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九点糖34
宋放手握成拳,将钥匙收起,“好。”
裴翊君抿抿唇。
他也不知道自己隐隐在期待什么,就是觉得一颗心轻飘飘悬在半空。
“那我回去了,你也好好休息。”
转身迈出一步,听到身后“噗嗤”一声,下一秒,手腕被抓住。
宋放掌心滚烫,几缕微乱的灰蓝额发垂在一侧的眉峰上,高而挺直的鼻影下,是轮廓分明的唇。
看向自己的眸子雾沉沉的,带着不同以往的温度,涌动的暗潮仿佛能把裴翊君融化,“我懒,不想跑来跑去,要不哥今晚提前收留下我?”
裴翊君身体里像是燃了把火。一路上,两人没再说别的话,只是脚步都难掩明显的急切。
金属电梯门刚刚闭合,磨砂的波浪条纹上就影影绰绰映着两个交缠拥吻的轮廓。
裴翊君高高仰起下巴,将自己最脆弱的颈部完全暴露。宋放霸道地咬上去,泛起疼意。
喉间溢出一声轻颤的呜咽,身体的虚空和亲吻带来的汹涌热潮拉扯着裴翊君,他双手死死环住宋放,两人喘促的呼吸密密交融。
电梯门打开,宋放退开一点距离,长指在裴翊君已经晕红的眼尾滑过,向下,擦去唇角晶亮的涎液。
“哥,你先进去,我去买点东西。”
这个时候要买什么不言而喻,裴翊君红着脸点点头。回到家,关门,靠在冰凉的门板上,他才感觉到胸腔内的跳动多么剧烈。
脚下两个毛绒绒的团子蹭着他,裴翊君猛地睁眼,赶紧给中分、橘次郎化冻生骨肉。
两小只咬肉的声音,听起来无比治愈。中分胃口大一些,吃完自己的,舔舔嘴又去抢弟弟的。裴翊君捏着后脖颈把它拎开,正要给他喂点冻干,门铃响了。
以为是宋放,他看都没看可视,直接拉开门。
一个中年女人站在他面前,指尖刚离开门铃。
*
即使脸皮厚如宋放,第一次到二十四小时成人用品商店还是有点尴尬,幸好是自助的。买好东西,他到旁边的便利店随便挑了点零食饮料,要了个黑色塑料袋。
从便利店出来,夜空中飘起了零星雨点。
有人擦着他的肩膀快步走过,宋放脚步一顿。
那是个个子中等戴眼镜长相还算清秀的男生,他不耐烦地对手机那头说:“别唠叨了,有时间我会回家。给我转点钱……我是大学生了,大学要交际的,光学习好没用。别的不说我室友一双鞋都赶上咱们家一年的生活费了……五千都没有,算了四千就四千吧,家里的狸花满月了吗,你先别卖……我有用,你别管!”
男生的身影消失在便利店的货架里,宋放眸底冷冰冰一片。直到进了电梯,才缓和过来。
他重新扬起笑容,却在走出电梯的那一瞬间,戛然而止。
家里门大敞着。
站在门内的裴翊君常年清清冷冷的面容难看到近乎失态,门外背对着他站着个中年女人。
她黑色长发一丝不苟地在脑后束起,穿件珍珠白色修身短裙,外面披着设计感十足的同色西装外套,身形姣好,散发着职场女强人干练凌厉的强大气场。
听到动静,她侧过身,视线相对。
宋放几乎立刻就知道她是谁了。
中年女人保养得很好,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至少年轻十岁,白皮肤高鼻梁双眼皮,眼睛不大不小,生的很俏很艳,非常有味道。
和裴翊君有七分像。
曹美馨转回头,望着与自己隔着三个正常社交距离的儿子,“我可以进去吗?”
裴翊君没说话。
曹美馨没有强求,“君君,你真的长大了。不过五官还和小时候一样,没怎么变。”
裴翊君依然沉默。
曹美馨离开的时候,他只有两岁。这么多年他几乎没有关于母亲的记忆,父亲也从不在他面前提起母亲。七岁那年,他半夜起来上厕所,无意中听到奶奶忿忿不平地劝父亲再婚:“她也攀高枝到M国这么多年了,你也该找个知冷知热的人,不说别的,你总不能让君君一直没妈吧?”
