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鸡腿
易行文冷着脸转身,正打算离开,却正对上了床边的书架。
书架上只有中间两层放着书,其中大部分都竖着,码得很整齐,还有几本余幡常看的摞在一起放在第三层最右边,易行文一眼就看到了最上面那本的封面——黑金色打底,映衬着红色滴染式的恐怖字体——他简直熟悉无比。
因为这本小说正是他一个月前才完结的那本恐怖小说。
好像才出版不过一个星期。
易行文脸色缓和了些,定睛望去,书架上大部分书都是他熟悉的名字。
从他大学时候写的第一本,到近几年的作品,还有一些周边,应有尽有。
而且每一个作品还不光是一本。
大致看上去,第二层和第三层的书基本一致,但二层大部分已经开封,看样子是看过的,第三层放的全是未开封的,当做收藏。
易行文觉得巧合,又十分诧异,他愣了片刻后在心中轻笑了一下,本就朦胧的怒气被欣喜一戳,顿时如烟云般四散而去。
邻里情谊,听众情谊。
如果在加上金钱的这层关系,怕是够了。
易行文轻叹口气,豁达地想着:读者毕竟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嘛,就算受点气……他忍着就行了。
做通了自己的思想工作后,易行文释然了。
床上的人发完脾气也觉得不太好,他窝在被子里后悔了一阵,逐渐飙升的愧疚感把头疼都冲淡了点儿。
余幡纠结了片刻,正给易行文道个歉,起身却只看到他离开的身影。
他愣了一会儿,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从床上爬起来将地上的抱枕捡起来,拍了拍,又躺尸一样重新倒了回去。
真是犹豫就会败北!
啊啊啊,好烦!
余幡正后悔莫及的在床上打滚,离开的人突然又折返了回来,手里还拿着……一大堆东西。
余幡呆若木鸡地看着易行文将一个小桌子放在他身前,然后把一个个餐盘摆到桌上,将一次性筷子掰开递到他手里,含笑道:“吃吧。”
真可谓是服务到家。
余幡拿着筷子,低头看了看菜品,这些应该是他早上点的外卖,但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上面还冒着热气,他合理怀疑易行文刚才是帮他热饭去了。
余幡有些愣愣地张着嘴,抬头看向易行文。
刚才邻居大哥被他那么暴躁地对待过,竟然没有骂他,也没有扭头就走从此不再联系,而是给他热了饭,还亲自给他端到床上,并且脸上竟然没有丝毫怒意。
余幡快哭了。
这是什么二十一世纪绝世好邻居啊!
余幡后悔又内疚道:“你……”
易行文不在意地笑了笑,“我刚才想了下,空腹吃药好像不太好,你先吃饭吧,饭后再吃药。”
余幡吸了吸鼻子,发自内心地感叹道:“哥,你怎么这么好啊!”
他因为刚从床上爬起来,脸颊微红,一头黑发毛茸茸地凌乱着,一双大眼睛又纯又亮,现在正带着感激和愧疚看着易行文,可怜又可爱。
易行文忍着想抬手摸他头发的冲动,轻笑道:“知道我好就赶紧吃饭。”
余幡立刻点头答应,“嗯嗯。”
易行文笑了笑,转身出去。
到门口的时候,听见余幡在后面嘟嘟囔囔地小声抱怨,“啊,外卖好难吃,好想吃烤鸡腿啊!”
易行文脚步停了一下,而后抬步离开,回了自己家。
刚才忙着帮他热饭,保温杯和药忘了带。
易行文拿起保温杯,走到门口时又折返回去,打开酒柜在上层找到蜂蜜罐,往保温杯里舀了一勺,轻轻搅匀。
到余幡家的时候,他已经放下筷子了。因为饭不和他的胃口,他吃了几口就放到了一边。
易行文将几颗退烧药和感冒药递给他,“把药吃了,然后捂着被子好好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余幡皱眉接过药片,噘着嘴,十分抗拒,“不吃可不可以啊。”
易行文将保温杯打开塞到他另一只手里,微笑道:“不可以。”
看到没有挽回的余地,余幡不情不愿地将药片一把塞进嘴里,迅速就着保温杯喝了口水。他原本以为会很苦,却没想到入口的水竟然是甜的,将药片的苦味都压下去了大半。
他吞下药片,惊喜道:“甜的。”
再一次对上他的黑眸,易行文没忍住,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很快就离开,“杯子是新的,就放到你这儿吧,当做……见面礼。”
余幡一贯是很反感被人摸头的,但邻居大哥只轻轻摸了一下,像是只是在表示对他的好感和包容,他也没有理由发难,就愣愣地点了点头。
看他吃过饭也吃过药,易行文将床上的桌子收好,将用过的餐具都收拾出去,温柔道:“你睡吧,我回去了,有事给我发微信。”
邻居大哥这么体贴,余幡实在不好意思,但他动了动手又不知道该怎么帮忙。心里正慌着,听到易行文跟他道别就下意识地点点头,道:“再见。”
易行文笑道:“再见。”
等他走出去,门被轻轻关上。
余幡脑内空白了几秒,而后张开双臂呈“大”字躺到了床上,深呼了一口气。
他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行为,盯着天花板自暴自弃地想到:“我这么暴躁又这么没用,邻居大哥不会把我想成那种好吃懒做又爱乱发脾气的废物了吧!啊啊啊!”
