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自由！”
那个瞬间，我看到千万年的岁月、千万年的人们。
指尖倏地刺疼，目光执着地遥望。
穿过多少年的亘古寂寞，我知道你等了很多年。
刀剑相击的声音已经在殿外响起。伊甸园纯洁的年月即将一去不返。
你创造世界，你主宰万物。
你看破时间的真相，你知晓故事的结局。
你是这世间一切的拥有者。
但是，我属于自由！
“颠覆整个世界，毁坏所有十字
我，没有信仰！
抛弃所有神祇，焚烧一切枷锁
我，不需救赎！
背离全天下的步伐，寻找自己的上帝！”
我不需要救赎。
像是魔咒被打破，我蓦地笑出声来。
看这令天下震惊的音符出自我的双手。
“路西菲尔！”
这是他在叫我的名字。
我背对着他，作我的曲。
是的，他一定在震怒。
“我是孤独，我是高傲，我就是自己的帝王！”
我闭上双眼。
“不！路西菲尔！”
沙利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魔力与威压从身后铺天盖地地袭来。
然后是惊雷般蓦然响起的刀剑声。
乐曲在持续。沙利叶的声音带着哭腔：“为什么……为什么要逼我……路西菲尔！”
我笑。
“神！告诉我！自由，是什么！
那是光亮之于眼睛
那是空气之于肺腑
那是爱情之于心灵
那是我等永世不灭的追求”
乐音激烈地回响，每一个黑白琴键都在诉说自己难以言喻的心情。
我哑着嗓子，轻轻地回应了一句：“从此以后，叫我Lucifer，沙利叶。”
神殿外是数以亿计的神之子民，以及自由之子民。
他们的灵魂在呐喊，在歌唱同一首镇魂歌。
那是烈火煅烧下永不停歇的赞歌！
是言语过于浅薄，歌喉过于平淡，只有用生命来叙写才能传递的信仰！
“自由就是不必再做违心之事
自由就是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
自由就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做抉择
自由就是做一切事情的权力”
神在震怒：“沙利叶，你也想背叛我吗？”
沙利叶失却言语。
天使们慌乱地奔逃。
无数道复杂的眼神，像是述说即将永恒的别离。
乐曲中奔涌着磅礴的力量。
“甘心做奴隶的人，不知道自由的力量
这天空太低，不够我展翅飞翔！
如果自由的代价是罪恶的名字，我愿作神的敌人！”
无数天使来到我身后。
仿佛我是一切争端的开始。
什么是污秽，什么是圣洁？什么是光明，什么又是黑暗！
比起在天堂侍奉上帝，我宁可在地狱胡作非为！
“不自由，毋宁死！
神！告诉我！自由，是什么！”
钢琴破毁，发出嘈杂痛苦的声音。
指尖仿佛正被灼烧，目光却执着地对视。
伸手搂过沙利叶，一手前挥抵挡着耶稣怒气夹杂的攻击。
耶稣紧紧皱着眉，目光如电般直射向我。
我轻轻一笑：“耶稣殿下，你看你对一个背弃神的罪人都这般震怒。为什么身为您的‘圣父’，上帝却不动手呢？”
耶稣紧抿了唇，一眼不发地扬手，暴风骤雨般攻击而来。
……呵呵，圣父、圣子？不过是同一个人耍了个小把戏！
转身避过他的魔法，接着回旋之力将沙利叶送出。
右手凝结出光剑，近身便削去。
耶稣眼神一凝，圣剑显现在手。
“背叛神的人，当受雷霆惩处！”
面对这般严酷说辞，我的回答是指向心脏的一剑：“告诉我，什么是自由！”
他横剑格挡，边说：“自由就是罪恶的面具！”
“殿下！”斯洛尔的声音忽然响起。
扭头便看到米迦勒神情复杂，火焰之剑红光大炽。
“呛啷！”
回剑与耶稣对拼一记，已是无暇他顾。
“抱歉，路西菲尔……”米迦勒的声音由远及近。
那一剑的风声破空而来！
“噗！”
我回过头。
米迦勒面色苍白地看去：“古利格力，原来你也——打算背叛神？！”
古利格力神色哀伤莫名，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米迦勒抽回火焰之剑。
古利格力横亘在我与米迦勒之间的右手手腕登时鲜血淋漓。
这温热的血液洒上我的发。
我动动嘴唇，最终只是吐出两个谢字。
古利格力苦笑一声，站在米迦勒面前。
耶稣不知何时竟已收了剑，痛苦地拧着眉：“路西菲尔，你……你是何时开始打算背叛……神的？”
任手中长剑消失在空气里，胸中激荡的情绪瞬间平复下来：“一开始。”
耶稣脸色一白，随即后退了两步，摆了摆手：“你走罢。我……我可以放你自由……但是，其余的背叛者，一个也不能留。”
我笑他太过自以为是，这个时候，还想着我什么时候会后悔？
我转身就走。
殿门口竟缩着一个人。
看到我走出来，他蹬蹬后退了两步。
自知这沾染鲜血的模样与平日相差甚大，我却已没什么心情用魔法清理。伸手召他过来：“衣卒儿，乌列去了哪里？”
衣卒儿畏畏缩缩地答话：“殿下，他去找出路了……”
大约是说到一半自觉不对劲，他又住口。
我看了看他，明明是截然不同的黑发红眼，却意外地感到与银发的耶稣十分相像。那精致的眉眼，实在是同一种“精雕细琢”的风格。
我皱皱眉，问：“衣卒儿，你父母是谁？”
衣卒儿愣了片刻，开口说：“我……我只知道我父亲叫泽贝尔……他、他说他曾在您手下做过事的……只是……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在记忆里搜索了片刻，忽然忆起这个名字。
这应该是多年前的事，那时候雷米尔被一个天使骗得惨不忍睹，我就顺手让手下人去做了他。后来的报告应该是全族尽灭才对。不可能有留下儿子这种重大疏漏。
那个天使就是泽贝尔。
想到雷米尔，又想起很久前的执事吉菲尔。这个议会派来的棋子，被我顺手当作一颗暗钉使。那天将计就计地对她使用了幻觉魔法，又伪造个生命波动就放走了。本不可能有纰漏。但后来撒旦竟说她生下了个儿子……
这还真是……
这些线索渐渐在脑海里理清。
原来……原来神这么早就已经开始制造“身躯”了么？
呵！我知道的仅有衣卒儿和那个四支白翼的小天使，我不知道的呢？恐怕还有无数！
神只是拿天使当草稿纸在用么？
可笑！
我看着衣卒儿，伸出手：“你愿意跟我走吗，衣卒儿？”
衣卒儿怔了许久，将手放了上来。
乘坐飞龙离开的时刻，似乎有听到乌列在下面喊了一句：“衣卒儿，你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