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参照物(56)
他凭什么承受这一切呢?我翻出他远古的错,我说我们的起初就是一场错误。
“你到底气我什么?”
“要是你被人逼着假冒皇子,你不气他?”
这件事之前我们一直都不提,我也不知道他居然是那样的想法。“我感谢他,感谢他给了我一个好好生活的机会,就你那个样子,一个女人,不知道来自哪里,到了这个地方什么都不懂的样子,你要怎么生活下去。”
“你怎么知道我……”
“我怎么知道?因为我处处在意你,我处处留意你!”
处处在意,处处留意,我尽想的是他的在意留意里到底是关心还是监视。
“然后派我去做奸细。”
我们之前一直不提这件事,我不知道他居然也把做奸细的事当作我的错。“是你亲自要杀怀柔,是你亲自要上贼船。”
“那我该怎么办,你要是我,当时,你杀不杀?”
我们之前一直不提这件事,我不知道他居然连这件事也能无理取闹。“可是你毁了我的期望,你大可不必亲自提出来,你以为我当时捆了怀柔是打算干什么?”
“*她!”
是,为什么当时他不在乎地把我送出去,因为我人微命贱,那个不肯配合的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他一副吃惊的样子:“你把我当什么人?”
“你想知道吗?你,阴险狡诈,心狠手辣,残忍无情,还有……”
他气得打断了我的话:“你是最没有资格说这些话的人。”
“我怎么没有资格?”
他跟我细数为什么我没有资格:“我知道阿昌阔尔王抓了你,逃走的路上救你被抓到。伯远侯想要乐阳的身子,我杀了他拼命逃出了青南。这一年多,哪一天哪一回,我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指名道姓数给我听听。”
我跟他讲他曾经对我怎么样,他凭什么拿现在对我的好来堵上我的嘴。我眼里含泪瞪着他,终于让他想了起来:“便还是奸细的事情。我在雍州没有多少势力,难道就把你养在私宅里跟我一起等死吗?”
我不想跟他一起等死,倘如现在有个刺客闯进来,我肯定不可惜把他推到刀刃上自己逃走。我应该理智一点,跟当初理智地让他杀了乐阳一样。
“你都聪明地猜出我的算计了,为什么不能再聪明一次。”
我应该再聪明一次,可是他都对我好了一年多了,居然又要求我再聪明一次。
于是我愚蠢地生着气。
他凭什么威胁我,顾闻暄可不会威胁我,顾闻暄可不会找女人做奸细,顾闻暄可不会把一片土地糟蹋地战火纷争。
人生气的时候,说的话该有多么伤人啊,可我故意拿顾闻暄贬低他。
一句一句都那么难听,让他忍不住跟我争辩了一句,
“你当真以为顾闻暄也很干净吗?”
可我一句争辩的机会都不给他。
“你为什么非要夺走我的美好呢?”
他的姿态够卑微了,卑微到和看他下跪一样令人心疼了。
“我们也可以……以后我做你的美好。”
可我把那份心疼全都一句一句打到他的心上。
“木怀哲,顾闻暄。你的父母起名的时候对你都没有那种期望,你不必勉强自己。”
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这样的话该多么难受啊。
“你……你这人说狠话的时候就像凌迟的刽子手。”
那么难受所以他怕跟我一样挥刀砍头,转身就走了。
人迎着日落离开了,再披着星星喝得烂醉的回来,回来自己跨过里屋门槛就倒在了地上。我沉默地坐着,最终忍不住起身去柜子里给他抱了一床被子,扔在他身上。
站着看了一会儿,他喝得迷糊了就任由被子窝成一团待在他身上,我又忍不住蹲下把被子给他展开。
正给他展开着被子,却一不小心被他伸手拉到了他身旁。他紧紧地抱着我,头埋在我的脖子里,双臂用力,紧地我有些痛。
他说:“我的心有这么痛。”
他抬起头来,脸就在我的脸一旁,我就离着那么近看着一个男人眼窝里堆起泪水。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为什么我跟阿昌阔尔王有一场算计就不一样了。”
“你……在我眼里……不完美了。”
“你以为我想在你眼里不完美吗?”
他也不想,既然如此,为何下棋那天他不撒谎骗我呢,他还不如撒谎骗我呢。
“那你为什么还要告诉我……”
“我们的爱里,不是有信任吗?”
可有信任的爱明明应该是美好的,怎么我们的爱里有了信任就被丑陋的真相糟蹋的那么不堪了。
他又把头埋到我的脖子里,我挣扎着。
“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