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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锦在家中磨蹭了许久才往锦霞苑去,远远地看见那人负手而立,抬头看着湛蓝天空。白衣锦袍,紫金发冠,俊美如玉,修长挺拔的身躯如傲然挺立的松柏,淡薄缥缈的金色光线将他整个人围绕在其中,好一个翩然佳公子。

  常家家主和各位爷生得都是顶好的相貌,全京城都难找出几家这般好的。突然一只猫从屋里窜出来,惊扰了这幅好景致,它靠在似锦裙摆前伸出粉色小舌舔爪子,不时发出一声轻叫。

  那人转过身来,狭长眼眸眯起,俊脸上没有一分表情,就这般定定地看着她。

  似锦心蓦地一沉,她是何处惹得他不快了?他面无表情,可她就是知道他生气了。只见他大步往前走过来,伸出手就要抚上她脸颊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三爷。”

  两人看过去,只见来人穿着初见时的红衣裳,脸上带着几分委屈,眼眶里含着道不尽的深情。似锦笑道:“瑶筝姑娘,你们谈,我先去忙了。”说着将手中的东西抱紧,一只慵懒的猫跟在她身后也跟着进去了。

  三爷看着那扇门关严了,才悠悠问道:“有事?”

  瑶筝从未见过他这般疏离的样子,眼睛不争气地红了:“一个多月未见着三爷了,瑶筝想京城这种繁花地儿不适合我呆着,我还是回去罢。”

  三爷叹了口气:“谁知道何时会硝烟再起,我不放心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瑶筝有喜有悲,喜的是他知道为她考虑,悲的是只能远远看着而不得:“三爷不觉得过分吗?瑶筝对您的心意,您知道的。我住在这座深院里,看着您和别人谈笑恩爱,这日子让我怎么过?”

  “别胡闹,回去练练绣活,开始缝制嫁衣罢。赵嬷嬷给你相看了户人家,是个老实肯干的好后生,待我再看过,无什么坏处就给你们定日子。”他脸上一片肃穆,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我不要,我就是这般没脸皮,除了你谁也不行。你不要我,那我就走。”她说着扭头往回走,泪水却忍不住滑落下来。她一颗心放在他心上是错了吗?她都放下一切了,只要他能接纳她,可是他呢?

  三爷看着她高挑的背影,无奈道:“瑶筝,别闹脾气。没我的话,你走不出这座府的。你怪我多管闲事,我只是可怜你的哥哥罢了。你我本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人,你说不是吗?”

  瑶筝的心顷刻间碎成一片一片,灭顶的难过填满她胸口,他说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可不就是。她匆匆离开,着实没想到落得这般不体面。

  似锦坐在屋里一针一线的缝衣服,她勤快赶着些,明儿就能做好。纵使她不想听,院外两人的声音依旧传进了耳中,心底不禁有些唏嘘,一厢情愿的人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个笑话,这是没有结果的死局,看不开的人在里面殊死搏斗想要拼出个结果,而那个人站在外面,笑看里面人的疯狂。

  她嗤笑一声,为自己为瑶筝,也许对她们来说看开才是一条正确的路,而她呢?还真是无路可走。

  她本来以为她是可以走进他心间的,谁成想,不过是一场云烟。

  她不知道他在外面踌躇许久,已经走到门前伸出手,却没有下力气去推开那扇门。他也不知自己是为什么?他有什么好顾虑?可是一想到她冷淡模样,便没了勇气。他转身去了书房,以前最喜爱的书册却是看不进去了,他在里面坐了许久,直到日头西斜才起身。

  似锦做活做得累了,起身倒了杯茶,刚饮下,就见自己房门推开,少佳笑着进来:“姐姐,三爷让您这会儿去梅园赏景儿去呐。”

  似锦笑了,又执起茶壶续了杯,才说道:“那等高雅事我可做不来,咱眼拙的很,若是能选,一匹好缎子都胜过在外面挨冻。”

  少佳忍不住掩唇嗤笑:“姐姐说得是什么话,梅花虽美不过是死物,人哪能坐得住?自然是赏佳人才是正事,莫让爷等急了,姐姐快去罢。”

  似锦饮了茶,想了想道:“少佳跑一趟去将妙妙小姐请来,她也是爱风雅的,美景不可独享不是吗?”待少佳出去了,她又进隔间里缝补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往梅园去。

  穿过小径,两旁立着的样式好看的巨石发出森森寒意,让人不甚舒服。走过月亮门,入眼的便是株株绽放的寒梅,在斜斜光照下越发美丽动人。她今日穿了粉色绣梅花衣裙,从梅花环绕的小路中走出来,宛如娇俏动人的仙子般,让坐在亭子里品茶的三爷晃了神,白色绒毛随风而动,俏皮地摩挲着她的脸。

  妙妙才坐下来不久,自然捕捉到了三哥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光芒,忍不住笑起来。他和小时候一样,对有些事情总是后知后觉,明明那个女子已经走进他心中,他却固执的不承认。

  “似锦快来,尝尝我做得绿茶糕怎么样?”

