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老虎29
寂静的森林深处传来清脆悦耳的虫鸣声,月光笼罩在丛林烟雨,衣摆掠过霜露沾湿衣裳。
楼玉树提着灯笼,走得很快,全然不体谅她一个不曾习武的女子,就连飘扬的发丝都彰显出他冷漠的气息。
“等我,”望年跟在身后,被石头绊住,差点摔倒,“万一有危险,你都没法及时顾及保护我。”
楼玉树定住脚步,声音像是融进无垠的夜里,冷冽无比:“你有暗器护着。”
要不是看到他脑袋上的感情进度条为0,她真要怀疑他是吃醋,可惜这人纯粹就是看不惯她。
夜晚很难勘察地上的脚印,方圆百里罕无人迹,双眼冒着精光的野兽倒是频频出现。
若是楼玉树不在,她肯定会被吓到。所以,望年不顾形象地提起裙子,努力跟上楼玉树的脚步,争取不要当一个拖油瓶。
楼玉树习武多年,视力非凡,夜里也能察觉秋毫。他轻松迈过一个泥洼坑地,回头看一眼后面笨拙疲累的望年,故意不说,就等看她出丑。
如此漆黑的森林夜晚,望年何曾想过人心如此险恶,一脚直直地踏进泥坑里,好在她手疾眼快,双手撑住身子,吃疼地叫了一声。
面前的人冷漠地哼一声,面不改色。
她蹙眉地抬起湿漉漉的脚,裤子渗入脏污的水,沉重如灌铅,浸满了泥土。
“树树,我踩到泥坑,好脏。”望年缓缓地爬上来,垂眸想看脏成什么样,但乌漆嘛黑,压根看不到。
“忍着。”楼玉树继续往前走,嘴角勾着一抹得意的笑容。
狗男人!
望年暗自骂他,脏就脏,等时机一到,她就把脏鞋塞他怀里。然而脚下湿黏的感觉很难受,她想停下来把水排出来。
“等等我,我鞋子都是水。”望年蹲在地上脱鞋子,把里面的泥排出来,手脏兮兮地擦在裙摆处,艰难地穿上。
再次抬头,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一轮明月倒映在泥洼水坑,灯笼昏暗的光亮不见踪影。
她往前跑了几步,胆战心惊地喊道:“楼玉树,楼玉树……”
空旷的喊叫声如一石惊起千层浪,蝙蝠纷纷扬扬地从苍天大树里飞出,激出层层惊悚的回音。
呼吸蓦地停顿刹那,她双脚发软地俯身,蹑手蹑脚地背靠在一棵树下,反复默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急急如律令!”
楼玉树,竟然抛下她,他死定了。
她要保持呼吸匀速,掩耳盗铃地把外衣脱下,盖住脑袋,缩成一团,只能等待楼玉树回来救援她,等待天亮再做打算。
在如此危险的地方,越是思考如何得救,越会产生恐慌。绕是她心理素质再强大,畏惧依旧萦绕心头。
无能为力的她在原地坐了整整一夜,破晓时,百鸟争鸣回响,零零碎碎的阳光透过树间轻柔地落在她身上。
冷了一夜的望年打了个喷嚏,站起身打量四周,引入眼帘的是张扬的绿色,一丛丛灌木茂密生长,一株株栎树高耸入云,幽深又安静。
楼玉树没回来,她没法继续往下走,尝试往回走,说不定还能走出森林。
只是走了好一会儿,她发觉自己像是陷入鬼打墙的处境,又回到泥洼附近。
她抓起怀里的匕首,在粗犷的树皮上画下一个记号,再次往来时的路走去。
然而令她心跳到嗓子眼里的是,她努力前进却再次回到同样的位置。
再三确认记号后,她抬头仰望太阳的方向,毅然决定留下记号,往前走去。
途中走过一处茅草地,上面挂满清晨的露珠,想着接下来可能遇不到水源,她狼狈地俯身,一口一口地吮吸茅草叶上的露珠。
但这无疑是杯水车薪,她翻了翻茅草丛,剥开几根白茅草针,全部塞进嘴巴里解渴。
这不是现代,没有塑料袋给她取水,更没有渊博的野外生存知识让她自如,她只有这么点求生经验,一切只能靠自己。
庆幸的是,往前走再也没有让她原地打转的困境。
她砍了一根树枝当拐杖,继续前进,更不知道目的地在何方,只希望早点跟他们汇合。
面前忽然灵巧地蹿过一只小兔子,她眼神发光,想着钻木取火烤兔子也不是不行。
念头刚一蹦出来,茂密的丛木里传来一声若隐若现的晃动,望年顿住喜悦的脚步,僵在原地。
