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172

　　“这……”徐了清左顾右盼, 支支吾吾半晌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反倒是引起了白岚的兴致, 她也不心急, 坐在那里品着茶等他自己讲。

　　徐了清心里没有底，看不出白岚是在诈他，还是当真没有知道很多, 想了很久, 试探地问道：“庄主可听说过数十年前风索楼曾出过一个妖女？”

　　白岚心下了然，她正答应了乌佐要找樨娘, 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只是不知樨娘如今人在何处，是否还在那个暗门后的隧道里。

　　她点了点头，道：“自然听说过，只是徐阁主怎么和她有了瓜葛？”

　　徐了清见她神情无异, 心里松了一口气，想来她大概也只是看到自己走了进去，并没有跟着他, 也不曾看到那暗门深处是一个地牢, 更不知道地牢之上是李深的府邸。如此一想, 他便装作一副畏缩的表情，接着道：“庄主不知, 那妖女几年前找到了我，说能治了在下天生不足之症，在下一时心切，被她蒙骗, 等到回过神时已经服下了她给的药，从此以后便断不了了。不久前她刚到姑苏就命在下去那里找她, 说让在下帮她做一件事，可到现在她也没有说是要做些什么，药也没有看到一丝踪影……”

　　他这话说得情真意切，也严丝合缝，至少白岚乍一听起来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破绽，而徐了清平日里又确实是一副脸色苍白，憔悴不堪的样子。

　　白岚问道：“那阁主可知她如今正在何处？”

　　徐了清摇了摇头，战战兢兢道：“在下不知，平时也都是她传信来联系在下，有时在城中，有时在郊外，并没有什么固定的地方。那个巷子……在下不是头一次去，却也没有去过很多次，并不是很熟悉。在下所言句句属实，庄主……”

　　白岚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她并不需要徐了清来表什么忠心，只想赶紧找到樨娘。

　　起初白岚想直接带人过去，可后来一想，即便她的手下手脚再轻，也不可能真的完全躲过樨娘的眼睛，毕竟他们在明处，总是更容易暴露身份。樨娘现在倘若已经有了猜忌，只怕她轻举妄动只会无功而返，不如等到过了这段风声，说不定樨娘还会想办法来联系徐了清。

　　想到此处，白岚吩咐人下去严加看管暗门及附近几条街道，一旦见到和樨娘样貌相仿的人便来向她禀报。

　　徐了清惊出一身冷汗，他看着白岚的举动，心想幸好自己赌对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来之前他想到了白岚可能会问他什么，只是那时他想着自己一定会先将李深供出去，却没想到临到关头，他还是把事情都推到了樨娘身上。毕竟李深在京城浸淫多年，即便樨娘从前再风光，如今也不过是一个被赶出门派多年的落魄弟子而已，很多事情上恐怕还是李深更能持重一些，不然樨娘也不会与李深联手。

　　他为了保住自己这条命，多年jsg以来做惯了登高踩低的事，也不在乎这一个了，只要李深还在，他手里的药方就在，只是如今看来他得尽快通知李深，不得不将妖人转移到别处了。

　　……

　　樨娘原本并不是很愿意到李深府上，她与李深也无甚话可谈，却没想到昨夜李深忽然派了人来给她传信，要她第二日一早便到他府上去，还不能从地牢处经过。

　　樨娘知道或许是出了什么事，可能是白璇的所在暴露了，因此李深才这么惊慌，只是她反倒不觉得着急，看着李深心急，她便觉得快意。

　　像是徐了清那样蠢笨的人都明白了李深昭然若揭的意图，更不用说是她了，李深贪图着什么，想要独吞掉什么，她心里一清二楚，只是此时不想再给自己添什么乱，因此装聋作哑罢了。

　　等到了李深府里，李深却并不在，只有几个小丫鬟上来给她倒了几杯茶，然后便退立到了一旁，闷不做声地站着，也并不敢抬头看她。樨娘也知道自己这张脸近来是越发不能看了，每每夜里醒来对上镜子，自己都会被自己吓到，更不用说旁人。

　　本来她还会在出去时易容遮掩一下，可到了这地步，她都懒得再做这些无用功，是何苦呢，自己骗着自己，其实这张脸是什么样子，她心里实在是最清楚了。

　　或许也正因为如此，她偶尔想起从前还在风索楼时，萧澜被她无意中撞破了心意，便索性抹开了脸皮，整日里跟在她身后，她这一生前六七十年都不曾听人对她讲过那么多心悦和喜欢，现在想想，若是那时她撕掉那层假面，给萧澜看看她如此苍老的布满皱纹的脸，萧澜还能对着她说出半句喜欢来吗？恐怕要落荒而逃，觉得自己多年以来的心意都该尽快付诸东流水，洗得干干净净才好。

　　有时候她反而觉得自己被火燎后满是疤痕的那半面脸竟要好得多，至少她看不出它的变化，似乎从几十年前到如今都是一个样子，也不用将它藏起来，担心萧澜看到，担心自己被当作是什么怪物。

　　樨娘拿起茶杯，一低头看到水面上那倒影，轻叹了一声，端茶欲饮，却看到李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李深问她：“你听说了吗？白岚布置了上百人围在暗门附近，徐了清那没用的东西，恐怕已经把什么都告诉她了。”

　　樨娘摇摇头，道：“白岚应当还不知道我们抓的人是谁。”

　　李深已是满心急躁，他看着樨娘着慢吞吞的样子愈发怒火中烧，低声喝道：“你怎知她不知道？她若是不知道，犯得着派那么多人过来把我团团围住？她若是不知道，又是怎么发现了那扇暗门？”

　　樨娘抬眼看他，蹙眉道：“你急什么，过了暗门她也到不了地牢，中间那么多机关还有岔道，即便她走到尽头，还有一堵墙在中间隔断，她做梦也想不到那后面会有什么人。”

　　樨娘说的李深也不是没有想过，可他苦心谋划了此事多年，容不得出现一点差错，他细想过后，正想对樨娘说什么，在看到她漫不经心的眼神后却又一顿，道：“不能这样放任下去，这几日我会派人严加看守，你也要注意别被人盯上，等到过段时间风平浪静了没事便好，一旦有变故，你就将人暂时带走。”

　　樨娘无可无不可，她是觉得李深这样惊慌实在没有必要，看先前白岚的样子，应当是极在意白璇的，倘若她真的知道白璇在这里，那她恐怕独自从暗门潜入也会想见白璇一面，确认一下情况。可现在看来，徐了清没有傻到那种地步，他或许说了些实话，却还是有所保留的。

　　白璇在地牢过得昏天黑地，外面发生了什么她都一无所知，李深给她下的药似乎已经起了作用，她自己都能闻到身上那阵扑鼻的异香，香味并不黏腻，反倒是有些清冷，可这种感觉却并不好受，她不知道自己最后要经历些什么，会被人杀掉，还是像她看过的书里那样被活生生地剔了骨，这两样都让她感到恐慌。

　　尽管她也知道希望渺茫，可也总要自己抗争一下，哪怕只是尝试也是好的，无论到了什么时候，坐以待毙都是最无望的选择。

　　她已经探到了石壁后中空的地方，打算从那里凿洞逃出地牢，却没想到夜深人静她正要动手时，却听到牢门被人轻轻地拨响了。来人没有点灯，她不知道是谁，只是先站起来靠住身后的石壁，等那人走到眼前，白璇看清了那人模样，险些惊叫出声，正要后退，却被那人一把捂住了嘴，随后后颈一阵闷痛，昏沉间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