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章,若非从前

  第六十章,若非从前

  “其实……”她望着那双稍稍流转便能令三春失色的灼灼桃花般的眼眸:“你还是将头发放下好。”

  “为何?”余亦额下一双弯月似是大地飞花的倾城之色:“不好看吗?”

  “是……太好看了。”玉冠正要被她拆下,夏侯南斗不知何时来了,走上前拉着她的手腕:“这梳的极好为何要拆下?”

  “不拆下留着做什么?你难道要带着这样的美貌去你的后宫转转吗?你便不怕在小子将你那后宫佳丽三千尽数斩获?”

  “说余亦呢,你说那些做什么?”他瞧着余亦的玉冠笑道:“你阿姊给你束了冠,今后你便是大人了。可有什么要求朕赏赐给你的?”

  “赏赐?”他摇头:“没有。”

  “你那花影妹妹,你便没有想过要求朕下旨吗?”他不解的看去。

  这……头上顶着个东西,他不舒服极了,反手便将那一半被束住的发解了下来,揉着自己的发丝道:“那是喜欢的人,没有圣旨也可以喜欢的人,等到两情相悦,时机成熟再说……”

  “你自己倒是给拆了。”夏侯南斗笑。

  “我戴着不舒服,总觉得头上顶了个杯子。”他仰躺下去,拉过一旁的铜镜:“我丑一点也好,这样花影妹妹就不会担心我出门沾花惹草了。”

  “朕要问你一件事。”他拍着余亦的膝头:“刘天澜如何处理?”

  “如何处理?”他摇头:“这是陛下该决定的事情,不是侯爷该决定的事情。”

  “别卖关子,快说。”

  他强撑起自己的身子,稍作思量道:“自然是留不得。他这样的人留在朝中便是一大祸害。”

  “可……即使是废水也有可利用的价值。”

  “那也要看是什么样的废水。有毒的废水只会害死一切生机。”

  夏侯南斗又道:“□□使用得当也是药用。”

  “再怎么药用□□始终是□□,即使每日微凉服用,时间长了也总是会命丧于此,□□就是□□,恶人就是恶人。”他笑道:“为君只道纵横捭阖,臣以为,当断则断。或者陛下以为……平衡之法才是正道。”

  夏侯南斗犹豫了许久才道:“朕再想想。”

  夏侯月婵拖着余亦往殿外走,小侯爷望着漫天暑光,刚刚迈出殿外便闹着要回去,夏侯月婵拖着他死都不放他回去,他直接抱着一旁的柱子赖着不肯走,夏侯月婵望着他如孩童般的行为怒道:“余亦!你多大了!还做出这种事情?你就不怕四面的人笑话你吗?”

  四面的夏公公等人果真都低着头笑而不语,乐正余亦却将柱子抱得更紧:“他们笑话我是他们的事情,我去到那暑气冲天的地方受罪的人是本侯,比起旁人当然是本侯自己重要一些。”

  “你这是什么鬼话!”

  “余亦,余亦,本侯的名字就是‘如此’的意思,是要以自己的心意活着,本侯不想去。”他转过头去,不满的开口:“本侯一个男人陪你去后宫转悠这算是什么事情啊。”

  “你是陪本公主去查办的,怎么就不能去了。而且!叔父给你起这个名字,是叫你成为南国的羽翼好不好?你乱给你的名字添什么意义吶。 ”

  “是没有什么不能去的。”他把柱子抱得更紧:“可是啊……我不想去!”

  夏侯月婵也还是孩子的心性的上前去拉着的手腕,余亦望着她,挑衅的笑道:“浣衣局又不会跑,咱们晚点去,等太阳下山再去。”

  “太阳下山了谁还会理你?”

  乐正余亦望着高悬的太阳,听着远处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冷笑了一声道:“行了,走吧。”

  “行了?”夏侯月婵不解的跟上他,又回身对着一队护城军招手,叫他们快些跟上,烈日下她裙摆上的牡丹花似是渡了一层金光,朦胧明艳:“什么叫做行了啊?什么东西行了?余亦!你能不能别吊我胃口?”

  行到无人之处,他方开口:“都是快要嫁人的姑娘了,怎么说话还是这般没有规矩?”

