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60-

　　窗外的雨敲打在玻璃上，一声接着一声，林雨一直趴着没有起来过。

　　我傻傻地看着窗外发呆，放学后我没有走，选择留下来值日，林雨拿着书包走了，今天的值日生是阿南和另一个男生。

　　我给付新发短信【你先回去吧，我值日，我自己回去】

　　付新没有回复，我把手机关机放在桌子上。

　　我走到班级最角落，拿起笤帚开始扫地，窗户没关，窗外的风很大，窗台上的那盆假花被风吹倒滚在地上。

　　我走过去把花盆捡起，捡起花盆的时候我发现花盆的底部写着一行字：云不是雨的心事。

　　我拿抹布把假花的每一片叶子擦干净，重新将它放在窗台上。

　　阿南收拾书包和我一起出门，她再三安慰我：“你别和林雨计较，他脾气特别差，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老黄说他，小学初中总是打架，每天都是弄一脸的伤回来。虽然家里有钱，但从小脾气古怪，他也不是针对谁，人很好的。”

　　我点点头：“我知道，但我就突然间很难受。”我从来没有和林雨吵过架，每次最多只是互怼。

　　走到门口时，我看到付新拿着伞站在门口，阿南打着伞和我说了再见先走了，另一位值日生在我们之前离开了。

　　我走到付新旁边，他撑开伞：“走吧，我记得早上问你，你说你没带伞，所以就在这等了。”

　　我点点头想要跟他解释，见他没问，我便什么都没有说。

　　我和付新走在马路边上，一辆汽车驶过雨水四溅，付新换了只手拿伞，他走到了外侧。

　　在公交车上难得我和付新都有座位，还紧挨着，我问他：“你今天是不是听到了，我有听到你们班有人鼓掌，还有人起哄。”

　　我看着窗外，没有转头看坐在外侧的付新，我听到他沉沉地嗯了一声。

　　我继续说：“因为今天和林雨吵架，所以玩大冒险我就直接喊了。”

　　过了五秒我继续说：“我没有任何意思的，就是觉得我们很熟，喊你的名字绝对没有错。”

　　付新的回答还是：“嗯。”

　　快下车的时候我又问：“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听到的是真的，你......”

　　对方一直沉默，等我转头时撞上付新温柔的眼神，他用手揉搓着我的头发：“不可能的，走了，下车。”

　　付新说了句不可能我也没多想，我今天的确过于激动了，但喊出来的那句话是很久之前就想说的，没想到一直特别怂的我，竟然在林雨的刺激下，说了出来，不过有很好的理由解释，应该也没什么。

　　我不敢跟付新说实话，所以我只能问如果如果，我总觉得我们之间突然间多了一层雾，我看不清也猜不透，我怕我说出来我们就没有办法继续做朋友，所以我选择装傻。

　　我回到家中，想起阿南提到的林雨的身世，打开手机打算给林雨发信息，可是我楞楞的呆了许久，一个字也没打出来。

　　我翻开练习册看，数学练习册里还夹着一张演草纸，在这张纸上我把9+7算成了15。

　　接下来的很多天我和林雨都是冷战的状态，阿南也没有办法。

　　有时候我故意算错数，在演草纸上写根号9等于6想吸引他的目光，但林雨看到了也没有指出来，任由我错下去。

　　我每天都在想我们要如何和解，不知道对方怎样想。

　　经过那天的隔墙告白，我在学校也是火了一把，黄老师还特意找我谈话，我解释那真的只是游戏，有次课间我在做题，有几个女生叽叽喳喳的讨论着我，语气不是很好。

　　刚巧林雨走了进来，他黑着脸站在那几个女生的身后，后来说了一句：“不学习吗？咱们班的成绩都要垫底了？”声音低沉，却带着几分尖锐。

　　我和付新的关系也变得尴尬起来，我有事没事都是躲着他，在走廊远远地看到他会绕到另一个楼梯，晚上回家路上也不说话。

　　-61-

　　直到六一儿童节，我才和林雨和好。

　　林雨在六一这天突然买了一串阿尔卑斯的棒棒糖给我。

　　他把一长串棒棒糖放在我桌上，然后意味深长的跟我说：“我想了很久，我们和好吧，虽然我那天让你告白了，但你也不亏嘛，毕竟是喊话给喜欢的人。所以儿童节快乐，我以后还是当你爸爸吧，我这么喜欢操心，连根号九是几你都不知道，放心，我是不会嫌弃你笨的。”

