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前夕142
然而他越是如此，她越是不依不饶。
苏筱心一横，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他们来, 是为了抢夺你。这一点我没说谎。曦儿, 你快随我避避风头吧。”
韩晨曦恼怒地挣脱开来：“不用。我要去无垠殿。”
苏筱的手僵在半空中，半晌，虚握成一个拳。
“曦儿，你真的不能去！那些人为了进入秘境, 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你忘了童家灭族的教训了么？”
“那怎么办, 照你说的避一避风头？”韩晨曦咬牙道，“躲得了一时，我能躲一世？整天担惊受怕、风声鹤唳的, 生活质量还要不要了？还有, 我这么不管不顾地走了, 师兄和水云谷怎么办！”
水阳君仅凭他们见过苏含烟这条线索，就能半路将他们绑了。如今仙门里的人知道了进入秘境的捷径, 他们什么干不出来？
水云谷必定凶多吉少。
苏筱沉默了, 灰暗的光晕在眸中缓缓沉淀。
好半天, 他发出两声冷笑：“你真是……难道还对白祁月抱有幻想？俗话说,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你们还没有成亲。”
韩晨曦退开几步道：“苏筱, 你不就想让我看看, 师兄能否与我共患难么？我不过去, 要怎么看？”
苏筱杵在原地，抿紧了嘴角。
她不再多言，转身，扬手祭出玉痕剑。
根本就无需求证。她知道得很清楚，若不是师兄，她早就在苏含烟和蒋山南面前死过千百回了。
他从来没想过背弃她。她，也不会。
韩晨曦正要飞身上剑之时，冷不丁地从侧面冲出来一人，死命地抱住了她的小腿。
跟黏住了似的，甩腿也甩不脱，她只能无语地瞪着努力过头的白秋水：“吃货，你该减肥了。”
看起来干瘦干瘦的，其实肌肉结实得一逼，跟秤砣一样。
白秋水愤愤道：“你想跑，门都没有！我师兄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姐姐，你的阅读理解是新东方烹饪技术学院教的？合着她和苏筱争论半天，你不仅没有被她的有情有义所感动，还以为她是要逃婚？
韩晨曦重重地叹了口气：“秋水师姐，我就是要飞去无垠殿找他。事情紧急，你别拦着我啊！”
白秋水没说话，朝她做了一个“我不信”的嘲讽表情。
真气死人了。
她只得转头，求助场外梦之师姐：“师姐，你跟她解释一下。对她来讲，我说的话大概是外语。”
白梦之似乎没缓过神来，懵懵答话：“哦、哦，秋水……曦儿她不是要逃……但是，曦儿你还是不要贸然……”
只听了前半句的韩晨曦又开始抖腿，妄图扒拉开白秋水。然而这家伙依然死死地抱住，半点不松劲儿。
“差不多得了啊。我不是什么大佬，你做腿部挂件没好处收的，复读鸡也不会给你吃……”韩晨曦觉得自己有些歇斯底里了，“没听见师姐方才说的话吗？我不是要逃！”
白秋水依然愤愤：“水云谷规矩，在谷内不得御剑飞行！”
韩晨曦：……
这个猪队友真是……
从抓蒋山南那时，她就意识到了，秋水师姐真是“心往一处想，劲儿往别处使”。
关键是蛮力还大！
又一阵风起，空气中明显含了些不稳的气息。
韩晨曦心中开始慌起来。无奈修为比白秋水差了一截儿，不好挣脱。
蛮劲儿使不过，便只能使巧劲儿了。
她睁着好奇的大眼睛望天，单手一指，兴高采烈道：“看，复读鸡！”
这对白秋水来说，应该与“看，灰机”是同一个效果。
然而白秋水不为所动，冷冷而骄傲道：“韩师妹，你也太看轻我了。作为一个修道之人，又怎么会为了区区食欲，而动摇自己的内心呢？”
话刚说完，便见韩晨曦掐了个召唤决。
白秋水一愣。
从天边俯冲而来一只红色羽毛的鸟儿，姿态傲然，神气活现地落在就近的竹枝上：“嘿，女人，唤我何事？”
白秋水开始双眼放光。
韩晨曦指着白秋水的脑袋，对复读鸡道：“看见那货倾倒的小眼神了么？”
站得太高有点看不清。
复读鸡眯眯眼，还是自豪地昂起头：“哇——想接近我的女人不少，你不是第一个。”
