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我只是一介弱女子，不懂为官之道，朝堂政场的明争暗斗，但我却明白一个道理，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梁瑾见她似是动了真怒，忙解释道：“含娇，这事我不知道，我是真不知道，我刚进户部还没两日，难民一事也只是略有耳闻，你放心，我现在知道了，肯定把这事安排好，不再让那些难民流离失所。”

　　蒋含娇不置可否，淡然道：“郡王爷若真能行成此事，那我就要替那些难民，好好谢谢你了。”

　　小杨氏看出气氛不太对劲，有意让他二人独处，便搭着林姨夫的手起来，锤了捶腰道：“哎呀，也晒了这么久的太阳了，我就先回去养着了，含娇，你好好招待郡王爷，我先走了啊。”

　　蒋含娇忙扶了一把，“姨母先回去吧。”

　　小杨氏嗯了一声，对梁瑾抿唇笑了笑，而后和林姨夫离开了。

　　只剩他二人时，蒋含娇落了座，捧起茶吃了一口，“郡王爷今日过来，不止是为了陪我姨母说话解闷的吧。”

　　梁瑾哎了一声，从怀中拿出一张册纸递给她，“我和刑部打过招呼了，你只需将这个和讼纸一起递上去，便可静候佳音。”

　　册子上是盖着刑部大章的一份受理，有了这个，便不必按照流程一步步往上，可直达审讯处。

　　总算有一件顺心的事情了，蒋含娇朝他道了谢，“劳烦郡王爷了。”

　　梁瑾笑道：“我们之间，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人常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们做过五年夫妻，恩情自然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的。”

　　有什么恩情呢，蒋含娇扯了扯嘴角，没继续说话。

　　梁瑾走后，她去寻小杨氏，小杨氏一见到她很高兴的模样，拉着人忙询问，“将郡王爷送走了？”

　　蒋含娇没好气道：“姨母，你就绝了这个心思吧，我与郡王是断不可能的。”

　　小杨氏吃着茶，叹气道：“娇娇，其实你和郡王爷之前在金陵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原以为即便他为了挡了一刀，也只是见你美貌，一时兴起，等回了京也就忘了，可不曾想，这回咱们上京，他仍是不辞辛劳的为你来回奔波，依照郡王爷的家世样貌，什么样的大家闺秀娶不到，怎么偏偏只在你一人身上下这许多功夫。”

　　她和梁瑾之事，除了他们两个自己知道内情，所有人都觉得匪夷所思，一个是京城勋贵，堂堂郡王，一个是金陵破落户家的姑娘，无父无母，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怎么就有了瓜葛。

　　寻常人第一反应，一定是以为梁瑾见色起意，处处留情，可他偏偏又这么实打实捧着一颗心来，任由蒋含娇糟践，外人看久了，也难免生出一丝唏嘘怜悯，猜想人间自有真情在，指不定梁瑾是真心喜欢，相思入骨呢。

　　小杨氏自然也不例外，蒋含娇连忙用一句话打断了她的浮想联翩。

　　“姨母觉得，即便梁瑾是真喜欢，他能安安稳稳把我娶回王府，我嫁进王府后，也能和他安安稳稳一辈子？”

　　就这样，小杨氏的笑就彻底瓦解了，她摇着头说，“你说的甚是。”

　　别说蒋家如今破落了，就算是鼎盛时期在金陵排得上名号，到了京城这地界儿，那也是完全不够看的，世家为何被称为世家，那是因为他们个个都有几十年甚至于上百年的底蕴积累，不论是财力，人脉，权势，地位，名望，那都是寻常家族几辈人只能望而止步的。

　　让蒋含娇诧异的是，上一世她一门心思扑在梁瑾身上，小杨氏百般劝阻，让她要有自知之明，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这回却换成了她来劝小杨氏，也不知是不是命运捉弄。

　　她一直没把梁瑾真正在放在心中，亦或者她不敢放在心中，但梁瑾却是卯足了劲儿要证明自己，对蒋含娇说的话那是字字上心。

　　难民一事，他自然也是完全听进去了。

　　去了几趟棚区，又了解了一下大致情况，他便和钟子明说到了此事。

　　“子明，济阴山崩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钟子明吃酒吃的正欢，随口答道：“听说了呀，怎么了？”

　　梁瑾皱着眉，神情凝重，转过来和他说，“京城棚区中难民衣食住处都十分简陋，我想解决此事。”

　　一口酒直接喷在了梁瑾脸上，钟子明手忙脚乱拿东西给他擦，“对不住，对不住，我是被你吓到了，你怎么会想插手这件事，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梁瑾任由他给自己擦脸，浓烈的酒气熏得满脸都是，他头一次觉得，酒真不是个好东西。

　　他抽了抽嘴角，“本郡王心善，看不得难民吃苦，不行吗？”

　　钟子明笑出了声，又被梁瑾狠狠瞪了回去，只好道：“你若真想救那些难民，不如去找柳尚书。”

　　梁瑾一愣，“我寻那个老古板干什么，他管得是礼部，又不是户部，若要解决难民困境，要找户部的张尚书，和工部的贾尚书才是。”

　　钟子明嘿嘿一笑，“难民的事情又不是小事，你以为这两个尚书都是瞎子聋子，不知道吗？你要是去寻他们，没结果不说，恐怕还要招来麻烦，你听我的，去找柳尚书。”

　　梁瑾把头一别，“我不去，我一见到那老头子就心慌胸闷浑身不舒服。”

　　钟子明揶揄他道：“没想到这京城还有个让你这么怕的，难得难得。”他想了想，“你不愿意找柳尚书，就去找他孙子，那个小柳大人，他肯定也能给你想一个万全的法子。”

　　“柳邴奚？”梁瑾脸上表情一言难尽，过了好久才勉强点了点头，“算了，小古板总归比老古板要好一点。”

　　但事实证明，小古板年纪虽小，却实在不好相与，梁瑾拧着眉看柳邴奚端坐在茶桌前，纹丝不动，一言不发的模样，心里攒着一团火气。

　　不知过了多久，柳邴奚将盏中茶沫去了，而后浅饮一口，方才开口，“郡王爷竟会关心难民一事，下官实在惊愕。”

　　说是惊愕，但你从他神情里是寻不到一丝惊一丝愕的，眉目淡然，唯有低头翻袖时，眼中一闪而过的，不知名的情绪，却很难轻易捕捉到。

　　梁瑾最不爱和读书人打交道，因他觉得这书读迂腐了，脑袋也不大灵光，说起话来陈词滥调一套又一套，迂回百转个没完，倒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来的快活自在。

　　不过现在是自己有求于人，亦不好发作，他勉强压住火气，耐着性子道：“你可有良计？”

　　许是难民一事事关重大，柳邴奚这回没再和他兜兜绕绕，而后定定一敲，抬眸道：“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