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别让我知道你们之间有
苏莫通红着脸狼狈逃了,留下宋倾歌一脸的莫名,可快步追出去,哪里还有他的人影?
“那浑蛋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犯得着这般包庇他?”
“别让我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勾扯,否则老娘剁了你!”宋倾歌恼得失了理智,做足了泼妇骂街的架势,可回应她的,只有这一室的空寂。
那晚的事情,一直是她心间的一根刺,许久以来她一直不曾查到半点讯息,好容易在苏莫那里看出点端倪来,可他偏生跟个锯嘴的葫芦一样,不肯吐露一丝半毫。
宋倾歌哪里甘心,白日里他忙得归不得家,夜来了总要回来睡觉的嘛?
于是她点几盏油灯,备一盘子瓜子,从日落起便守在他房里,磕磕瓜子,再摆弄摆弄话本子,可肚子里毕竟还揣着个娃,等到一更天时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二更天脑子里一片浆糊,三更天时已然趴在案上沉入睡梦之中,就算是打雷也惊不醒。
然而第二日,她又会安安稳稳睡在自己闺房的床榻之上,可要等的那人,始终不肯露面。
她也试过主动出击,各处酒楼铺子里去找,仍是一无所获,接连几日之后,宋倾歌总算明白,若那人不肯同她说,她便是日日夜夜跟在他屁股后头都不会有答案。
“红玉,你去前头跟那个护院说,要是大爷还不来见我,那姑娘我便准备要换个夫婿了!”
前头那个护院,很明显是苏莫不知打哪寻来的人,一向最听他的话。
红玉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劝道:“我要是去传这话,老爷知道了不得剥了我的皮……姑娘,依我看这事还得智取!”
“智取?怎么智取?我连他面都见不着!”说起这事,宋倾歌气便不打一处来。
“这……那我这便去了……”
红玉去传这话,心情是十分之忐忑,也不知为何,光是想想姑爷听到这话是那阴寒的表情,她便觉得四身发冷,可姑娘的话,她也不敢忤逆。
不想这话传过去了,姑爷那里倒是没堪反应,宋老爹反而是那个最先炸毛的人。
自打他不知从哪个家丁嘴里听到这话起,便每日里都来思想教育一番。
“乖女,你要知道,像苏莫那样重情义有才能的男子,这世间当真难得几回见的!”
“整个小鱼镇,哪家人家的女婿如他一般?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外头生意做得头头是道,便是荷包里胀胀鼓鼓的,他也是一心一意守着这个家,并不曾被外头的花花世界迷乱了眼睛。”
“而今有些权势或者有些家财的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我瞧着苏莫这点就很好,外头的女子,他连一眼也不曾看过。”
“以你宋倾歌这长相这家世,配人家苏莫都是高攀了!还想着休夫换人?你想什么了?”
宋老爹生怕女儿这一作妖就将那样好的女婿给作没了,趁着那头还没有发作,赶紧回来做女儿的思想工作,可任他说上了天,宋倾歌也是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莫不是您没瞧上对门寡妇,反而瞧上了自家女婿?爹啊,不是我说您,这乱了伦理的感情,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啊!”
宋倾歌这话一出,险些气得宋老爹狂吐老血。
“孽障,都要做娘的人了,什么时候才能叫人省点心!说话就不能注意点分寸?瞧你这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爹,您不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你啊你!要哪天当真将女婿气跑了,我看你上哪里哭去!”
宋老爹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拂袖而去,宋倾歌只得长叹一声,这真特么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啊!
又过了几日,宋大姑娘要换夫婿的传言已传出老远,便是连专注于跑堂工作的秦时光秦公子都有所耳闻。
这消息于他而言,简直大喜!
故而一听丁大等人传出此话,他连忙换下身上跑堂用的衣裳,拔腿就朝宋府里去了,这些日子为着好生在酒楼里做出些成绩来给宋倾歌看看,他是废寝忘食,吃住都在酒楼里,对酒楼里的一切都尽在掌握,已是有家酒楼的跑堂一哥。
这头有了起色,那边又传来好消息,秦时光觉得,大约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他如此隐忍憋屈,要给个机会叫他咸鱼翻身!
待到宋府,他先是回房换了身衣裳,又亲自去厨房做了宋倾歌爱吃的花生酥糖,待做好了,高高的磊了一大盘子,尽数搬到了宋倾歌面前。
“有一阵子没见,我瞧着这小子倒是长大了不少,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秦时光捧着点心,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我好着了,哥哥你这手艺,当真是外头那些点心铺子比不上的,好吃!”