韩晨曦拍手：“好。接下来，你解决一下秋水师姐的食欲问题。”
复读鸡：？？？
女人刚才说啥，秋水……白·秋·水？
它现在叫救命，哦不，叫着火还来得及吗？
白秋水开始口水横流。
韩晨曦趁机将腿抽出来，敏捷地跳到剑上。
一道剑光闪过，绝尘而去。
……
无垠殿门口。
白祁月立在石阶之上，长身如鹤。
平素束发的白玉簪换成了红翡赤羽簪，清淡的一袭白衣也变为了大红金绣直襟的喜服。腰间的云纹带上，系着一只月牙形的碧玉玦。
那双灼人的桃花眼，此刻被鲜艳的衣饰夺走了八成冷傲，剩下的，尽是暗敛星华。
他站得笔直，如同一座伫立的石像，纹丝不动。而碧玉玦上的蓝色流苏，随风一起一荡，仿佛他此刻心境。
虽说昨日是自己憋着一股气说出了口，但真等到这一刻，却心绪波澜。
他垂下广袖，暗自捏了捏腰间的玉珏。
也对，早晚是他的。他不过是避免夜长梦多罢了。
石阶右边的角落里，却有几个师弟在伸头缩脑地窃窃私语。
——“只见过言师兄穿红衣，没想到祁月师兄这穿起来……啧啧，是个女修都想嫁他吧。”
——“可不是么。瞧瞧那些师姐师妹们，见了这身打扮不是红脸就是抹泪。嗳哟，妆都哭花了。”
——“就是因为她们不顶用，咱们哥几个才这么忙的吧！”
——“这韩师妹到底是个什么妖精啊。以前师兄连话都不喜多说半句的，自从那八角亭开始，师兄跟换了个人似的，魂儿都勾跑了。”
——“嘿，我咋觉得是师兄一头热呢？昨日突然催着要成亲，今日立这儿成望妻石，还不知明日要成何种样子咧……”
——“你懂个屁。新郎要迎亲踢轿门的，不立这儿，难道上无垠殿里头窝着？”
白祁月微微凛了眉。
他不想听这几个人叽叽呱呱，可惜修为太好，耳聪目明，这些话全往脑子里灌。
不过说他倒贴韩晨曦，他可不乐意了，明明是那个蠢物先追到水云谷来的。
他微微往石阶右侧斜抬眼角。
说他一头热的是哪个。哼，记下了。
不知危险已经逼近的水云谷八卦团，正在继续他们的对话：——“我觉得师兄与韩师妹挺相配的。别的不说，就谈相貌吧——咱们水云谷除了霖儿师姐，就数韩师妹最好看。要是我……我也娶这样的。”
——“哈哈，美得你啊~~~你这辈子大概只能娶秋水师姐了。”
——“说什么呢，对秋水师姐很失敬啊。”
——“喂喂，说正经的。她们女修偷眼瞧祁月师兄，咱们哥几个，就只能看韩师妹了啊！头发是不是盘起来了？锦绣罗衣穿来又是怎样？只怕是比平常更俏几分。”
——“红妆霞帔美娇娥，朱粉藏羞香醉客。”
——“啧啧，许师兄，好诗！”
白祁月的脸黑了半截。
哼，许师弟以及附和的几个人，全记下了！
想看她的新娘子，门都没有！
曦儿藏在轿子里，藏在盖头下，藏在红烛新房里。除了他夜里挑开盖头能见，其他人谁看偷看，就挖谁眼睛！
——“许师兄，我怎么觉得有点冷……”
——“我、我也是……”
白祁月憋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压下胸中不悦。这时，天空中出现一道剑光，快得只见残影飞掠。
谁……
居然胆敢在水云谷公然御剑？
他眉尖微蹙，手下意识地按住腰间的储物袋。一有异样，长剑便可顷刻间祭出。
这样招摇的响动显然吸引了无垠殿内外所有人的目光。人们纷纷放下手里的活，暂停热火朝天的交谈，诧异地抬头盯住前来的剑光。
剑上的人影由远及近、由淡及明，竟然是个一身红衣的姑娘。
看清姑娘面貌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水云谷可真会玩，新娘子不盖盖头、不坐花轿，直接御剑飞过来扑进了新郎怀里……
这么惊世骇俗又大胆的婚礼真是不多见了、不多见了……
韩晨曦一个猛扎落地，刹车不太及时，整个人撞到白祁月身上。
幸亏师兄给接住了，不然她可能要给诸位观众老爷们表演新娘子平地摔接空翻八十转。
待到站稳了，她才探出脸来，拽着白祁月的袖口上气不接下气：“师……兄，出事了……我方才来的途中，看见好多人躲在暗处……他们……”
白祁月此刻耳畔轰鸣。他瞪着韩晨曦灿若桃花的小脸儿，半句话也没听进去，满脑子上上下下，只有一个念头：这得挖多少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