  似锦盈盈而来,走动间裙摆来回动,微微露出一双同色的绣花鞋。待走到两人跟前施了一礼,笑道:“被其他事情给拖住了,来晚了,还望主子们莫怪。”

  妙妙娇嗔地笑骂:“都说了,往后咱们之间没那么多规矩,再这般客气,我可要不高兴了。”

  似锦没再拘着,直接在旁边坐了,笑道:“伺候老夫人那会儿,时不时会经过梅园,却没有进来看过,没想到竟是这般好姿色。”

  三爷双手交叠置于腿上,看了眼随风舞动的纱幔,悠悠道:“几年前正值大雪纷飞,我们却失了方向,无意中走进一片林中,几株寒梅迎雪而放,红色花瓣娇艳欲滴,是我见过最美的景色。”

  妙妙轻轻‘唔’了声:“确实是最有气节的花,无谓寒风,傲然于世间。只是不巧,今日晴光大好,要是能下雪,才更美。煮酒品茗,谈古论今,赏好景。”说着取了糕点递给似锦。

  似锦接过来轻咬一口,淡淡绿茶香留在唇齿间,甜而不腻,好吃的紧。

  两人相谈正欢,从咬文嚼字变成了吟诵诗词,似锦却是无聊得紧,不时给两人添茶倒水。不觉中看着朵朵娇花失神,好一会儿才悄悄退出去,折了几枝好看的带回去插到花瓶里。她倒是听过梅花可以做酒也可以做好吃的吃食,无奈她没那等手艺,只能折回去装点下房间。

  妙妙将似锦纤细婀娜的身姿收入眼底,打断了三哥话头,深吸了口气问道:“三哥可还记得咱们小时候来这片里玩捉迷藏吗?”有些话,也许她开口来说最好。

  三爷抿嘴轻笑,思绪回到那时,两人笑声在梅园里回荡,那时大雪纷飞,厚厚白雪埋了树根,他们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里面奔跑,那时是最无忧无虑的好时光,他抓到她笑得贼兮兮,她怎么躲闪都挣不开他的两只手,所以才应了他,长大后要嫁给他。以往多么快乐,这时他的脸上就有多沉重。

  “我却是没想到三哥会将当年幼时的玩笑话放在心上,早知如此,妙妙应该早些和三哥说清楚才好,也不必耽搁这么久。”她抽出腰间的帕子擦拭了嘴角方才用糕点时沾上的碎屑。

  三爷目光变得认真起来,浓浓情意从那双深沉的眸子里涌出来,灼烫的让人无法直视。

  “我从未将那当做玩笑话,我第一次打了胜仗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想求母亲准了你我之事,谁知却是晚了一步。这份情一直装在心底放不下,无人能取代。妙妙,先前我因着平王府那边不得不将感情压制下来,现在我已是自由身,你可愿意?”他问的急切,却眼里只有一个妙妙,却未曾看到有一人在听到这话时停了过来的步子,很快又转身离开。

  妙妙站起身,风吹动她宽大的衣摆,她消瘦的身子在寒风中显得越发单薄,连唇角那抹笑意都变得虚弱起来:“三哥,你只是执念过深,未必就是真的喜欢我。常听人说起,想而不得,三哥也不可免俗。你若是能多看看你身边的人,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突然,方才那抹人影从他眼前闪过,他呼吸粗了起来,厉声道:“不是,妙妙你不必因为你的拒绝而曲解我的心意。我喜欢谁,我自己分不清吗?”

  妙妙突然笑出声来:“你确实分不清,有些感情你只是不想承认而已。三哥,我心里已经装不下别人了,也没有力气再去接受一个人。或许将来会嫁人,但是那个人绝对不是你。我不想看到将来你会后悔。”

  三爷一颗蠢蠢欲动的心突然消沉下来,他不能勉强她,也舍不得。她说他只是执念过深,真是这样吗?好像在他情意萌动的时候,妙妙就进驻在他心里,掐指一算,竟已过了十几年,有这般深的执念吗?

  “不要再执着了,我希望看到你每天快乐的样子,若是再这般,三哥这是逼我回家去。”

  他脑中纷乱一片,让他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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