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60情书


  时雨搓着手心,呼出一口白气,这般感慨道。
  “这个温度,够下一场雪吗?”
  何夕回想起往年的雪季,说了声够,她便祈盼地望向天空,眸里蹦出亮晶晶的光,像银色的星屑。
  “何夕……”
  一只胳膊搭上来,环住脖子,吓得何夕打了个哆嗦。
  “你还不睡么。”
  时雨不知何时醒了,发现何夕暗戳戳玩手机,人赃并获。
  “……吓死我了你。”心率慢慢回落,何夕问,“你怎么醒了,是不是我碰着你了?”
  背后的人下意识贴近,迷迷怔怔拥着她,语气不怎么明快。
  “不是……是我做了个噩梦。”
  “什么噩梦?”
  “我梦见我在病房里,快要死了,周围全是我舍不得的人。院长,黄先生,阿伯阿姨,小满他们……连阿亮和大白也来了。”
  时雨压着声,说。
  “但你不见了。”
  “我想你可能是躲到哪里,一个人在哭吧。”
  她被朦胧的睡意一点点扯回梦境里,混淆虚实。
  “何夕,你不要想我……也不要……哭。”
  “不能帮你……擦眼泪,我会很……遗憾的。”
  像耗完了电,她再次沉沉睡去。
  何夕没有回身,静静地躺在那个太阳般炽烈的怀抱里,泪眸渐染。
  一霎时,心城犹如被大水攻陷。
  她闭上眼,回到日落大道,午夜海岸,与她们走过的每个朝暮,拣拾快乐的回忆,制成往后余生的麻醉剂。
  辛热的液体迭起波澜,她告诉自己忍住。
  不哭。
  时雨说的,不要哭。
  清晨阳光,穿透窗纱,温和地将她叫醒。
  “……时雨,几点了?”何夕眯眼往一旁摸,只摸到空荡荡的冷气,“时雨?”
  她惊得坐起来,往床下看了看。
  那么大一个人形抱枕,不翼而飞了。
  何夕极速穿衣,跑出房门找人。
  主卧阳台上传来打电话的声音,但听不清交谈的细则。
  “对,我主要就是担心……抱歉,我这儿不太方便,晚些再打来。”时雨看到何夕,仓促地挂断了通话。
  何夕起疑,问:“谁啊?”
  “医院。”时雨面不改色地回答,自圆其说,“蜉蝣症末期的阶段检查,那边来催了一下。”
  那阴魂不散的三个字把何夕大清早的心情搅浑了。
  虽不是什么忌讳的违禁词,但心头长了根倒刺的感受,自不用多说。
  “这么说你要回去?”她沉了沉脸,不过很快收敛了表情,若无其事道,“一定要是这几天吗,不急的话,年前再说吧。”
  一天天飞来飞去的人,不是有超能力,就是有“钞能力”。
  然而最贵的是光阴,千金难买。
  “放心,我和黄先生商量了再安排。”时雨露笑,拉着何夕去吃早餐,换了个轻松的话题聊,“早上阿姨来消息,说他们今天休息,在家搞大扫除,问我们要不要去那边吃午饭。”
  何夕:“你怎么回的?”
  时雨:“我没定呢,等你答复。”
  何夕啃着吐司,揣摩了一会儿老妈的意思。
  “行,我们去请个安。”她说。
  公交车站离小区大门有段距离。
  她们挽手走在小城的冬日,步调缓缓。
  路上人少,车少,残花枯草,安享雾霭晨光。
  时雨边走边用相机记录安谧的冬景,拍出了电影质感的一镜到底。
  “这位小姐,请问你对冬天有什么看法?”
  她将镜头对准街访对象,笑着问。
  何夕稍想下,配合她即兴表演:“以前不喜欢,因为我每年都长冻疮,很难受的。”
  “那现在呢?”
  “……”
  高挑的身影慢慢俯身,微笑入镜,皓眸情深。
  “现在喜欢了。”
  “喜欢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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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60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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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此,王子和公主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翻页后的一整面印刷着这本儿童读物的出版信息。
  后面没有了吗?
  时雨抓着书脊,上下晃一晃,想看看能不能倒出后续。
  扁碎的薯片屑从纸张间掉出来,被徐徐微风吹到了马路上,等待车轮碾过它的残骸。
  看来在她之前的那位借阅者,不太讲究个人卫生。
  ……没意思,总是只写到这里。
  时雨合上书,叹出长长的一声失望,气流跌下台阶去,摔倒在草坪上。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公园的天空飘满风筝。
  长线另一头,连着数十个家庭的天伦之乐。
  年纪与她相仿的孩子们,用童稚的嗓声高喊着她仅在书里默读过的称呼。
  爸爸,妈妈。
  以及更多她永无机会念出口的词汇。
  木棉正值花期,炬火一般燃烧得旺盛。
  本地导游举着扩音器,向外来的观光客介绍,这是穗州的市花,花语叫“珍惜”。
  应惜时,应惜爱。
  女孩子远远听着,惘然地想,自己这样身无长物的人,有什么是可以珍惜的呢。

第61章 60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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