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他深藏不露
“噗!”
身后传来一声笑。
白玉堂立刻回头瞪向展昭。
白玉堂此刻所见的展昭, 正刻板着一张脸,表情和平常看起来没什么不同,仿佛刚才那声笑并不是从他这里发出。
床上的人还在无忧无虑地睡着。
“叫都叫不醒,看来是真累了,要不就让他睡会儿, 我们一会儿再来找他。”展昭知道白玉堂尴尬,就想找借口离开。
“用不着, ”白玉堂把手里的刀直接丢到庞元英的身上,突然喊一声, “鬼来了!”
一、二、三……
安静了三个数后,床上的人猛然坐起,头顶着被子。
“鬼……鬼?鬼?鬼在哪儿呢?”庞元英最后精神抖擞地把头上的被子甩掉, 立刻从怀里抓出一把符纸,谨慎观察四周。
庞元英等了半晌没看见鬼,连风都没有,倒是看到两个身材高大的家伙像鬼一样站在他的床前。庞元英明白了什么, 继续装没睡醒,趁机不满地把符纸往俩人方向一撒, 大喊抓鬼。
不对啊,刚刚明明有一种鬼压床的感觉,后背有冰凉的很沉重的东西压下来。
庞元英觉得有点硌屁股,低头抓一把, 才发现自己坐在了一把刀上。这刀太眼熟了, 是白玉堂的刀。
“你们这是干嘛啊。”
庞元英打了个哈欠, 把那把笨重的刀从自己的屁股下面挪出来。他揉揉眼睛,才仰头正经看向白玉堂和展昭。
展昭压着嘴角,面部肌肉上扬,明显在憋笑。
至于白玉堂,庞元英有点不敢看他了,那叫什么脸色?怎么比墨还黑?
庞元英才想起来,刚刚展昭让他回屋,他想装睡结果却真睡着了。
庞元英穿好鞋子,问展昭张道士哪去了。得知张道士已经离开,他“哦”了一声,再没说什么。
庞元英感觉到有人一直盯着自己,目光就跟刀子似得一直在他身上砍。庞元英疑惑地瞅向暴力的源头——白玉堂。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脸色这么黑,这么气。庞元英拉着展昭到一边,悄悄问他白玉堂这是怎么了。
展昭再忍不住了,完全没有办法维持平常的谦和君子形象,哈哈笑出了声。
白玉堂听到展昭的笑声,脸色更黑。
“真的不记得了?你刚刚睡觉的时候说……总之是很伤他的话,赶紧好生和他陪错。”展昭边笑边解释道。
“那我到底说了什么?”庞元英追问展昭。
“我说不出口。”展昭为难道。
庞元英一听这话,心道完了完了,他大概能猜出自己说了什么。他有起床气,别人吵他睡觉的时候他很容易就骂人,最近经常说的一句就是——
庞元英硬着头皮扭头,看一下白玉堂,目光顺势下移瞅了一眼,立刻感受到白玉堂吃人一般的眼神。
庞元英拔腿就往外跑。
“我去找张道士。”
“站住!”白玉堂凌厉道。
庞元英听到这话后,毫不犹豫地跑更快。
白玉堂愣了一下,没料到还有人这么耍赖的。看着已经跑出院子的庞元英,白玉堂随即就追了出去。
展昭在原地,面容淡然地看着他二人身形消失。确认四周没人之后,他捂着肚子再一次忍不住地哈哈笑起来。
“若再多跑一步,信不信我直接废了你。”
被白玉堂追上的庞元英,憎恨自己平常太缺乏锻炼。他僵这身体,缓缓地把他迈高的腿放回原处。
庞元英仰头,对白玉堂嘿嘿笑了两声。
“睡着的时候经常说胡话,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我一直怀疑我睡觉的时候是不是被鬼附身了,睡着的我很可能不是我自己。”庞元英絮絮叨叨完,就拍了一道符在自己的脑门上,打手势念驱鬼咒语。
白玉堂一步一步靠近庞元英。
庞元英发现白玉堂每靠近自己一步,自己的心就会哆嗦两下。这种受惊程度简直比看到恐怖还刺激。
“不知者不罪,白少侠听没听过这句话?我睡觉的时候,是出于无知状态。那时候不管我说了什么,那都不是我真正的想法。”庞元英求生欲很强,继续挣扎着解释。
庞元英暗观白玉堂的脸色,根本就没有要原谅自己的意思。一张脸冷冰冰比死人还可怕。
“你就告诉我,我到底对你说了什么是说的什么?可说了要‘剁掉小鸡鸡’的话?”庞元英求证问。
见白玉堂的脸色更黑了,庞元英立刻了然了,一定是这句。
还好是这句,庞元英忽然心里有底了。
“你要是惩罚我的话,我没有怨言。但是在这之前我一定要对你说一句话,你必须要听。”庞元英语气忽然铿锵了。
白玉堂的确吃了庞元英卖得这个关子,让他有话就讲,讲完了再动手也一样。如此可以让他‘死’得毫无遗憾。
庞元英一听白玉堂说让他‘死’,有点吓着了。
“白大哥,你不会真打算杀我吧?您可是圣上御封的四品,要奉公守法的。我可是庞太师唯一的嫡子,圣上的伴读,我舅舅还是大将军,统领千军万马……”
“有的是让人生不如死的办法。”白玉堂道。
庞元英哆嗦了下,赶紧缩着脖子对白玉堂乖乖地表示:“你不讲理,你根本就没有小鸡鸡,我就算砍也砍不着。”
“庞、元、英!”
