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50
李谨以为董乐瑜会知难而退,拂了他的面子,看出他眼中的失落,互相折磨一样。但当断不断是对两个人的不尊重,动摇过很多次。当了彼时的老好人,看上去给了机会,实则没有退路,此时别无选择,只能成为恶人,再不作为就是纵容很久很久之前的自己。活在当下,李谨不能再被左右。
说没受影响是谎话,至少表现的还如往常一样,依旧及时给李谨递上衣服,提醒她暖宝宝贴在哪里会比较合适,怕她冷,怕她被烫到。他做这些的时候丁豪杰就在不远处看着,自己的艺人做起助理的工作也井井有条,可谓称职。
脸上看不出那时候的错乱,温和谦逊,把压迫力回收,笑容也发自真心。反倒让李谨有些混乱,只不过她会掩饰,没人能看出来。
整个剧组都还没开晚饭,等到八点钟,等着最后一场戏杀青,他们吃一顿预先准备好的大餐。
夏柠看完不折不弯的最后一场演出,对宁不折的热情消失殆尽,对不折不弯整体没有怨恨的情绪,他们不亏不欠,带来过一些随风而逝的声音和两年中时不时回忆起的场景。无恩无怨,从此彻底陌路。
程风的掌声响起,《出城》杀青,至少对演员来说五个月的拍摄彻底结束,前期的准备工作剩下最后一环属于程风自己,其余人马暂得清闲。
董乐瑜给李谨披上羽绒服,可以率先拥抱,早于所有人,在她的耳边说:“倒计时结束,希望在新的篇章里你能依然如你所想得那般自由,但是我有私心,希望你幸福。”
点到为止,留给他们的时间只有这么多,李谨没说话,只是点头示意。很独特的祝词,她明白其中的意思,既然先开口的那个人没有点破,李谨就假装不知。
拉开距离,说:“拍张照吧,我们还没有一张合照。”
“好。”
不用自拍,像韦诚和夏柠的那张照片,只不过换成丁豪杰充当摄影师,他们没有任何接触,没有侧头,没有牵上衣角,只有李谨淡淡的笑容,发自真心,自然中带着灿烂。
现在还不是别人口中的杀青宴,只是像开始一样,他们选择在那里结束,民宿的院子里吃大锅饭。只不过这次董乐瑜可以坐在李谨的身边,同为主角的好处体现出来,他们理所应当的被安排在一起。
吕燃逸坐在导演旁边,在谈论些什么。很多人往桌子中间挤,他们却躲在一旁,真实的李谨不擅长过分的交际。没当演员之前,和人交往是自然而然的,没必要强求,不是谁非要认识谁,不是非要把握每一次的因缘际会。这个圈子还是不一样,受的侵染再少,还是认识了许多超过她社交范围的人,他们在微信或是电话本里面闲置,有时会被清空,互不干扰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董乐瑜不太饿,一整天没什么消耗,只是静静盯着李谨吃东西,看了眼李谨碗里的米汤,戏里戏外吃饭都变成费劲的事情,从始至终没怎么动过筷子,只有剩下的小半碗粥,小声提醒,“再喝点粥吧?别再低血糖。”
转头、对视、笑笑,解释说:“实在不太饿,吃不下去,我没有低血糖,挺健康的。”但还是顺从的去厨房添了半碗粥。
这部戏有特别的人设,为了贴合角色,减重、节食、更改吃饭的习惯,偶尔摇摇欲坠,真实的站不稳。无人声张,董乐瑜看在眼里。
宽慰自己,承认先来后到,承认自己的认识中存在很多未知的方面,这并没什么大不了的,每个人都有局限,熟识是优势,也可能变成劣势。他在努力找寻不同方面的李谨,认知可以不断丰富,往后的日子还长,渐渐的他会知晓李谨一举一动的含义,知道什么时候是她在说些违心的话语。
饭桌上还是像以往一样充满各种声音,很多人照例感慨半年就这么过去,在一起伤怀。年轻人没心没肺,在一旁玩其他游戏。李谨是真正的边缘人,先是端着碗充当暖手的工具,而后安静喝完一碗粥,随后结束这顿饭。
很多人今晚就会离开,为了多出半天假期。有人会留下一晚,能量消耗太大,不适合开夜车,李谨打算明天出发回家。
吃完饭还是在院子里吹风,坐在专属的位置,在院子里就能看见月亮和星空,在湘西的最后一天,飞快回溯半年来的生活,是否存在印象深刻的事情,总结陈词。不用写年终报告,没这种指标,习惯性给出最终报告,从父母那里传承而来,耳濡目染,很难学不会。
董乐瑜在一旁看着,等到李谨变换坐姿,像是准备上楼才走上前,蹲在她面前,抬头问她,“邀请你一起出去走走,可以吗?”