父亲:“我工作忙。”
“就是因为你忙,才让你赶紧找个伴。你才四十出头,结了婚还能来得及再生个孩子。”
“君君还小,我不想他受委屈。”
奶奶一窒,好半天没说话。
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不可能像对待亲生孩子一样。人都是自私的,如果再生了自己的孩子,一碗水肯定端不平。最终受苦的还是裴翊君。
可儿子还这么年轻,难道就这样孤孤单单一辈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奶奶越想越气,带着哭腔恨恨道:“当初我就不同意你和君君妈的事,那女人一看就不是能踏实过日子的。哪有孩子才两岁,就自己跑去M国读书?果然,没几个月就出轨了。也对,人往高处走,咱们这种普通人家,怎么比得了提起一个姓氏全世界都知道的顶豪之家。”
说到这里,奶奶顿了顿,大概觉得太长他人志气,改口道:“吹牛谁不会,不过是那老外的姑祖母是顶豪的干女儿,一点血亲都不沾的。”
裴翊君的反应似是在曹美馨意料之中。
她脸上笑意不变,看向已经走过来的宋放,“我是裴翊君的妈妈,你是他的同学吗,看着年纪很小?”
宋放的目光从裴母的手腕一扫而过。
从小的生活环境让宋放只需一眼,腕表的牌子价格就心中有数了。简单来说,普通人辛辛苦苦干一辈子也买不起这块表。
裴翊君从来没提过关于母亲的事,宋放曾经以为他和自己一样,母亲因病早逝。
原来不是。
“不是,我叫宋放,是他的朋友。”
曹美馨点点头,“君君,这么多年没见,我一下飞机就来看你,因为我实在等不及想看到你长大的样子。这次回来我会在南城停留几天,如果你愿意,我们一起吃顿饭?”
裴翊君眼角风都没看她一下,问宋放:“不进来?”
宋放朝曹美馨点点头,进门。
“啪”的一声,裴翊君将门带上。
门外门内极其安静,连中分和橘次郎都乖乖巧巧躺在猫爬架上互相舔毛。
良久,“哒哒哒”的高跟鞋声回响在走廊内,越行越远。
裴翊君重重吐出一口气,他和曹美馨实在没有什么母子感情,唯一的关系就是她十月怀胎生下了他。时隔二十三年,一个抛弃他这么多年的妈妈从天而降,裴翊君没有觉得惊喜,意外之余,只觉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说不出的憋闷。
他想问曹美馨既然野心谷欠望那么大,为什么要早早结婚生子?
以至于父亲对爱情失望到底,一生未再娶。
儿子对爱情躲避恐惧,不喜欢女人。
他想问曹美馨既然不闻不问一走这么多年,为什么突然回国,还仿佛水过无痕没发生什么似的特地出现在他面前?
整整二十三年。
他的童年、少年时代完全没有母亲的陪伴。
小时候不懂事还总是追问奶奶和父亲,妈妈去哪里了,妈妈为什么不回来,妈妈不要君君不喜欢君君吗?
怎么能这样?
怎么能这样!
裴翊君垂眼,雕塑似的站着不动,一只温热手掌将他的手整个包住,翻转,一根根地将他手指掰开。
裴翊君指甲修剪得整齐圆润,冰凉潮湿的掌心却赫然有几个尖锐的指甲印,紫红刺目。
宋放心疼得不行。
拇指在印记上轻轻按揉,像是安抚裴翊君身体里阴郁狂躁的灵魂。
裴翊君倏地转身,一双清冷澄澈的眸子被翻卷不息的痛苦攫住,眼框湿润通红。
滴滴答答的雨声黄豆似的砸在大大的玻璃窗上,房间里开着空调,伴随着低低的工作噪音,空气一点点干燥。
裴翊君慢慢眨了眨眼,敛去眼底的情绪。他倾身靠近,鼻尖蹭着宋放的鼻尖,哑声道:“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