　　说着他又从手里拿出另一长串棒棒糖这次是草莓味，刚刚的那一串是牛奶味。

　　他没心没肺地笑着，我看着桌子上的两串棒棒糖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他捏我的腮帮子：“还想不想做兄弟了，你要是不叫爸爸，我们朋友都做不了啊！”他那个样子看上去不像是装出来的，所以我想了很多，觉得林雨可能真的没事。

　　我拆开一个棒棒糖放在嘴里：“不叫。”他笑笑没说话。

　　过了一会我吃着棒棒糖叫他：“爸爸。”声音很小，小到我都听不出来，看到他转头看我，我把一串棒棒糖放到他桌子上：“我拿一串就好。”

　　他看了看我，把棒棒糖扔在我桌子上，然后把语文书扔给我，还用自己的手机调了秒表。

　　开始认真的背起文言文：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虽然我时不时还会盯着林雨看，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没事了，但每次林雨都可以开玩笑般地对那天发生的事一笑而过，我也就没多想。

　　我们恢复了以前的相处模式。

　　在填写文理分科表之前，黄老师说我们还有一次集体活动【磨炼营】

　　我没有去过磨炼营，初中学校组织了磨炼营那次我因为感冒错过了。

　　所以我这次格外期待，听说还有篝火晚会。

　　7中的魔鬼教育是从高二开始的，据学姐透露，高二之后很多班主任是拒绝报名任何活动的，学校对高二参加活动也相对宽松，都是自愿，但高一必须参加。

　　磨炼营为期三天，我们坐大客出发，我上车后在旁边给阿南留了位置，但林雨上车后冷漠地站在我旁边问：“有人？”

　　我看着他点头，他没说话直接坐下了，然后跟我说：“阿南不会介意的。”

　　我乖巧的坐在座位上，觉得气氛有点尴尬，因为昨天睡太晚，此时的我有些困，插上耳机听了一会歌后我靠着窗户睡着了。

　　车子猛的刹车，我突然醒来，醒来才发现我刚刚差点靠到林雨的肩膀上去，我明明记得自己是靠着窗户的。

　　林雨此时仍在睡觉，我没多想，坐好后我玩起了手机，我的手机里游戏都卸载掉了。

　　点开QQ没有任何消息，付新的头像是灰色的，显示不在线。

　　我关了手机，看向窗外，窗外下起了小雨，虽然雨很小，但路上还是有人打起了伞。

　　觉得有些无聊，我从书包里翻出一本漫画开始看，我看的这本漫画名字叫《小星星通信》是初中的时候付新送给我的礼物，每年各种节日我都会向他索要礼物，他每次都会送一些书，有时候是练习册有时候是我喜欢的漫画或者小说。

　　我不知道林雨是何时醒来的，我专心看着漫画突然听到耳边有他说话的声音。

　　他不像之前那样语气恶劣，他很温柔地像是在讲大道理：“你真的决定学理吗？我觉得喜欢是一回事，努力是一回事，而任性又是另一回事，我觉得一个人无论如何都不可以拿自己的未来做赌注。你如果学文的话依然和付新是青梅竹马，可以一起上下学。”

　　他说到这我听了进去转头看他，他没有停下，像个唠叨的母亲继续和蔼地说：“我也是要去学理的，但是我觉得你应该好好想想，不管学文学理，做任何决定都要慎重一些。”

　　说完他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看上去心情大好，插上耳机哼起了歌曲。

　　我脑海里一直想着那句努力是一回事，任性是另外一回事。

　　-62-

　　磨炼营的训练不像军训那么严格，没有收手机，也没有禁止带零食，我们班的大胖还抱了一个西瓜。

　　下午我们坐在空地围成一圈，开始玩丢手绢，大胖喊着说：“多大了还丢手绢。”

　　黄老师把手绢扔给他，从他那里开始，大胖叫郝非凡，班级里总有人笑话他真的非同一般，尤其是体重。

　　他接过手绢笨拙地跑着。

　　游戏结束，大胖拿起西瓜问：“有没有谁有刀。”

　　他问了一圈，甚至还去问了隔壁班级，没有人带刀。

　　我和阿南坐在一起玩着打手的游戏，玩到一半我们听到碰的一声，大家纷纷回头。

　　看到几个男生围着大胖，大胖把西瓜摔在地上，西瓜瞬间变成一瓣一瓣的，虽然不规整，但也算是切开了。

　　大胖把西瓜分给大家，另外几个男生也用同样的方式摔着第二个西瓜。

　　大胖拿了两瓣西瓜递给我和阿南，他胖乎乎的站在我们面前，挡住了所有的光，我和阿南的眼前一下子暗了许多，大胖笑着说：“别嫌弃哈，不脏的，不能吃我们都扔了。”

　　阿南和我接过西瓜：“谢了。”