还是等好了以后再去感谢他一下吧。
第二天是个周末,一大早,易行文就去超市买了菜。
回来后,他将几个大鸡腿从袋子里拿出来,清洗干净,用吸水纸吸干水分,在鸡腿的两面各划三刀方便入味,然后放在小锅里,加入适量的葱姜蒜、胡椒粉、生抽、料酒、烤肉酱和一小撮盐,抓拌均匀后盖上盖子放进冰箱冷藏腌制。
几个小时后,将腌制好的鸡腿取出来,放进烤箱,上下火二百度开始烤。
易行文做完这一切后,摘下一次性手套,去房间瞅了一眼躁动不已的两只腮红鸡。
别墅小花园里种了两颗枣树,每天有不少麻雀和喜鹊在树上驻足休息,偶尔发出一两声叫声,小舞和曲子都会兴奋不已地在房间里附和。
现在枣树上正立了一只喜鹊,这只喜鹊像是听到了这家有同类,站在树上不走了,正叽叽咕咕地和两只鸡交流。
易行文听不懂它们在说什么,但看小舞和曲子这急头白脸,都快把笼子蹦塌了的架势,就知道这只喜鹊指定说了什么惹它们生气的话,它们不满只能隔着墙网聊,急不可耐地想要面对面对喷了。
易行文好笑地摇了摇头,伸手把笼子提了出去,挂在了玄关墙上的挂钩上,顺便打开了门,让吵架的双方正式打个照面。
果然,一见面,两只鸡的叫声更洪亮了,像是在和喜鹊比谁嗓门大似的。
易行文兴趣盎然地听它们吵了一会儿,直到儿十分钟后,它们像是叫累了,暂时休战。易行文这才得空去厨房看了下烤箱。
二十分钟过去,鸡腿特有的香味已经散发出来了。
易行文深吸了一口气,满意地点点头,戴上手套将托盘取出来,用软刷在鸡腿表面刷上一层蜂蜜水,再推进去烤上十分钟。
隔壁,余幡刚从床上爬起来,他昨天吃过药后好好睡了一觉,今天精神好了许多,头不疼嗓子也不哑了,只是昨天胃口不好都没吃什么东西,现在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他下楼想找点儿东西吃,刚走到厨房却突然闻到了一阵若隐若现的香味。
他打开冰箱仔细嗅了嗅,鼻间只有冰箱里用来除异味的柠檬香,他拿了一袋面包朝客厅走去,不可思议地小声道:“不会吧,出现幻觉了?昨天刚想着吃烤鸡腿今天就迫不及待地闻着味了?”
他边啃面包边怀疑人生,总觉得空气中还是似有似无地萦绕着一股烤鸡腿的香味,以至于嘴里的面包越吃越没味。
余幡越想越心酸。
凭什么别人就吃烤鸡腿,我就能啃干巴巴的面包——连个草莓酱都没有!
他气哄哄地扔了无辜的面包,顺着那股香味飘过去,打开了厨房的窗户。
这片别墅区已经有些年头了,房子之间并不像别的豪华别墅区有太大的空隙,而且院墙又是不遮挡视线的围栏。从余幡家一楼的厨房看过去,隔壁一楼的所有事物全都能映入眼帘。
前提是隔壁不拉窗帘,而且开着窗。
打开窗户后,一阵浓香的烤鸡腿的味道扑面而来,馋得余幡差点当场表演流哈喇子。
他伸长脖子看过去,邻居大哥正围着围裙在厨房忙活,闻着这让人垂涎欲滴的香味,再看着柜台上的菜品,这一餐肯定十分丰盛。
想了想这几天一直被虐待的胃,余幡流下了羡慕的眼泪和无法控制的口水。
他伸手狠拍了一下额头,力求让自己清醒一点,然后掩耳盗铃一般关上了窗,朝楼上走去,边走边嘟囔着暗示自己不饿,不想吃。
然后接近卧室门口的时候脚步一转去了他隔壁的卧室。
几分钟后,他捧着从保险柜里翻出来的宝贵红酒,踏上了第二次道歉之旅。
易行文刚打开电饭锅的锅盖,就听到门口小曲突然开始吹起了新闻联播片尾曲,他转过身,发现了从门口探进来的小脑袋。
他一点也不意外,甚至赞许地看了一眼被他大开着的窗户,挑眉道:“余幡?”
余幡扒在门上有点不好意思,“你家门没关,我就直接进来了,那个……好香啊。”
易行文看着他,只觉得他满脸都写着“想吃想吃想吃”。
他忍不住笑了一声,问道:“吃饭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可爱腮红鸡一本正经:“不好意思,我大学学的‘明知故问’专业。”
鱼七大王:“(饿到昏厥)想吃想吃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