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也不小了
宗佐青乘坐电梯,下到地下室。
将车开到外面时,天空已经下起了雨。
临市的夏天很长,到九月依然很热。
宗佐青把车停在人少的路边,看着豆大的水珠一颗接着一颗的滑落。片刻后,他从衣服兜里摸出一根烟,点燃。
仰躺在驾驶座上,徐徐地抽。
烟雾袅袅的升,不一会儿,被车窗外窜进来的风湮灭踪迹。
宗佐青眯着眼睛,想起那天母亲汪蔷的话来。
“佐青啊,你也不小了,小成的媳妇儿都已经怀上二胎,妈也想……”
后面的话当时就被宗佐青打断。
他抹了一把脸,眼睛有些鼓涩。
三十三岁,是不小了。
如果那个人还活着的话,自己可能也跟丁谷成一样,儿女齐全了吧。
秦依依走的时候,也是这个时节,也是这样的天气。
气温热得爆炸,天空也是阴沉沉的,时不时的响雷震破人的耳膜和心脏。
宗佐青在灵堂上见到秦依依最后一眼,闷热的天气却让他止不住的冒冷汗。
随行的发小皆是掩面哭泣,与秦依依最是交好的徐嘉已经晕厥过去。
宗佐青盯着棺材里闭着眼睛的女人,眼睁睁的看着棺门缓缓的闭合。
脑子里一阵阵的绞痛,宗佐青分不清什么才是现实。
明明两人的最后一面,女人还活蹦乱跳。
为什么几个小时不见,就已经天人永隔。
宗佐青站着不动,秦依依的爷爷秦友彰此刻才发现他,颤颤巍巍的冲到宗佐青面前,拳头挥打着。
“都是你!都是你!”
“你害了她!你为什么不去死?!”
“我的依依啊……我可怜的依依……”
“爷爷对不起你,我的依依……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让爷爷怎么活……”
“你让你弟弟怎么活啊……老天爷,你怎么这么狠心呐……”
秦友彰一边悲痛的吼叫,一边在宗佐青身上动手。
宗佐青站着,任秦友彰打骂,始终不发一言。
秦可森本来跪着,看见秦友彰打得越来越厉害,不得不跑过来劝。
“爷……爷……别打了……”
嗓子嘶哑得厉害,几乎是哽咽着说完。
旁边来参加葬礼的人都不敢劝,谁都知道,秦家的老爷子秦友彰早年痛失儿子和儿媳,一个人把孙子孙女拉扯大。
秦可森还生来带疾,半边脸僵着,照顾起来更是麻烦。
如今两个孩子好不容易都长大成人,却又遭逢孙女去世的噩耗。
换做常人,只怕早已不想残存人世。
秦友彰打人的动作渐渐慢下,旁边的秦可森注意到爷爷的情况,吓得直喊爷爷。
宗佐青反应过来,赶紧抱住快要倒下的秦友彰。
彼时,秦友彰已经晕厥。
众人赶紧将秦友彰送去医院,秦依依的后事最终交到宗佐青的手上。
有什么能比亲自送爱人去另一个世界让人绝望呢?
宗佐青心里充满了怨气。
面对这样的命运,却又无处可发。
在那个阴沉的雨天,宗佐青意识到人是多么的脆弱无力。
他和秦依依,注定不能长伴相随。
第18章 新缘分的开启
宗佐青以为天人永隔是他和秦依依的宿命,直到他发现,秦依依的去世和自己引以为傲的父亲脱不了干系时,他心中的信仰崩塌了。
一面是自己已经离世的爱人,一面是曾经仰望的父亲。
宗佐青处于这两难的境地,窝囊得无处解脱。
他只能惩罚自己,每天夜里买醉,工作之外的时间,都拿来与酒为伴。
直到与那个叫梁溪的女人相遇。
那个时候,与酒为伴的日子,宗佐青已经过了两年。
那两年里,宗佐青很少涉足社交场所,即便醉酒的夜晚,也都是在公寓里。
在那个存有一切与秦依依有关的东西的屋子里,醉生梦死。
自从和父亲宗友邦闹掰后,宗佐青就搬到外面一个人住。
一天晚上,宗佐青出人意料的答应丁谷成的邀约,到指定的一间酒吧碰面。
当时的他尚不知道,这是另一份缘分的开启。
梁溪后悔死了,她不该为了高额的薪水,就轻易答应学姐裴琳的要求。
但是前不久她接到叔叔梁泊安的电话,父母在工地上的工作出了事情,工程的负责人卷款携逃,父母几个月的工资都没了影子。
梁溪从小就知道家庭的不富裕,自然也晓得父母这几个月的工资对整个家庭是多么的重要。
所以,在裴琳的介绍下,梁溪找到一份薪水不错的家教兼职。
然而,此刻站在包间里,梁溪后知后觉才晓得被人骗了。
根本就没有什么家教,不过是来夜场酒吧陪客。
梁溪从进门的第一秒起,就想出去,然而裴琳警告她这事儿是签了合同的,如果违约,要支付高额的违约金。
她自然不愿意,只能硬着头皮上。
开始的情况还好,客人只是让她倒倒酒水,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然而,酒过半巡,有些人已经微醺,开始动手动脚。
梁溪僵着身子,很想避开客人游移的手。
宗佐青隐在黑暗处,此刻也有些酒意上头。有些不知趣的女人想要靠上来,都被他冷漠的表情逼退。
丁谷成坐在他旁边,没有喝酒,只是点了支烟抽着,冷眼看着包厢里的醉生梦死。
有人的举动开始孟浪,抱着怀里的女人开始乱啃。
丁谷成注意到角落里的女人,眉头染上一丝厌恶,在烟灰缸上磕了磕烟灰,他指着梁溪说:“你,去唱首歌。”
梁溪一听,立马从男人的身上跳开,跑到点歌的地方。
那男人看了看跑掉的梁溪,脸色很不满,但转眼看到丁谷成的神情,只好压下不满。所幸旁边的女人很快来替补,男人也就没多想。
梁溪站在点歌机面前,滑过一首首流行歌曲。
客人渐渐不满,开始抱怨怎么还不唱。
梁溪额头上沁出汗水,手上的动作加快了些,终于找到那首歌。
“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
梁溪的声音响起,飘荡在整个包厢。
丁谷成抽烟的动作顿住,烟雾飘散迷了他的眼睛,下一秒他转头去看宗佐青。
如他所料,宗佐青举着酒杯的手也顿住。
再看脸,不再迷醉,甚至很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