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杏花春雨江南198


  便是如此,乐蕴才不解,只道:“你不要这样看我,我是真的没钱了。”
  坐在桂花树下的水净停止诵经,微微抬起眼帘:“你做了两年官,连这一年多出的八两银钱都没有?”她的神情淡漠,总让人误以为不是在催债,而是在普度众生,“再不将钱拿来,就不要住在这里了。”
  蹲在树下看蚂蚁的乐蕴闻言,立即就皱起了一张脸,起身作揖哀求道:“好了好了,水净大师,循台里的规矩,我得明年才能升一阶,你再宽我一年,到时我付你买宅子的钱,以市价付好不好?”她眉间愁绪萦绕不去,说罢便叹息着坐在她的对面,“不过眼下我能不能升都说不定了,御史台弹劾永福郡主府上一名主簿,要请人去问话。”
  “永福郡主?”水净闻言,微微一怔,又道,“那又与你何干?”
  “自然是要我登门去要人。”乐蕴抱着脸颊轻轻一叹,“这群仗着资历家世欺负人的家伙,若我来日飞黄腾达了,必得一人画一只王八,叫他们带回去贴门上,不贴就扣了他们的奉银。”顿了顿,又道,“这样是不是太坏了,不好与银子过不去……”
  水净皱了皱眉,道:“既是郡主府家臣犯罪,她自没有包庇之理,你例行公事,又有何叹?”
  “她没有包庇之理,难道就不会行包庇之事?”乐蕴叹息,“说到底她的家臣仗势欺人,仗的不就是她郡主千岁的势?可御史台难道还能坐视不管?自然要公事公办。要是什么肥差美差,自然也不会落到我这个无权无势的人身上了。”
  水净沉默片刻,柔声道:“永福郡主想也不会为难你。”
  乐蕴却不信:“我听人说,她是杀了父亲哥哥追随女皇而上位的,这样的人,并不想也知道是什么样子……”她哀叹不已,“我去了,要了人人就会得罪她,要不来人办不好差事,升迁便成了梦……要不我还是辞了官回江南吧。”
  水净道:“你且去一去,好便好,不好……我再宽你一年就是。”
  乐蕴眼中一亮,立即道:“当真?”
  水净张口欲言,却听她又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就承大师好意了!”说着便又做了几个揖,水净只得承了这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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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罗浮山中春昼长
  升平二年的中秋,月满天心的好时节。
  那时的永福郡主苏完,或是可以说得上与皇位仅一步之遥,却失之交臂。有人唏嘘,有人扼腕,有人庆幸,有人讥诮,但她却皆不在意,似乎那些声音,好的与坏的,眼前或是身后的,都不如觥中的酒值得她回味。
  她似乎太完满,也太聪明,因为深知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便更加的难耐寂寞,那寂寞如同月光照不到的一块深苔,正在暗处无限地滋长。
  有人在这一日向她进献了几盆墨兰,墨兰又称报岁兰,于大寒之日开放,象征一岁之去,一岁之来,日月相更,冬春代序。然而,她并不清楚花匠究竟用何法,令其于此时开放,或许只是为了逢迎她的喜爱,强迫寒花低首愉人,苏祎觉得,其实她也像极了这盆墨兰,疲惫而空灵,餍足的心底,是无限的空虚。
  她饮了一觥酒,默默地望着眼前的欢谑恣乐,知道她其实根本没有拥有这样的完满。
  直到乐蕴的到来。
  下人说,御史台来了个小官儿,要请主簿过台阁问案。这个消息总算让她有了一点兴致,哪怕那个仗势欺人的主簿她早就欲下手处置,本不必御史台来过问,但既然人来了,那事情便还要再周旋一番。所以她问:“小官儿,多小的官儿?”
  “大约只有十七八岁。”
  这一口酒呛得苏祎大笑,那下人忽然意识到自己会错了意,忙道:“是个末流的侍御史,小人这就命她回去。”
  苏祎道:“不必了,请人进来就是。”
  她原本想,能在御史台供职的,大都迂腐顽固,那么来人必是个小迂腐小顽固了。她见过那么多老的,头一遭遇到个小的,必得戏弄一番再叫他领人去了。
  可惜事与愿违。
  来的既不是个小顽固,也不是个小迂腐,反而是个青衫白裙的小姑娘。
  门中恩客不禁道:“这……当真是御史台的官儿,不是梨园的弟子?”
  后来的很多年,每每提及她们的初遇,苏祎都忍不住将乐蕴抱在怀里摇来晃去地问:“御史台是不是派你来用美人计?”
  乐蕴被问得不胜其烦,最终只得顺着她说:“谁知道你一定会中计?”
  苏祎笑道:“没办法啊没办法,那样的月色,那样的花,那样的小美人儿,我就是块木头也得回春了。”
  色令智昏,顺着乐蕴的话,无有不应,竟真的叫她将犯案的主簿带走了。直到乐蕴人都走了,苏祎方才回想起,自己还未问她的姓名。
  幸好有知情之人,立即道:“听说,这位御史姓乐,单名一个蕴字。”
  乐蕴的出现,似乎与她生命中所遇到的一切都大不相同。那双清澈而湿润的眼眸,欲说还休的真诚与那比月光还要皎洁的笑容,竟在一瞬之间填补了苏祎心中莫大的空虚。
  她问清了这个人的名姓来历,打算结识一番。那时也许只是想用这个人,聊以慰藉自己的寂寞罢了。

第147章 杏花春雨江南1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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