白玉堂听完这话双眼喷出更为愤怒的冷箭,本能地握紧手里的刀,这一次他真想砍死庞元英了。
“先别动手,我的一句话还没说完!”
庞元英凑到白玉堂的耳边,小声地再补了半句话。
白玉堂的万年冰山脸有所停滞,迟疑了片刻之后,他看向庞元英。
“别以为你凭这一句话就能哄我了。”
“但我真的是做梦,无意识的。而且我也没有说错呀,你的肯定不小啊。”庞元英见白玉堂态度缓和,心中暗暗窃笑,知道他这招好用了。
男人大都是这样,有那么一点点自大的心理。
‘自大’是自以为很大的简称。
但凡是男人都会在意自己的尺寸,纵然是傲气清高的白玉堂也逃不了这一关。说他大,他就肯定不会承认自己小。还好他聪明,利用这个套路逃过一劫哈哈哈……
庞元英余惊未定地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好好安慰了下他刚刚受惊的小心脏。
“那我去找张道士了。”庞元英还是有点儿怕白玉堂,担心他一会儿反应过来还会收拾自己,所以立刻找借口离开。
“同去。”白玉堂简洁回应道。
庞元英心里一哆嗦,想推辞,但是白玉堂一个冰冷的眼神看过来,他就不敢说了。练武人都有好强的气,展昭也是。庞元英也不知道自己一见到他们俩,特别是白玉堂的时候,怎么这么怂,难不成是以前做导演的时候跟金主粑粑装孙子装习惯了?
二人随后一同见了张道士。
张道士看到庞元英后,第一句话偏偏还问:“庞公子这么快就醒了?”
庞元英看眼那边脸色又快不好的白玉堂,立刻和张道士道:“来和你讨鬼画符。”
庞元英说完就要取钱。
张道士立刻伸手阻止,“贫道正要和公子说此事,这鬼画符怕是求不来了。”
“怎讲?”
“人忽然不见了,贫道也找不着。”张道士拱手和庞元英致歉,并表示他多赠送一些自己的符纸表达歉意。
“道长客气了,没了就没了,这东西随缘。不过这画符之人到底是谁,还请道长讲明。”庞元英追问。
张道士摇头,“贫道早说过,此事保密,不便透露太多。”
“这做鬼画符的人可是你的师兄?”白玉堂才不管张道士说什么,也没有庞元英的耐心,张口就质问。
他一出口,现场的氛围顿时就不一样了,整个屋子好似都被寒冰笼罩。
“那你可知我们开府封怀疑他跟三宗案子有关?”白玉堂再问。
张道士摇头又点头。
白玉堂煞气十足的眼神立刻射向张道士。
那眼神跟会说话似得,仿佛对张道士说:吃我一刀。
张道士无奈之下方张口回答:“怀疑有,但不太确定,他没跟贫道讲过到底做没做过。师兄人很古怪,做事一向我行我素。但他画符很厉害,特别灵验。贫道看他日子苦,还要到处云游,总得花钱,有的时候就会帮他卖一些符。前些日子说鬼画符就是他告诉贫道的,贫道还替他高兴来着,寻思他这次总算能挣点钱,指不定将来能自己开一个道观。”
“这么说你前几天还见过他,那他住在你道观?”庞元英追问。
“他这人喜欢独居,从来不在观里住。至于他住哪贫道并不清楚,每次都是他有事会主动来找贫道。贫道最后一次见他是昨天的早上。问贫道要了三百两银子,就跑了。”张道士解释完,问庞元英开封府是否已经确认他师兄就是犯人。
庞元英摇头表示还不确定,随即就好奇这鬼画符的事,感慨了数声。
白玉堂见庞元英不在状态,亲自质问张道士。
“张道长十年前可曾在宋国公府住过一段时间?”
张道士愣住,“十年前?怎么忽然说那么远?”
