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生活和自由
封言是第一个吃完晚饭的, 他随即就上楼去了老爷子房里。
后来封向华还有些公务要处理便去了书房，就剩下姜星晚、封厉城和韩煦三人在客厅小坐。
周阿姨切了水果出来，又泡了茶。
韩煦心情很不错, 拉着姜星晚说了一堆王可喻找他谈版权的事宜, 倒也不是要谈钱的是, 韩煦关心的是改编，问姜星晚有没有靠谱的编剧, 还问她想不想自己操刀改编。
有那么一瞬间，她有点心动, 不过认真想了想后，还是摇头：“我就算了, 怕给搞砸了，再说，做编剧我也实在没有经验。再说，写小说我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是我的海阔天空, 可剧本就不一样了, 背后站了那么多出资大佬都能随便指点江山，我怕我受不了！”
韩煦立马道：“有厉城哥给你撑腰，谁敢呀？”
姜星晚便笑：“这可不是敢不敢的事儿，小说和电视还是不一样的, 很多需要规避的东西，又得迎合观众，我是真的不行, 你还是广发英雄帖吧，我想以亡目人的名气想改的编剧还是不少的。”
韩煦笑：“那这不是废话吗！”
封厉城由始至终都在一侧好脾气地笑。
韩煦似乎这才想起他来，侧脸问他：“伤怎么样了？”
封厉城瞧了他的腿：“管好你自己吧。”
韩煦耸耸肩。
姜星晚趁机上了个厕所，回来时正巧赶上张秀盈来了，她就那么站在门口，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客厅的韩煦看。不知道是不是姜星晚的错觉，总觉得她在看韩煦时充满了怨恨与不甘。
“太太回来了？”周阿姨看见她打了招呼。
韩煦闻声扭头看去。
张秀盈瞬间展颜，含笑走想客厅：“城城和小煦都来了啊，今天有点事，改天你们来，阿姨亲自下厨给你们做饭。”
韩煦赔笑两下。
封厉城神色倦淡，也不知道应没应声。
此刻的张秀盈温柔得像个妈妈一样，让姜星晚有些恍惚之前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不早了，我和星星先回去了。”封厉城站了起来。
张秀盈这才看到站在身后的姜星晚，她笑着要说什么，楼上突然传来了争吵声。
所有人都抬头看去。
声音是从封向华的书房传出来的。
接着封言从里面出来，姜星晚还在想本来在老爷子房间的封言什么时候去了封向华的书房。
封言看见了站在楼下正朝上看的张秀盈，他沉着脸色径直走到栏杆处，看着张秀盈说：“让爸把我调去美国是你的主意吧？”
封向华跟出来，严厉道：“怎么跟你秀盈阿姨说话的？”
张秀盈忙上楼，一面说：“向华，你别那么对孩子说话。”她又看向封言，有些为难道，“美国那边之前有城城在，现在城城回来海市，那边交给外人你爸爸也不放心，你去是最合适的。再说，现在小煦在外面也是向华的儿子，以后也是要为你爸爸分担的。”
韩煦的眼珠子一撑，脱口道：“封家的财产和我一毛钱关系也没有，我也不眼红，可别把我捎上啊！”他拉了一把封厉城，“厉城哥，你是知道我的！”
封厉城没说话。
封言依旧看着张秀盈，突然冷笑说：“合着我不去美国就是算计着封家的财产是吧？”他看向封向华，“辞职信我明天就会交，我会搬出封宅，但我不会离开海市。”
这几年爷爷的病越来越重，他在这世上已没有别的亲人了，爷爷就是他最亲的人，他是绝对不会离开爷爷身边的。
语毕，封言转身进了老爷子的房间。
封向华脸色不好看，他往前走了一步就被张秀盈拉住了，她压低声音说：“爸最不喜欢看到家人争吵，你难道还想去爸的房间训孩子吗？”
封向华这才罢休。
姜星晚默默走到封厉城边上就听韩煦小声说：“亏他还敢说，这不就摆明了算计封家的财产呢吗？是不是，厉城哥？”
姜星晚抬头看了眼封厉城。
他没说话，目光却盯住楼上的两人看。
“二哥。”她拉了拉他的手。
他回过神，冲她笑了笑，说：“走吧，我们回家。”
韩煦见他们真的要走，忙说：“喂，那我呢？你们不打算顺便把我送回去吗？”
周阿姨忙说：“小封先生不用急，可以让司机送的。”
韩煦无语看着周阿姨说：“阿姨，你看我的智商是像不知道家里有司机的人吗？”
……
回澜园的一路，车内沉默异常。
后来开了门，姜星晚忍不住问：“二哥，你是不是也觉得封言是想算计封家的财产？”
封厉城关上门转身，隔了片刻才拧眉道：“我不知道。”
“二哥。”她摸着他的脸，“你有心事。”
