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最后的黄昏218
随后用尽全力地把持刀的人从自己身前推开。
他转过头，另一只手在剧痛之下虚弱无力地推了推仇麓，一张嘴，鲜血顺着食道汩汩流出。
他道：“走、走……”
仇麓想伸出手去扶他，但是都险些没抬起来手。
他在剧烈地颤抖。
“不……不、会的，不是这样的！”一大片黑印在仇麓的脑子里，随后又被大片的白色覆盖，黑白交换迅速不已，震得他脑子里一阵阵发懵。
几近于窒息。
仇麓喃喃地，看着交警在自己面前缓缓地跪倒在地：“不、不是这样的……”
怎么会这样呢？
他又……害死人了？
不应该这样的，他不会死的。
姓周的男人被推开，立马又双手握着刀，咆哮着朝着周围的人冲过去：“放我走！听到没有？！”
“放我走！不然我看谁砍谁！！”
他刚刚捅了警察，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仇樾被拉着远远地站在一边，刚刚想要靠近，立马就被挥舞着的尖刀逼退了。
周围围观的人群立马四散着退开，不断尖声喊叫着：
“快让开！让开……”
“啊啊啊杀人了！”
“快来人啊！快来人！”
“报警啊，快打120！！”
仇麓想也没想地，拔腿朝着那个男人冲过去。
“仇麓！你站住！”仇樾跟上两步，大喊道：“你给我回来！”
姓周的男人退到了马路的边沿。
再没有退避的余地。
他恶狠狠地看着仇麓，双手持刀握在身前：“不要过来！滚开！”
“再靠近一步老子杀了……”
仇麓一步一步地走近，他的黑色短发已经被汗水打湿了，稀稀落落地贴在苍白的脸上，黑沉沉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生气，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人。
他看起来才像是那个穷凶极恶的罪犯。
“我一直在想……”仇麓张开手臂，像是一个引颈受戮的从容姿态，然后一开口，却是嗓音低哑：“我没想让你怎么样！”
他如同自我安慰一样喃喃道：“你只要把血交出来就行了！”
“那样就不会有事了！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他什么都没做……”
仇麓抬起眼，接近于癫狂的眼里像是沉甸甸地压了一团即将降临的雷暴，他问道：“你为什么非要杀了他呢？”
“仇麓！！”
远处仇樾的声音里面满是恼怒，训斥道：“你他娘的不要命了！？”
刚才帮着按住姓周的男人的几个人连忙七手八脚地拉住仇樾，剩下的一个人高马大的年轻人正跪在中了刀的交警身前，脱下外套用衣服狠狠地按住喷血不止的伤口，等待着救援。
“怎么还没到啊？！”大哥忽然喊道：“快点啊！人快要不行了！”
“救护车怎么还没到啊！”
姓周的男人慌乱地张望了一眼，瞪着缓缓走近的仇麓，恶狠狠地道：“滚开！”
仇麓宛如听不见一样，继续靠近。
“滚开……让我走！”姓周的男人四下张望着，像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冲出来一群荷枪实弹的警察把他按在地上，用手铐铐住他的手，像押送一只死狗一样把他塞进车里带走，然后等待他的就是无休无止的盘问、审问、
最后要在阴暗的监狱里……
“让我走！”姓周的男人眼睁睁地看着年轻人身形一点一点靠近，刀锋几乎要戳到年轻人的胸口。
姓周的男人抖得不成样子，脸上的汗珠豆子一样大，一滴一滴地顺着脸上往下掉。
仇麓毫无畏惧地，看着他的眼睛。
这一眼似乎就激怒了姓周的男人，他咬着牙，狠狠地把刀锋往前一送：“那就给老子一起死——”
刀锋并未陷入血肉。
仇麓伸手握着刀锋，刹那间手上青筋暴起。
那样随身携带的折叠短刀，刀身也不过是只有成年男子的手掌一样长。
仇麓握着刀身，感觉到锋利的刀身像是切开豆腐一样没入自己的掌心，似乎已经触碰到了骨头，但是他仍然不觉得疼痛。
仇麓死死地握着刀身，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哪里爆发出来的绝望的力气，姓周的男人奋力地一抽刀，竟然没能抽出来。
“操你——”
姓周的男人还没作何反应，电光火石之间，握着刀的年轻人竟然轻轻一松手，细长的刀身就毫无保留地，径直穿过了他的胸口。
姓周的男人登时惊住，缓缓地后退了半步，也没想到自己会再次背上人名。
仇麓握着刀。
好像是有一点诡异的痛感，但是鲜血从身体里狂喷而出的瞬间，好像自己也能够感受到那种身体中物质急速流失的感觉。
竟然还带了一点难以言说的快感。
他曾经以为死亡就是一切的终点，但是事到如今，死亡是什么感觉？
还是未知的。
这世界从来没有终点。
他忍不住地半跪倒在地上，低下头，呼出一口带着血气的腥气。
这总该结束了吧……
他想。
不知道人临死之前是不是都这样清醒，仇麓转过头，看到仇樾正在朝着自己飞奔而来。
真是难为他哥了，穿着一身为了见家长而准备的束手束脚的正装。
他想：根本就跑不动。
仇樾身后是紧跟而来的其他交警，或者是执勤的民警……但是管他的呢，算了吧。
犯罪的人都要伏法就好了。
没有了詹红英的这一袋血，病毒也不会再传播了。
一切都会好的。
一切都会和原来一样的。
仇麓飞奔而来，跪倒在仇樾的身边：“仇麓！？”
“仇麓你醒醒！！”
“别睡过去……”仇樾拍着他的脸颊，喊他：“你醒醒！救护车马上就来了！仇麓……”
仇麓摇了摇头，想张嘴说一句什么，但是想了想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想说，他真没用，给了他这么多次机会，但是他还是没能改变什么。
但是不能说，说了就会从这一次回溯退出，进入下一次。
只有他哥了。
海拉、谭娜还有仇缘都没了。
比起死亡，他们更像是突如其来地就消失了。
或许这个世界上只有仇麓还记得他们。
幸好，他们没有被遗忘过。
几个警察上前来，终于将姓周的男人铐起来拖到了一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有救护车的声音，可能被刺伤的交警同志还能有机会生还。
那就够了。
“哥。”仇麓只喊了仇樾一声。
“我在，我在这儿……小麓，你看看我。”仇樾扶着仇麓的肩头，让他半靠在自己身上，他握着仇麓的手，看到鲜血沿着他的胸口蜿蜒而下，很快就在地上积下了一片血迹，像是落在地上的一小片油漆一样。
“你看看我，小麓……不要闭眼！”
这世界逐渐变得模糊，带着血腥气息的空气逐渐远去。
仇麓想：真的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