  “我自幼便是和你一起玩闹,近墨者黑。”

  “嘿,你这丫头倒打一把啊。”乐正余亦望着一旁自成一景的艮石假山,湖中芙蕖生池,绿柳扶兰:“方才在殿前闹了一番,便是叫有人心听见,叫他去禀报做贼心虚的人,一会儿咱们在浣衣局瞧见了谁,谁便是心虚的那个贼。”

  “皇兄身边有细作吗?”

  “有不少呢。”他笑,而后小声在她耳边道:“不过南斗都了然是何人,你无需担心。”

  “我怎么不烦心?”她一脚踹飞地上的石子:“那可是我的皇兄,过段时日我的公主府建好了,就要搬离宫中了,宫中豺狼虎豹就只有皇兄他自己,我怎么不担心。”她跺脚:“而且,今日还发现衣裳上都被人动了手脚,这要如何是好?!”

  “刘家已是欲毁在际,最迟七月初九吧。南斗是不会放过刘家的。而且如今朝堂上与江湖上暮家的羽翼已经被剪得七七八八。想来八月左右,南斗便会动手。”

  “这般啊。”她了然颔首:“那刘暮两家退了之后,总要有人上前来替代他们的位置吧,那要怎么办?”

  “南山当了这么多年的富贵闲人,也该上朝堂了,况且京中还是有不少能人,我已经拟了名单交呈上去,南斗他自然会考量,而且……”

  “我是说你!”夏侯月婵终究还是叹气,伸手拉着余亦的衣袖道:“那你呢?”

  “我?”他笑:“我这段时日不是日日都归来皇宫吗?两家未除之前,我必然是要留在宫中的。”

  “我不是说这个。”她拧着眉宇随着他往浣衣局行去,四面的暑气被余亦身周的冷香拉低的了几度,她仰头望着他清瘦的肩头,颇为心酸的开口:“你不打算留在京中吗?刘暮两家除去之后京中必然有许多空洞之位,皇兄也说过,太师之位,他想要留给你。”

  见余亦要说什么,她连连摆手:“我不是要求你一定要留下来,就只是想要问你,你为什么不能留下来,上次凤歌和我说了一番话,我虽然不觉得她是对的,可总是不能不将这些话放在心上。你总是知道我,我就是这么个死心眼看不得你受委屈。也受不得你有秘密不告诉我。”

  乐正余亦并未料到夏侯月婵会这般说话,仰头望着夏日盛极的光点下的花园争艳,半晌才道:“再等等吧。”

  似是很远很远的声音,她盯着他面上似有若无的空洞,明明余亦距离她很近,她的手还拉着他的衣物,可她觉得她快要握不住他了。手里的衣裳泛着老旧的颜色,这是叔父的旧衣裳。她知道皇兄叫人给余亦做了许多的新衣裳,他只当着南斗的面穿过那么一次,往后的日子里面依旧不变的穿着叔父的衣服。夏侯南斗发现了告诉了她,她记下来。

  这段时日余亦常常在宫中待着,她入了清暑殿的后殿便能瞧见他,澹台绿水也在。他们二人就这般安静的坐在两边,余亦低下头盯着自己的紫玉发呆,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澹台绿水就蹙着眉宇盯着余亦,像是有话要说,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的模样。而后皇兄很快也会进来,他静默走到澹台绿水身边,眸色之中写满的担忧,皇兄会用那样的眼神看了余亦许久。

  大家都这般安静着。

  点到为止。

  她明白。

  虽然从未有人和她说过,但是她明白。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余亦心中有一个秘密,所有人都为那个秘密担心着,一边想着那个秘密能快些揭露,一边又恐惧着那个秘密。

  因为担心和恐惧交织,所以不知不觉的所有人都暗暗的达成了默契,娇蛮,任性如她也莫名的加入那个阵营,所有人缄口不言,一字不提。

  可……这样对吗?

  大家这么自私的将余亦一个人留在秘密之中?这样真的能算的上保护了余亦吗?真的能算吗?

  “你会说吗?”她还是压制不住的问出口:“你会告诉我们吗?那天到了,你会亲口说出那件事吗?”