一只凶猛的巨虎眼里闪着狠光,前腿微微前倾, 身躯往后一缩,眼碌碌地盯着猎物,随时准备攻击。
她不安地咽了一口气,在老虎迅猛攻击猎物时迅速地躲在一棵大树后,怀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恨不得立马融为大树的一部分。
那老虎咬到猎物,血淋淋淌了满口,餍足地舔/舐餐后的余味,转头虎视眈眈,继续觅食猎杀。
乱跳的心脏像一只在屠宰场上发疯的猪,失去理智,它在凄惨地喊叫救命。
想逃跑,然而手脚宛若灌了千斤重,她只能告诉自己要冷静,手中的匕首与暗器时刻待命。
能逃命则已,不能逃命,只能算她倒霉。
老虎小菜一餐后,四处悠然晃荡,四肢落在满地的枯枝败叶上,声音轻微不可闻。
生死存亡之际,一切感官似乎被莫名放大。在鸟鸣嘈杂的丛林里,望年能清晰地听老虎行走的声音。
近了,渐渐近了,树后的野兽宛若形成一座无形的大山,砸得她喘不过气。
她慢慢蹲下身,捡起脚下的两颗石头,咬紧牙关拼尽全力地朝旁边的树丛抛掷。
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在树丛里栖息的鸟儿惊慌地跃飞而起,发出剧烈的响声,吸引了老虎的注意力。
只见那饥肠辘辘的老虎亢奋地注视树丛,她趁机再次往抛了一颗石头。
树叶发出清脆的沙沙声,老虎以为里面有猎物,小心警惕地凑到树丛边,等待猎物的现身。
在老虎飞奔埋入树丛时,她踮起脚尖,拔腿往反方向逃跑。只要老虎没注意,她一定能虎口逃生。
这辈子都没这样逃命过,她拼了命地朝前跑去,回头反复查看老虎是否察觉到。
不幸的是,警惕的老虎耳力灵敏,转头虎视眈眈,穿林踏叶,速度迅猛地朝望年飞奔。
人类怎么可能跑得过百兽之王。
望年呼吸沉重,肺叶炸裂地难受,一瞬间有放弃的念头。
面前一条藤根蜿蜒生长,她一时不注意被绊住,脚下轻飘,五体着地之际,忽地一只手拉过她的身体,她再次失重地倒在那人胸膛上。
心脏跳得快炸开,她抬头看一脸冷凝肃然的楼玉树,泪目横流地锤他肩头:“你把我抛下,我害怕。”
楼玉树准确地抓住她打人的手,侧头时目光宛若千年冰霜般瘆人地端视狂奔而来的猛虎。
老虎在他们面前几步时警觉地停下猎杀的步伐,炯然凶狠的眼睛对上楼玉树的眼睛,张着热乎乎的獠牙蓄势待发。
她自觉地躲在楼玉树身后,发软的手不争气地拽住楼玉树的衣袂,压根不敢与老虎对视。
而与老虎对视的楼玉树嘴角勾起一抹诡异而阴森的笑容,声音分外温柔清朗:“荒郊野外,确实需要一张老虎皮当坐垫。”
老虎不知是听懂还是惧于楼玉树的气场,在楼玉树踏步迈向它时,它谨慎地向后退,目光如炬地洞察楼玉树的一举一动。
“数三下给你逃命。”楼玉树淡淡地开口,一边拔下剑一边数,“一、二……”
老虎没懂,继续往后退,骤然听到剑锋响亮的声音,才开始恐惧地逃跑。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楼玉树数到二就拔剑。
电光石火间,鬼魅般的身影眨眼闪过,老虎身首异处,血流了满地。
望年发软地蹲在地上,心里还是感谢病娇的不弃与救命之恩。
“起来。”楼玉树走到她身边,满眼不屑。
“我走不动道,刚刚还脚扭了。树树,你背我好不好?”望年抬起汪汪的泪眼,其实她并没有脚扭,只是觉得这是个攻略病娇的好时机。
楼玉树没理她,继续往前走,而被忽视且别有用心的望年只能演戏演到底。
她一瘸一瘸地跟在他身后,露出楚楚可怜的样子说:“树树,谢谢你救我,我刚刚差点丢了小命,有一瞬间我以为是神仙来拯救我,还好有你,我真安心。”
“树树,你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的男人了。”
“你这么好的男人很稀罕,你像一束光突然照进我贫瘠的生命里,温暖灿烂。我知道你总是嫌弃我,可我这一辈子都不离开你,除了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