“十年前宋国公府为道长建了道观,道长曾在那里住了将近一年,不会这么容易就忘了吧?”庞元英见张道士装糊涂,就把事情说得更细致一些。
张道士再次愣住,仔细想了想,恍然大悟:“对了,十年前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宋国公府老夫人过寿,国公夫人孝顺建了道观,送信请贫道过去。但贫道刚好摔断了腿,师父就安排师兄过去了。”
“去的人是吕哲?那为何国公府的人却说是你?”白玉堂眯起了眼睛,依旧怀疑地审视张道士。
“这贫道就不清楚了。不过细想起来,贫道师兄当年似乎就是从宋国公府回来之后性情就变得古怪了。开始是总把自己关在屋里,不爱说话,后来他就经常不告而别,一个人出去。再后来师父走了,把道观交给了贫道,贫道便劝他和贫道一起在道观好生修炼。他却不愿,自己搬了出去。”
提及师兄吕哲,张道士有很深的愧疚之意。
“后来他日子困苦了,才会来找贫道。贫道能接济便尽力,他画的符一向比较灵验,偶尔会让贫道代卖。”
“原来是这样。”庞元英点点头,叹张道士真是个好人。
“那后山的焚香鼎因何故要那样放置?”白玉堂再问。
“你们竟然去了后山,那可是禁地。”张道士皱眉叹,无奈地继续解释,“那是用来破风水的,前些年南方七宿移位,紫宸观风水有所转变,香火突然不好了。我便在山南处置一焚香鼎,每日清香供奉。”
白玉堂听完解释后,冷冷扫一眼张道士,转身便走。
张道士望着突然离开的白玉堂非常不解,问庞元英是怎么回事。
“不瞒道长,我们之前怀疑您跟这桩案子有干系,所以我们几个特来此处探看。而今误会都解释清楚了,那就没事了。此前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多见谅。”庞元英说罢,就拱手笑着给张道士赔罪。
庞元英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道歉的态度如此有诚意。
张道士哪敢再有意见,忙说没关系。
“开封府断案,贫道自该配合。既然案子跟炼小鬼有关系,似乎还牵扯到了宋国公府,三位大人怀疑贫道也实属正常,毕竟贫道这边看起来确实像有一些嫌疑。多谢庞公子帮忙澄清!回头我一定多送些符纸感谢公子。不过容贫道多一句嘴,公子的符纸用得着实太耗费了些,大可不必如此浪费的。”张道士笑着说道,情绪明显比之前好了很多。
庞元英点点头,多谢张道士的建议。
“我也觉得我有点奢侈,回头一定省着用。但我们三人是真想结义,你这道观地方好,香火盛,正合适。道长不会介意我们今晚仍要留下来吧?”
“不会不会,大人们请便。”张道士连连摆手,请庞元英不要客气,随后叫来身边大弟子长音。请庞元英有什么需求,只管吩咐长音便是。
庞元英谢过张道士,就叫着长音一起走。
以前庞元英常来道观买符纸的时候,就和长音熟识了。
庞元英勾住长音的肩膀问他:“你可曾见过你师伯?”
长音点点头,“十天半月来一趟,每次来总是跟师父要钱。昨天早上我还看见他了,早上我给师父送饭的时候,见他和师父就在屋里说话。师父很生气,骂他什么,太远我没听清。”
“我想吃煮花生,给我弄一盘去。”庞元英拍拍长音的肩膀,等他走了,就回去跟白玉堂和展昭讲这事。
“这个张道士不怎么样。”白玉堂不讲证据,先说自己的感觉。
“照这么说,那凶手其实是吕哲了?他当年代张道士去了宋国公府,后和国公府的千金有了私情。千金后来就有了身孕,被国公府的人发现后所不容,最终落得身死的结果。吕哲心有不甘,又或者旧情不忘,留了那孩子炼小鬼?”展昭根据现有的线索推敲道。
“目前看起来像是如此,但国公府那边还需调查确认。当年去国公府的道士到底是谁,是吕哲还是张道士。”庞元英道。
“说起来这道观里怎么连个老道士都没有?”白玉堂问庞元英。
“听说秦王薨的时候,走了一批。”庞元英意味深长道。
白玉堂立刻明白那些道士都做了陪葬,顿时狠狠皱起眉头。
“这事儿不可外传,你可不能跟别人讲是我说的。”庞元英嘱咐道。
白玉堂嫌弃地啐一口,“你们这些权贵做尽了腌臜害人性命的事,还偏要谋德高端方的名声,真不要脸。”
“非所有贵族如此,也有好人。”展昭看一眼庞元英,叹庞元英人就挺好的,让白玉堂别一竿子打死所有贵族。
白玉堂翻了白眼,冷哼一声,并不认同的样子。
“我们晚上结拜,别忘了。”庞元英让白玉堂和展昭有空去搜后山就行了。他就不拖后腿了。
展昭应下后,便琢磨着和白玉堂分工搜查后山,转眸却见白玉堂人不见了。随后听庞元英说白玉堂去了东边,展昭便选择搜查西边。
庞元英摆摆手,送走二位后,赶紧跑回屋。
躺床上,盖好被,重新睡。
迷迷糊糊间,又有什么东西忽然压在他身上,冰冰凉。庞元英坏脾气的开口想骂,忽然想起之前白玉堂的事。他压着火气睁开眼,结果白玉堂果然就站在他床前,自己盖的被子上还压着他那把沉重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