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准备162
——实在是不像啊。
“什么表情你们这都是!”景容旭跳脚。
“我信了我信了。”燕明随口敷衍道。
“你们在那里做什么呢?”
风里传来一道熟悉的清冷声音。
燕明眼尖,一抬眼就能看见了容辞穿着一身白衣,在赤红的晚霞中格外显眼。
这让燕明想起第一天入学时见到的容辞,也是一身白衣,清冷如同山尖雪。
乍一听见熟悉的声音,景容旭身体一寸一寸变得僵硬,动也不敢动,瞧着谢君竹直愣愣地出神,倒是燕明喜出望外,忽愣愣跑了过去。
“先生,我来请假!”
容辞眉梢一扬,“什么假,身体不适?”
他打量了燕明一番,脸色红润,中气十足,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不是,事假!”燕明都在心里打好草稿了,若先生问起来该怎么回答,没想到容辞眼也没眨就点头答应了。
燕明愕然,继而是狂喜,“您同意了?!”
他还都没说他要干什么呢!
容辞笑了一下,“本来明日你们也不用上课。”
“什么意思?”
“明天你们就知道了,”容辞神秘兮兮地回答道,眼神瞥过一边装木头人的景容旭,又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还没问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燕明也随意地回:“跟谁,容大哥吗,只是随便聊聊。”
既然是兄弟,燕明下意识以为他们二人同姓。
容辞动作一顿,轻飘飘看了远处一眼,“他跟你说他姓容?”
燕明摇摇头,倒是没有直接说,可是若是兄弟的话不应该默认是同姓吗?
“呵,行了,晨课还是要上,明天我会来通知,你们先回去吧,再晚一点天就要暗了,路不好走。”
“你去送送他们。”他叫住景容旭。
回到教司,最里面端坐着一个身材高大面色不虞的男人,“刚刚谁来了。”
“几个学生,已经送走了,倒是你那边……皇帝情况怎么样?”
云破岳喝了一口茶,“还是那样,太医都诊不出来。”
皇帝自从端午遇刺之后,就时常精神不济,容易犯困,但除了这些又没别的毛病,倒像是劳累过度产生的疲困,召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来看,也没能找出病因,只能跟皇后一般,开了些有比没有强的药吊着。
“针上有毒?”容辞摸着下巴思索。
可也没见过功效如此奇特的毒,只叫人疲困不已,对那些时常难以入眠的人来说,岂非神药?
云破岳摇摇头。
“这么笃定,他拿人试了针?”
云破岳倏然抬头,容辞的勾起唇角,“我怎么知道是吧,推己及人,是我的话我大概也会这么做。”
拿人试毒的确听起来有些残忍,可当今皇帝云归月,能踩着一众兄长的尸骨登上高处,也从来不是个悲天悯人的仁君。
“这副表情,那就是没有任何进展?”
云破岳:“不在意,跟我无关。”
容辞倏然笑出了声,“跟你无关,你巴巴跑皇宫去?”
“谁说我去了。”云破岳抿紧唇角,而且哪里有巴巴地跑过去,只是……顺路而已。
“哦,你没去,是我去的。”容辞气定神闲端起桌上茶杯抵在唇下。
“那是我的茶。”
“区别很大吗?”
“……”
一室沉默。
“你方才在画什么?”
“自己看。”容辞指尖虚虚点了点桌上半开半和的画卷。
才晾干没多久,正打算收起来时遭人打扰了。
云破岳皱着眉头,缓缓展开这副已经装裱好的画卷,他分明记得容辞已经几年不曾拿过画笔了,如今却又为何……
一点一点展开画卷,他不禁愣住了。
上面工笔细描画着一个昳丽无双的美人,她身着一身红衣,在一簇又一簇的赤色花丛中抬眼望过来,眉眼艳秾如荼靡,神情却温婉如月,矛盾却又和谐。
“……跟云景长得挺像。”看了半天,云破岳憋出来一句。
“反了,是小景长得像她。”容辞神情忽然变得幽远,他回忆起来多年前的一个普通平常的夜晚,他甚至清晰记得那个夜里,没有月亮,漆黑无比,也记得一个女人哀求的、流泪的双眼。
“其实我也有点记不清她具体长什么样子,只独独记得那双眼睛。”
所以只有那双眼睛最为传神。
“怎么突然想起画这个?”
容辞挑唇,“给小景做生辰礼物,你觉得怎么样?”
当然是……不怎么样!
“那小子生辰不是在腊月吗。”现在分明刚入夏!
容辞轻叹,“毕竟答应过的,还是先准备好吧……”
准备好什么,数十年相处的默契让这个答案无需说出口。
——准备好从哪刻起殊途陌路,准备好在寒冬未至时面对分别。
腊月不仅是云景生辰,更是许多人的忌辰,十七年前的那场天灾一般的暴雪,下头藏着多少人的尸骨,压着多少亡灵的怨恨。
画卷被谁缓缓收起,末尾处一行工整笔挺的题字:
赠云景,愿平安喜乐,脱尽束缚,自此霞友云朋,风邻月伴,永为逍遥自在客。
兄容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