下的骂名。”她按住他欲开口的唇:“我说过,你心怀天下,励志开创盛世大朝,这也是我喜欢你的地方。”
夏侯南斗有些委屈与叹息:“都说天子为所欲为,都说天下是我的,怎么朕我只要一个你都这般无能为力。”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他也是难得在她面前这般无赖胡闹,连朕的称呼都丢了。
“南斗。”她呼唤着他的名字。
“嗯。”
“我记得小时候师父带着我们来长阳城寻师叔和婶婶,咱们总是在一处玩闹。”她笑道:“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太湖石下。南山被余亦拉上太湖石害怕的紧,站在太湖上哭泣,你站在太湖石下,负手威严的像个小大人。对着南山说男子顶天立地,怎么能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哭泣,不是大丈夫之风。我当时就在想,本姑娘必然要离你远一些,我可不想被你这小老头训斥。”
他也笑:“你还说我?那天你直接飞身上了太湖石上,搂着南山就往下飞,吓得南山哭了许久,咱们两个哄了多久,你自己说?”
“哄了多久也没把人哄好啊。最后连着凤歌和月婵都一起哭闹起来”她捏着他的肩头:“最后还是余亦用糖人把他们一个个哄好的。”
“余亦自小便会哄人。如今不也是如此吗?你瞧瞧他那个花影妹妹,凌月阁的小古董都被他哄的心花怒放的。”
二人就着过往就这般聊着,想着,说着。
乐正余亦坐在凌月阁的长廊上,静候着百里花影结束公事。
这一等便是一日,他坐在廊下看着她穿着他送的衣裳,送的首饰,送的鞋子,送的配饰,在凌月阁左右走动四面都是羡慕的眼光,他心满意足的趴下,心中更欢愉起来。
等到百里花影将事情做完,走到他身边时,天色已经泛起昏黄了。
她颇为愧疚的开口向着他跑来:“抱歉,抱歉,抱歉。”
他直接伸开双手,两个人抱了个满怀,不远处的子阁们都还是些孩子,纷纷的红了脸。
“走吧,去逛乞巧楼。”
余亦从怀中取出胭脂:“等等,不急。”
他用随身的画眉笔,在她眼角的位置画了一特别的花钿,芍药的花样衬的女子更加娇艳欲滴。
“走了。”他牵着她的手,两个人携手往乞巧庙会行去。
第二日长阳城中有三种显而易见的转变。
第一件便是大街小巷都在议论七夕晚会上遇见的绿绮侯。
第二件是衣裳铺子,收拾铺子尽数在模仿那日百里花影一身首饰和衣裳。
第三件盛恩一时的刘家,因为谋杀陛下的罪名被举家查办,京中官场之上众人惊弓之鸟唯恐被牵连。
鸡飞狗跳的是长阳城,而弄出这一切的乐正余亦坐在凌月阁之中瞧着百里花影忙东忙西的身影,心情格外平静。
夏侯南斗坐在高位之上,清暑殿外是刘家贵妃请罪的痛哭声,高位之上的陛下冷然的废了她的位份,贬至冷宫。
所有人都能听到她痛苦的声音,前来请安的暮皇后站在远处将这痛哭之声尽数收入耳中,宫中大小嫔妃都为之胆寒,各个站在花园深处不敢上前,可那么多双眼睛就这般看,死死的盯着。
夏侯月婵走过人群,与暮瑶擦肩而过,她回身看了一眼暮瑶,暮瑶也看来。小公主冷笑似有得意,似有无数恶毒。
澹台绿水走了,今日早晨只留下一块巴掌大的手绢,上面绣着精巧的水仙。她走了,南宫昭雪就要回来了。
夏侯南斗说了那断肠花一事,还说了余亦吸收毒素一事。
南宫稍稍点头:“他这么做倒是没有错,若是留了那么多的毒素在体内,不到我回来,你应该就会衰竭而死。”
“不说余亦胡来?”
“他做的对的,不过也算是胡来,放心,该骂他的一句也不会少。”南宫昭雪笑着从一旁取出药物:“慢慢调理吧,剩下的毒素不算多。”
又细细的查看了许久,夏侯南斗喝着茶,静候着结束。
名医搭脉,诊断漫长。
“南斗。”南宫昭雪突然焦急开口:“你最近吃什么了?”
“吃什么了?”
“你体内为什么会有残魂草的药性?”
“□□?”
“当然是□□。”
此毒的厉害的程度,不用南宫昭雪开口他便能从那人面上瞧出严重程度。
“有治的办法吗?”
“有,不过……”
“余亦?”
“一个人不够,还需要南山。”他蹙眉似有将那毒素的来源确定清楚,而后道:“你身上的毒只有余亦这种尝过百毒的人才能化解。”
“那为何还需要南山。”
“余亦一个人承受不住长时间的真气周转,只有他一个人很有可能会枯竭而死。”他凝神了许久才道:“先帮你稳准毒性,怎么治,还要再和他们细谈。”
见他似有闪躲的目光,夏侯南斗终究还是叹气了:“你告诉朕解此毒,余亦和南山可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