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做梦178
“杜窈?”
他沿着走廊一间一间的门推开。
没有人。
心里的焦躁感再一次上涌。
直到卧室里一副巨大的阿佛洛狄忒的油画吸引了他的注意。
注视片刻,他走了过去。
取下。
底下一扇门。
-
火越烧越烈。
杜窈挣扎地缩到门边。小心地拿毛巾包住手腕,捂住口鼻——孟砚白把水也断了。她只能拿隔夜还剩下的半瓶水浇湿小半块。
铁链已经被烧得发烫。
即便隔着一层纤维,手腕依旧燎起水泡,疼得发抖。
孟砚白的手机方才响了一下。
他看过一眼。
便朝她笑,“有人来了。希望,他可以做我们的证婚人。”
也没有听她又骂又叫的话。
推门出去。
隐约里,杜窈听见两声钢琴的响——来的是丧葬仪式上的交响乐队么?
好应景。
烈烈的火已经烧透了窗帘,书桌与床被。铁链的漆也被燎脱,露出底下滚烫发红的银黑色。碰到一旁的台灯,发出呲一声。移开,塑料的罩面已经有一道漆黑的焦痕。
她等一下。
应该也会变成一样的焦黑色。
希望孟砚白在她死前别回来——
不然既要她痛苦地死,还要恶心一把。她大概真会变成怨鬼,徘徊在这间卧室里。
……不过变成鬼也不赖。
至少程京闻来缅怀她的时候,还可以悄悄从浴室的镜子里跟他打一个招呼。
反正他向来不怕。
或许再大胆一些,可以学一下伽椰子前辈从他的衣服里钻出来。
也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亲亲她面目全非的脸——毕竟,可能那会儿已经找不到嘴唇在哪里了。
杜窈胡思乱想。
空气愈发的稀薄。被滚烫的温度一烧,变成可见的扭曲气流。
她好像应该哭一哭了。
但是眼眶都被烧得发干,怎么还能流泪呢。
杜窈很平静地蜷在角落里。
她是一个很怕死的人。
但是真正面临的时候,好像会变得很茫然。无论这一次,还是溺水那一次。因为你除了接受,做不了任何抗争改变的举动。
这大概就是绝望吧。
杜窈剧烈地咳嗽了两声。
还在昏昏地想,好遗憾……程京闻还没见到她穿那件裙子的样子呢。
也不知道孟砚白放到哪里去了。
其实她没说过。
这一套西装和裙子设计在纸上的时候,其实是作为他们结婚的一件婚服。
她其实……
真的很喜欢他。
不是因为对家里的叛逆和抗争才去接近他。
她小时候就喜欢他了。
从他一身灰,恶声恶气地把那只小熊发卡塞进她手里的时候。
她就喜欢他了。
她想和他过一生。
只是她的一生似乎太短了。
杜窈的眼泪忽然倾泻似的再一次汹涌。被蒸发,又再不断地淌下新的一痕水渍。像她徒劳的求生,无力的挣扎。
她不想死。
她还有好多话没有和他说,好多事没有和他一起做。
明明一切才刚开始。
她不想死。
她不能死。
她……
要死了。
火焰已经燎到脚边。
被踩灭,又迅速再燃起一簇。烧上她的裤子,被扑灭,很快再凶恶地吞噬。
杜窈尖叫一声。
无力地踢踏之后,只能把自己蜷缩在墙角,感受赤焰烧灼皮肉的焦糊。
身边的门忽然响了一声。
……是孟砚白回来了吗?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
意识涣散。
遽然,有一双手把她向外一拉。铁链扯散烧空的床架,杜窈踉跄地摔到冰凉的大理石地面,思绪也因为疼痛骤然回笼。
烧糊与扭曲的气流被关在身后,重获新生的氧气争先恐后地唤回她的意识。
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窈窈。”
“杜窈。”
“杜窈……”
是他。
“程……”
她挣扎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像刀一般,疼得再多不出一句。
费劲地撑开眼皮。
程京闻一张近在咫尺的脸。惯来的寡冷模样不再,少见的失惶。
杜窈静静地看他片刻。
“我上天堂了吗?”
“那还没有,”他松一口气,摸了摸杜窈脸,“你的机票在一百年以后才生效呢,公主。”
-
杜窈挣扎地直起身。
程京闻拿一把钥匙打开了她手里的镣铐。细白的腕已经被铁烧伤一圈,燎泡。
“先走吧。我已经报了警,卢豫他们也很快来。”
“……嗯。”
杜窈已经疼得站不稳了,浑身发抖。
程京闻俯下身来抱她。
才蹲下,杜窈的视野里兀然挤进一个满头是血的人。
她下意识要尖叫。
嗓子却被烟气的火灰灌满,疼得一声也发不出来。
只能拿烧伤的腿使劲撞一下程京闻。
可是。
孟砚白更先一步扑过来。
“程京闻——”
她终于嘶哑地尖叫一声。
下意识伸手,要把他推开。程京闻动作却比她更快。
金属贯穿血肉,拳头撞击骨骼。
孟砚白被甩在墙上,滑下一道彻底昏迷的血痕。
空气里弥漫的灰烟在电光火石的一瞬被振散。火舌舔舐门板,从暗室烧进主卧,吞没那幅巨大的阿佛洛狄忒。
杜窈只是愣愣地跪在原地。
看程京闻腹上一柄雪亮的尖刀,挂滴粘稠的血。
红与白。
刺眼。
像弥天的火。
铺天盖地地把她吞噬。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