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46
金迎有气无力地躺着,眼睛盯着梁上的蜘蛛网,一圈一圈地数,数一圈过一秒,多数几遍数得眼晕头昏,一觉睡过去,睡到新甲子日,她便可继续过她逍遥自在的日子……
这般笑着,金迎苍白的病容上诡异地浮现一抹满足的微笑。
阿穷在一旁用杂草笨拙地编着东西,编的什么东西,宣润没看出来。宣润带着魏长明走进破庙里,金瞎子耳朵一动,抄起长竹竿子指着他,警惕地质问:“什么人?”
魏长明凶巴巴地拂开竹竿头,大声呵斥:“诶!老瞎子,小心些!”
宣判板着脸,低声训诫他,不许他对百姓这般无礼。魏长明瞪着金瞎子,讪然地点一点头。
阿穷见着宣润,两眼顿时亮起来,咧嘴一笑,露出小小的可爱的奶白牙齿。魏长明正在心中夸赞阿穷,一个小孩子也比他家大人更懂事,至少见着宣县令来了知道笑脸相迎,阿穷便扔下手里的草茎,张着短粗粗的胳膊便向宣润扑来,惊喜万分地喊着:“爹爹~”
魏长明:???
他瞪着眼睛看宣润,讶异之中带着惊恐,如同白日见鬼一般。
宣润显露些许尴尬之色,把着阿穷小小的身子,朝破烂席簟看去。
金迎撑着身子艰难地爬起身,走过来,将阿穷拽进自己怀里,抬眼瞪着他,“你走!”
“娘!别赶爹走,爹是来救咱们的。”阿穷红着眼睛说,看着娘生病,他也觉得难受,他希望娘能快快好起来!
金迎将阿穷紧紧搂在怀里,仍旧瞪着宣润,急声催促:“还不快走!”
宣润皱着眉头,怜悯的目光落在她搂着的孩子身上。
金迎讽刺一笑,“宣县令,你难道真想当我孩子的爹?”
宣润一瞬冷下面容,眉眼之间只剩一贯的严肃表情。魏长明听她如此说,略微一想便已了然,宣县令并非这小孩子的爹,是这小孩子一厢情愿,亦或者是他的母亲使的手段,故意利用小孩子的单纯来拉拢她与宣县令的关系,可恶!
金迎顾不得魏长明如何想,只想赶走宣润,赶走霉运。
她朝宣润嫌恶地挥手,示意他快走快走,她此时浑身难受,头疼得快要炸开。见着宣润她便不由自主地想起四年前,想起她正是在那一夜后接二连三地倒霉,如今再遇上他仍旧没有好事!她此时已经后悔在告县时出于无聊戏弄他,那时她还不知他就是别县的新任县令,倘若她早些知道,绝不惹他分毫,甚至连话也不会与他多说一句!
事已至此,她后悔也没用,只能躲着他这个灾星!
金瞎子掐指一算,伸手摸到宣润跟前,要摸宣润的脸,摸摸看宣润到底是不是金迎的贵人。他已经算出七分结果,余下三分得靠手来验一验。
金瞎子凭着算命的本事俘获不少老妇的心。那些老妇最喜欢找他算自家儿孙的命与运,末了,总要将自己操劳半辈子长满老茧的手放到他手中,让他帮着摸摸手相。金瞎子因此为自己半壶水的算命技术感到骄傲,他头一回如此谨小慎微,不为别的,只因此事关系着金迎,容不得一点差错。
金瞎子的手才刚捧到宣润的脸,便被魏长明伸出的手臂隔档开。
魏长明护着宣润往后退,一脸防备地瞪着金瞎子,质问:“老瞎子!你做什么?”
他一口一个“老瞎子”激怒了金迎,不等宣润开口,她便弯腰捡起一块碎瓦片,朝着魏长明的面门砸去,很不耐烦地嘶声大喝:“滚!”
魏长明跳着脚躲开,才躲过一劫,否则这一下子非破相不可。他的火气一下子被点燃,凶着脸正要与金迎辩一番,却被宣润拽到一旁,得到一记警告的严肃眼神,他只好低头收敛气势,斜着眼睛看金迎,以县衙中搁置的公务劝宣润快些回去,横竖这金寡妇根本不领人情,何必再此多耗时间?给自己找一肚子气受!
宣润思忖片刻,自袖中摸出一两银递给金迎。
“你已不欠我的钱。”金迎冷着脸,没接。
“你家遭遇强盗,是本官这县令的失职,这是本官给你的补偿。”
“我损失的可不只一两银。”金迎冷冷地说。
这话是她故意说来刺宣润的,其实,为躲这次的庚申之劫,她已极力散尽家财,剩些家里人三五日的口粮钱,不足半贯,比这一两银子少得多。
宣润沉默许久,坚定地说:“本官一定尽全力将强盗抓捕归案,将你家损失的财产追寻回来。”
金迎一点不在乎那半贯银的去向,此刻,她只想宣润与他那个讨人嫌的小跟班立刻消失!
许是察觉出她的排斥,宣润收回手里的银子,担忧地打量她片刻,便真的打算领着魏长明离去。金瞎子开口挽留他,仍旧想摸他的脸,说是想摸一摸新任县令的模样。魏长明自然拦着不让,宣润倒是很大方,微微弯下腰身,就着金瞎子的高度,抓住金瞎子的一只手,送到自己脸上,“老人家,你摸吧。”
金瞎子连连点头,越摸越兴奋,两只灰蒙蒙的眼睛似也有了光彩。
魏长明甚至怀疑他是个假瞎子,防备地瞪着他,再三劝说宣润离开。
金瞎子懒得与他计较,站在破庙门前,杵着竹竿子循声张望着宣润离去的方向。
宣润终于走了。
金迎松一口气,浑身一软,瘫倒在地上如同一只将死的驴驹子,微弱地喘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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