  余亦那样聪慧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众人的心思,他伸手揉着小公主的额角,似是年幼时的兄长之风:“我不会。”

  “既然不会说,那你为何说再等等?”她不解。

  “骗子。余亦你这个大骗子。”

  他笑,恰如春风化雨,夏荷盈盈,秋水细长,冬梅傲雪。四季万物交融的灵气都在他一笑生花之间。

  夏侯月婵一直都知道余亦是好看的人,京中有许多好看的人,男人,女人,面容精致,气度非凡的有许多,她为一国公主,自小便见各种各样的人,其中从来不缺好看的人。

  可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还是余亦,大伙多说余亦长得像青鸾婶婶,昔年天下第一美人如何会不美呢,可……月婵觉得,余亦比婶婶还要好看,婶婶的眼睛没有余亦的双眸美。

  他真的极美。

  她望着那双宛如月牙,似有桃花飞舞的双眸笑道:“余亦,你知道我自小为何不待见你吗?”终究还是过往的回忆满上心头,四目相对,她欢然一笑:“因为你长得太好看,所以我特别不待见你。”

  听了这话的余亦免不得笑出声:“我长得好看招你了?”

  “自小大家便说我是长阳城最好看的孩子,可我见到了你,自然就知道大伙是在骗我,所以……我那个时候总在想,你要是不在长阳城就好了,这样我就是长阳城最好的人了。”

  余亦觉得好笑,正要说什么,便听到夏侯月婵道:“可是你走了之后,我又特别的想你,南山哥哥太温柔一个重字都不和我说,南斗哥哥总是一副冷然的模样,大伙都无趣的很。有一回儿我闯了祸又被父皇罚面壁思过,我就盯着那窗户,我总觉得你会提着木盒,打开窗户一边嘲笑我,一边给我送爱吃的点心来。可是你没有来。我从天黑等到天亮,你都没有来。”她红着眼睛道:“我那天哭的可伤心了。特后悔从前那样和你吵架,对你那样的不好。闹得你离开京城,连点心都不会再给我送。”

  余亦低下眼眸,无奈的摇头:“月婵……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可我记得,大家都记得。”她说话素来快:“你回来之后,皇兄不让我们见你,你也整日不在府上,我满城的寻你都寻不得。”

  “我那时应该在凌月阁。”

  她剜了他一眼:“是啊,花影始终都在你身边。”说道这个地方,她颇为不解的开口:“若是你离开了京城,花影也随你离去吗?”

  他稍愣摇头,对上她困惑的目光道:“爱一个人并不一定要和她在一起。”

  “喜欢却不在一起?这是什么鬼理论?”

  “相爱便是注定的缘分,可想要相爱相守任然需要天意成全。”他点着夏侯月婵的鼻子笑道:“不是人人都有你有你和南山那样好的福气,有情人总成眷属,只是书中的一句玩笑话罢了。”

  停在浣衣局前,月婵松开了他的衣袖,不解的问道:“余亦,我知道花影很好,可是……世上也有很多好女子,为何你会选择花影呢?”

  一队军马将浣衣局团团围住,乐正余亦道:“过一会儿再和你说。”

  “好。”

  虽然多年来一直都被兄长爱护着,夏侯月婵也终究是一国公主,体内流着帝王家的血液。

  乐正余亦靠在一旁静看着月婵的严词厉色训斥宫人们的模样,和当年皇家之母确有几分相似。

  长空上飞过几只黄鹂鸟那鸟儿啼啼远远,声音甚是好听。

  乐正余亦找了一个阴凉的地方,闲散的坐着,候着他们将东西找出。

  最多不过九月,长阳城诸事便可结束,一步步靠近仇家破灭,他并没有欢喜,也没有什么功德圆满的解脱感,只有无穷无尽的疲倦感。

  怀中还揣着百里花影留在他这里的手绢,他将那手绢取出铺开放在自己的面上,手绢很薄连基本的光都挡不住,可是手绢上有百里花影的味道,很淡很淡的气味,像是是百里花影的指尖在他唇角抚过的轻巧。叫他心安,叫他平静。

  耳边传来脚步声,鼻翼之下嗅到名贵的香粉的气味。

  “浣衣局好大胆子啊,是惹得公主殿下了?”

  是暮皇后的声音,余亦靠在那处一动不动的听着女子之间颇为“内涵”的对话。听了两句便觉得累得慌,索性闭上眼睛躲懒去了。

第60章 第六十章,若非从前

-/-

上一章 下一章

更多好书

冠以盗帅之名的侯爷全文最新+番外章节

正文卷

冠以盗帅之名的侯爷全文最新+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