他眼神很干净,前所未有,纯情这两个字毫无征兆的蹦出来,惹人发笑。
躲避没有结果,相遇悄无声息,应该正式告个别,给所有的一切画一个不知如何的句点。李谨点头说:“可以。”
和他们刚来的时候相比,现在更加萧瑟,旁边的村镇已经有过年的气息,旅游的地方会有些落差,很少有人想在外面流浪。
周围不缺少散步的地方,他们朝东边走,董乐瑜充当向导,李谨只是跟着,安静到李谨能感受他的呼吸。想调侃一句你好像很紧张,但终究没说出口,只是一路并肩走着。来到那棵没有一片叶子的树下,还是那一个石凳。
打破沉默,董乐瑜说:“你坐着吧,我害怕说完话会站不稳。”骨节发出声响,指尖的颤动暂且取代不安。
不知道到底是谁会站不稳,但李谨顺从他的意思,坐到椅子上。地上有很多尘土,不管不顾,盘腿坐在李谨面前,说:“我也坐着说,怕自己撑不住。”
李谨开口,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问完之后自嘲可真愚蠢,和此时此刻的氛围不合,李谨想要游离在外,但董乐瑜一张口就提醒李谨,她才是真正的主角。
他直直的盯着李谨,说:“心里不舒服,有些话准备了很久,堆积在那里,被各种情绪压着,喘不过气。”
夜色深沉,这里几乎没有任何人造光影,他们都被笼罩在月色里,从远处看过来,像是一对恩爱眷侣,在说些平常的话题,静谧而美丽。
能预测到是什么样的言语,在中间停顿的一两秒时间里,甚至能联想到语气,不能再沉默不语,李谨开口,继续充当那个不合时宜的人,说:“说出来之后,结局不一定如你所想,不如给彼此留个念想。不是总有人说,得到这件事情本身破坏美感,逐渐演变成无言以对,哀莫大于心死。停在这里还算不错,每个人都没超出设想中的样子,再往前走,结果不一定好看,面目全非一定不是我们想要的。”
言语没有行动来的有效,董乐瑜让李谨把手伸出来,手心对着手心,抬眼,笑着说:“你看,我都出汗了。”
生活能延伸出无限多的话题,这就是想象和现实的区别,手没握在一起不知道一往而深,手握在一起的瞬间不能说服自己甘心舍弃和失去。
李谨把手收回兜里,鞋子磕在石椅上发出声响,理智再次回笼。主题还没开始,李谨已经快要高举双手,说:“别再往下说,就到这里。”
戏剧上演到这里,往往高潮迭起,他声音比刚才沉着,声线不再颤抖,“你能猜到下面这段话的主题,但肯定不知道这些话我构思了多长时间,久到每想一次就会心酸中夹杂着幻想,想着李谨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我的存在。你喜欢旅游,我就找出时间四处晃荡,希望我们的初遇像影视作品一样充满天作之合的气息,但我不太幸运,永远碰不到你。当然能找到你的联系方式。”
转折跟在后面,“但一想,冒昧的打扰配不上你。”
李谨问他:“什么样的才配得上,你把我想的太完美。”
先说话的人掌握主动权,慢慢不再紧张,或许现状超出预期,“现在这样就刚好,我们身上都没有光,可以直抒胸臆。”
“你说我把你想的太完美,那你可想错了,生活不完美,我们都不完美,完美是件无聊的事情,我只是喜欢你。因为你站在那里,坐在那里,追随这些,舍弃那些,工作时努力,闲暇时思考,善良的时候祝别人万事顺意,调皮的时候说我们不熟,洒脱的时候随手剪自己的头发,无奈的时候一个人对着盒饭叹气。很多很多这种事情,构成了你,如果你非要问为什么喜欢你,很多原因,但可能还是因为那个人是你,我喜欢你很久了,不是一时兴起,是那个时候的光影尘埃刚好,延续到现在还在继续波动,永远没办法平息。”
他摸了摸李谨的头发,这次她没躲开,已经不再扎手,再奇怪的发型放在李谨身上也不违和,她是天然的矛盾集合体,融合、消化、自洽,“刚才忘了说,你上次躲开我的时候,难过了好一阵,检讨自己,是不是让你厌烦,是不是有些举动超出分寸。”
放下手,说:“我想可能有些时候,我逾矩了,让你感到不适。我试图改变,但很难控制住,担心渐行渐远,害怕再次没有你的音信。”
话讲到这里,一切都很明了,董乐瑜把球抛给李谨,让她做最后的裁决,“李谨,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试试看,让我的理想成真。”
如果有人能研发出解读眼神的机器,或许澄澈会成为他此刻最为公正的评价。他仰望李谨,不敢说不会让她后悔,只讲全力以赴的决心。
他从没在任何人面前这么卑微,不奢求她给出肯定的答案,她只要不拒绝就好,即使说出些模棱两可的话语,也能给那两年看不到结局的董乐瑜安慰,向当年的人诉说坚持的意义,不后悔这种措施,说我们值得这一切,这是最好的安排,命中注定。
深情可以演绎,区别在于这到底是属于谁的情绪,韦诚是收敛的,董乐瑜的情绪往外放,可能是深浅的原因,他的情绪在空气中波动,很热烈。仿佛身后的树,明天就会发芽抽枝,树下会有掉落的新叶,蝉鸣四起,抬眼,正是寒冬腊月,看不到任何有关春天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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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白会成功吗?
因为周一的时候睡太早,错过更新时间,所以今天会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