男人的手臂环住她的腰，低头吻了吻她的薄唇，轻声说：“明天想去一趟集团处理些事。”
她甜甜回应他的吻，乖顺地应：“嗯。”
他本能想将怀中的人抱起来，一使劲才意识到身上还有伤，便只能无奈作罢。
王可喻突然打电话来。
姜星晚吐吐舌头从他怀里出来，跑上楼去接。
王可喻兴奋地告诉她帮她谈了几个网站，姜星晚第一次是将小说发在天涯论坛上，后来一举成名后，她一向是直接将稿子给出版社的，也就没有在网站连载了，偶尔有时间便在自己的博客上连载一段时间。关于更新、出版停更，以及各种版权问题，王可喻都理得清清楚楚，她还把影视版权牢牢捏在手中。之前她还担心自己做不好版权经济，没想到还是挺专业的。
姜星晚听她在那头滔滔不绝地讲，她也不想费脑子去记，就干脆躺在床上“嗯嗯”个不停。
末了，王可喻认真问她：“我说你到底听没听？”
“听了，明天早上十点去见网站负责人签合同，是吧？”
“服了，你就听到这个吗？”王可喻的声音有点高。
姜星晚笑：“别的有你操心我还操心什么，有这时间操心我不如多操心想想怎么杀人。”
王可喻哆嗦一阵：“还能不能好好地聊天了？”
姜星晚笑个不停。
……
第二天，姜星晚下楼就听到厨房传来响动。
她快步过去，却见是周阿姨。
周阿姨笑着说：“先生一早就出门了，特别嘱咐我，一定要看着你吃了饭才能出门。”
姜星晚有些脸红，虽然之前她就这样被周阿姨照顾过四年，不过好像她和封厉城的关系变了之后，这件事就变得有些奇怪了。
坐下来喝粥，她想了想，说：“阿姨，以后你不用过来了。”
周阿姨皱眉问：“我不过来，那饭谁做？卫生谁打扫呢？”
“我啊。”女孩捧着碗笑，“我和二哥在一起了，当然是我照顾二哥啊。”
周阿姨微微一愣，随即笑着说：“可是先生说了，你虽然在家里也有自己的工作，他不希望你和他在一起之后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他身上，你仍然可以忙自己的事业，有空的时候约朋友外出小聚，就像在外面忙碌的先生一样。”她顿了下，又说，“当然，偶尔有情趣的时候你给先生做两顿饭我觉得也是挺好的。快吃吧，粥都凉了。”
周阿姨的话很简单，姜星晚却觉得鼻子有点酸。
她一直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将来作为妻子的人照顾丈夫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当初妈妈就是这样照顾爸爸的呀，所以她有这个想法时一点也不觉得哪里不对劲。她甚至一度觉得任何浪漫最终都会归为柴米油盐和一地鸡毛。
可二哥却是这样想的。
他不想她变成一个把重心放他身上的家庭主妇，他在给她属于她的生活和自由。
周阿姨也骗人，粥哪里凉了？
明明很暖也很甜。
……
此时，F集团总裁办公室。
梁开敲门入内：“封总。”
按理说总裁的休假应该没结束，谁也没接到通知封总今天来上班，再说这两天也没有特别重要的事必须要总裁亲自回来处理的。
封总一来就要他去截副总要交给董事长的东西，梁开去时路上还在想会是什么，没想到到手一看，大吃一惊，辞职信！
可是，总裁为什么要截下？
梁开压着一肚子的疑问，将东西放在桌上：“您要的东西。”
梁开见他也不打开看，径直打开抽屉便放了进去，又继续翻阅着这几天落下的公务，其中有很多文件明明是副总已经处理过的，可总裁不知道为什么非得要再看一遍。
是出于对副总的不信任吗？
如果是不信任，那直接让他辞职离开F集团不是更好？
封厉城突然抬起头，看着一脸疑惑的梁开，问：“还有事？”
“哦，没事。”梁开转身出去了。
封厉城的目光再次落在眼前的文件上，这一堆封言处理过的公务，没有任何问题，可以说精准又干净利落。
从小爷爷就对他赞赏有加，封厉城从来只有逆反心理，所以封言考试又得了第一，封言又拿了奖状……他从来没见过，封言的优秀都存在于听说里。
回想起他害怕逃离海市的那两年，是封言代理他这个执行总裁管理集团，没出过任何错，自然担得起爷爷口中的优秀。
手机震了震。
姜星晚给他发了张自拍，入镜的还有一杯晶莹剔透的饮料。
「无聊地等喻姐」
「二哥在干嘛呢」还配了个特别可爱的表情。
男人的唇角不自觉上扬，他往桌面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很快，她发来：「压了这么多事啊？二哥要注意休息啊，别累坏了」
又发了个抱抱的表情。