　　班级里没有人嫌弃西瓜不是用刀切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付新，如果他在我们班，他肯定不吃，这家伙最烦这些了，我小时候吃饭不洗手都要被他唠叨个没完，还有我用筷子的方式不对，他每次吃饭都要给我纠正，我真的怀疑他有强迫症，想到我笑着咬了一大口手里的西瓜。

　　阿南撞了下我胳膊：“怎么了？”

　　我把西瓜籽吐在手上：“没事啊，就是觉得这个西瓜很甜。”

　　我们大家都把磨炼营当成春游，玩的不亦乐乎。

　　-63-

　　在磨炼营的第二天，训练结束后，晚上七点半有篝火晚会。

　　一共13个班，每个班级坐在一起，座位随意，阿南坐在我旁边，我不知道篝火晚会要做什么怕太无聊，就把之前在车上没看完的那本漫画带来了。

　　我们的面前没有舞台，只有一个很大的音响，还有两个火盆，我想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篝火吧。

　　我们头顶的吊灯是橘黄色，从远处看和火盆的光亮相同，想要表演的同学可以直接上台表演。

　　台上有个女生唱着樱花草：晚风吹动着竹林，月光拉长了身影......

　　初夏微风阵阵，飘来些许凉意，我把校服外套的拉链拉到最顶端，翻开放在腿上的漫画书看了起来。

　　等我再抬头时，是阿南叫我：“打开闪光灯。”我看着身前身后的同学，发现所有人都打开了手机的闪光灯，统一摇晃，我也急忙打开自己手机的闪光灯，举起头顶开始左右晃动，起初还晃反了。

　　林雨在台上唱着：“那些年错过的大雨，那些年错过的爱情......”

　　听到爱情两个字，我晃动的手僵在半空，我没有完整的听过这首歌，但我有听过它的高潮部分。

　　在一片闪光灯形成的海中，只有我的那个没有在晃动，因为距离很远，我看不清林雨的脸，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转头看像右侧，竟看到了付新的脸，他坐在隔着我7个人的位置，他没有打开闪光灯，他刚好在向左侧看，我们四目相对，我愣住了，从他的眼神中我看不到开心也没有看到不开心，我冲他笑了笑，把高举的手放下，继续低头看漫画。

　　后来林雨还唱了《十五岁那年的雨季》和《十年》

　　篝火晚会结束，我们回到住的地方，我刚刚躺在床上，就被阿南拉着起身，我回头拿起手机，她看了我一眼，然后拉着我的手我们一同往外走，我问她：“干什么去？”

　　阿南头也不回地说：“看星星。”

　　还没等我说话，阿南继续说：“我看新闻说，今天有流星雨的。”

　　我们找到一块空地坐下，因为上午下过雨的缘故，草地还有点湿，阿南没有在意这些，直接盘腿坐在地上。

　　训练需要统一服装，我们穿着校服坐在地上抬头看着天空。

　　我无聊的开始数起星星，我是一个喜欢抬头看看天空的人，总觉得天空很大可以包容一切，太阳很亮可以晃眼到让人看不清不想看到的东西，云大多多变，这也是天空最美的地方，每一秒都在变，星星大概是天空中最温暖的存在。

　　它不像太阳那般热烈，也不像云那般无欲无求，它想用微弱的光照亮一些地方，当天空中挂着一颗又一颗星星时，微光找到了更多的微光，这片星空就变成了一个大家都觉得美好的场景。

　　我一颗一颗的数着：“1.2.3.4.5.6.7.8.9......”

　　数到最后发现根本数不过来，晚上十点半熄灯，所以大家必须在十点二十回去，草地上人走了大半。

　　阿南说：“再等等。”

　　我没有说话陪她继续等，阿南曾经问过我，相不相信星座，我摇头，她说：“我信，老黄的幸运色是绿色，我买东西的时候都买绿色。”我当时还笑她怎么不买黄色，老黄名字里有个黄字。

　　此时的她抬头看着天空，很小声地说：“流星雨，肯定有的，我要许愿。”

　　后来，我们没有等到流星雨，阿南也没有表现出不开心。

　　晚上熄灯后，她的被窝里有点点光亮，我把脑袋伸进被窝，点开手机，看到阿南发了说说：

　　希望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今天，这是我见过星星最多的一个夜晚，这里有最美的烟火，最可爱的他们，还有属于我们的最好的时光，当然也有我对着这片星空许下的愿望。

　　配图是一张星空。

　　我默默地点了赞，返回主页面，看到阿南给我发来消息【小朱，他赞了我】后面还跟着两个激动的表情。

　　我回复她【嗯嗯，快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