宋倾歌郁郁寡欢几日,见着秦时光过来也是高兴,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捻了一块丢进嘴里,吃得心满意足美滋滋。
看她如此,秦时光心里却是一酸,那浑蛋苏莫自他手里抢了人,却不知好生照顾着,而今倒要伤了她的心,嗬!
“慢点吃,你要喜欢,我天天给你做。”
宋倾歌笑了笑,如今她是旁人的妻,两人又是打小的情份,想来这几月秦时光已然想通,那她便拿他当成个亲哥哥来相处着也好。
“梅菜扣肉、粉蒸肉、猪头肉、炒腊肉、羊肉牛肉什么的,随便做几个就成。”
“好,酒楼那边的生意如今丁大也能应付得了,前段日子学会几样西域那边传过来的甜点的做法,趁这机会,正好一样一样做来你偿偿。”
各式食材到了秦时光手里,总是能变幻成各式美食,每次他做出来的东西,宋倾歌总是很给面子的吃个干净。
“那我可就有口福了,这厢先多谢哥哥!”宋倾歌嘻笑着朝他微微福了一礼,两人有说有笑的直朝厨房而去。
“我瞧着今天厨房买了鸡鸭,池子里还养了鱼,就随便做两个你先吃着,待明儿一早再去集市上挑拣些得用的。”
“哥哥也别光顾着我,你都出来这么长时间了,那远在湖州的二老怕是要念着你,要我看,这酒楼的生意既能放得下,那便回去看看他们,一家人好容易才得以团聚,自是要怜惜着多陪伴些时光,我瞧着二老给你取这名字,想来也是这层意思。”
若换了从前,两人绝不可能如此说话,秦时光心里发暖,偷偷转头看她时嘴角情不自禁微微扬头,一时竟有些看得痴了,连脚下的路也没看清,险些自己栽个大跟头。
“倾歌……”他稳了稳身形,心想若他二人才是夫妻,这样和和美美过一生又是何等美事?可事与愿违,秦时光心尖发疼,笑容里隐了苦涩,从前他太过心急,总将爱她的话放在嘴边,说不到两句二人必定要翻脸,鸡飞狗跳的全不像个样。
像如今平平淡淡的只谈些琐碎事情,秦时光反倒觉得从未有过的舒心畅快,要早知如此便能慢慢接近她,那他又何苦走那些弯路?
一连几日,宋倾歌不再派人去堵那苏莫,也不再放那要换夫的狠话,只安安静静的呆在院子城,和那秦时光泡在厨房,今天做个酱肘子,明儿做只暖炉烧鸭,后天来一锅西域风味的点心甜汤,每日里自那院子里瓢出来香味,每每勾得一众家仆下人直吞唾沫。
就连随侍在一旁的红玉,不过短短半月,脸都圆了一圈。
“要说起鱼,我觉得哪有没一处能比得上湖州的桃花鱼,统共巴掌大一条,肉多刺少,绝无半丝泥腥气,硬是要长个五六年才能长成,干煸、红烧、做汤、清蒸、生切鱼片……无论何种做法,都能鲜嫩得你咬掉舌头!”
“公子快莫说了,我家姑娘口水都流出二尺来长了!”
“死丫头,敢打趣你家姑娘我,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哈哈哈哈……等你生下这胎,我一定带你去偿偿!”
隔壁院子里爽朗的笑声传出老远,叫人远远听上一耳朵,便能被那笑语里的快乐打动,可苏莫木然的僵坐在案台,没有任何表情,眼神也不知望向了何处,只一动不动如同个雕像,握在手里的毛笔许久未动,账本上早被晕染了大片墨迹,可他犹未察觉。
只觉得隔壁两人愉悦的话语声、银铃一般的笑声,如同锋利的刀刃,一下一下的刺进心口。
前些日子她日日来寻他时,他每每避之唯恐不及,宁愿日日悬在梁上等到三更天,看她趴桌上睡得熟了,才敢轻手轻脚下来抱她回房。
可天知道,每每抱她入怀,竟叫他心口怦怦怦的直要跳出腔子,可无端的,又总情不自禁想要多看她一眼,多陪她一会……
他知道她这样追寻着,到底所谓何事,他更加知道,若如实相告,她又会何等的失望。
那晚的事情,就像是横陈在他心底的一条大河,他想渡过去,又怕渡过去之后瞧见的,是荒芜、是毫无希望。
心底隐隐升腾而起的狂潮是她,心底的期盼是她,而如今这样憋闷得快要疯掉的,也是关于她,那人似乎轻易就能牵动他的喜怒哀乐。
苏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如今,那样短暂的“相聚”时光不再,看她在别人身边欢声笑语,他莫名便生了郁抑,如陷深潭,周身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