封厉城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表情包，就觉得他的星星越发可爱。
她又发来：「忘了，晚上我去坛子那里吃饭」
她很快又补上：「今天宁绎值班，所以我们两个女生要一起睡！」
是在解释为什么不叫他一起去。
封厉城含笑回了句「知道了」。
他盯着看了两秒，拨了内线出去。
很快梁开进来。
封厉城将一份合同丢在桌上，说：“给副总送去，让他今天下午去见见王总。”
梁开虽有疑问，但什么也没说。
……
中午在餐厅，封厉城就遇到了封言。
他径直坐在了封厉城面前，冷着脸说：“这位王总不是一直以来都是你亲自接洽的吗？怎么，你不怕我临走还把人给撬了？”
封厉城放下筷子：“那就看你的本事，不过，在董事长比准辞职信之前，我还是高你一级的执行总裁，这份合同封副总得去签。对了，王总约的地方还挺远的。”
他说着起了身，指了指手表提醒封言时间，随即出了餐厅。
封言极为不悦跟了出去。
电梯门在下一层打开，集团两个年轻女员工嬉笑打闹冲了进来，正巧封厉城出去，严严实实就撞了上来。
封言脸色一变，本能伸出手想扶他，却见封厉城已经伸手扶住了电梯内侧的扶手，他空垂的手有些尴尬，极快收了回来。
集团上下都知道总裁在家养伤的事，此刻两个女员工见封厉城一手抚着胸口，吓得脸色都白了，一个劲地道歉。
封厉城缓了缓才站稳，没等他说话，封言便道：“封总大人大量，不会和你们计较的，是不是封总？”
封厉城回头，身后之人负手笔直站着，像在看他的笑话。
两个女员工已经吓得逃了出去。
封言皱眉：“封总不下吗？”
封厉城收回目光走出电梯。
后来，听说封言前脚刚离开集团大厦，张秀盈后脚就来了，进了董事长办公室。
封向华进办公室没看见封言的辞职信后松了口气，想着一定是孩子冲动说的话，可张秀盈却不这么想了。
她敲门进了封厉城的办公室，将做的点心放在桌上，笑着说：“你爸爸那已经送去了，我刚经过言言办公室，他不在啊，去哪儿了？”
封厉城头也不抬：“有份合同要谈，出去了。”
“公务？”张秀盈显然很惊讶，要辞职的人还谈什么公务？封言果然没有要辞职的心！
她稳了稳情绪，小声说：“你哥昨天的话也是气话，他没什么心还和你争的，你别往心里去。”
封厉城依旧不咸不淡：“我知道。”
张秀盈明显有些尴尬，她又说：“你爸爸知道你们兄弟俩关系紧张，这才想让你哥去美国，你也可以专心在集团上班……”
“你想说什么？”封厉城抬头打断了她的话。
张秀盈一时间愣住不知道该怎么说。
封厉城放下手里的文件，开口说：“我是和封言不对付，但爸和爷爷喜欢他，这些年他也为集团付出了不少，爸早在我面前提过，就算不是亲生的，将来封家也有他的一份，还是你们都觉得我是那样小气不容人的人？”
封厉城的话说得张秀盈的脸色更难看了，她忙又赔笑说了两句，这才出去。
她是知道封向华的决定的，却没想到和封言势同水火的封厉城居然也同意？
张秀盈咬紧牙关，现在什么外甥、养子将来都有一份，唯独她的儿子，正经流着封向华血的继承人却什么都没有吗？
绝对不可以！
……
五分钟后，梁开敲开总裁办公室的门。
他说：“封总，张女士问了我副总去见谁，还细致问了见面地点。”
封厉城握着笔的手顿了顿：“知道了。”
随后他又埋头翻起了文件，仿佛张秀盈从未来过。
梁开要出门时，突然听他问：“副总是不是今天就不回封宅了？”
梁开一愣：“这……我不知道。”
封厉城回神，梁开的确不知道，他又说：“把杨娜叫来。”
梁开皱眉：“杨秘书应该跟副总一起出去了。”他看着封厉城的神色，又问，“封总您……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封厉城静默几秒，摇头让梁开出去。
封言刚来时，他就怪他抢走了爷爷的疼爱，爷爷说封言刚失去了亲人很可爱，所以对他百般疼爱。
接着，连原本不怎么喜欢他的爸爸也开始喜欢他了，就像全天下所有的父亲那样给封言买吃的穿的玩的，每次他考第一，爸爸都要大肆庆祝一番。
后来，封言又要抢走他唯一的妹妹，他更恨他了。
想着为什么这样一个外人要住进封宅，要抢走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封厉城一动不动盯着眼前的文件，上面的字突然变得遥远，他满脑子都是和封言有关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