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33
舒思妍抬头看向鬼母，平淡的语气含着冷厉的杀意：“要不是你，我姐姐送我的刀至少还能陪我五六年的……都是你……”
老太太生气了，很生气。
于是她并没有选择防守御敌的方案，而是主动攻击。
在此之前，老太太先把菜刀收好小心保存，接着取出新的鬼器，是那种五金店五六块钱一把的锤子。
老太太提锤子跟提菜刀的风格是一样的，走得都是彪悍路线，脚下的步伐带风，挥起锤子重重一凿，这让木屋门后的孩子们震撼无比地张大嘴巴，仿佛看到远古巨人劈山凿石的场景。
但，鬼母毕竟是厉鬼，舒思妍未达天师与她交手无法处于上风。
这场战斗简单来说，舒思妍只在气势上面取得胜利了，对鬼母的伤害完全没有丝毫半点，反而她自己身上伤口逐渐增多。
舒思妍生活优渥，穿衣讲究，除了战斗时，姿态都极尽优雅。凡是第一次见她的都猜不出她会是位玄门大师，倒像是豪门之中的女主人。
但现在，她身上的金箔珠光断了线，染上了血色，璀璨的钻石覆上阴气，黯然无光。
不像豪门深宅的老贵妇，倒像披荆斩棘的女将军。
舒思妍银白的鬓发散乱，上面还带了一连串的血珠，身上的名牌衣装，被鬼母挠得破破烂烂。
最看不得这一幕的就是婷婷了，她躲在木屋后，紧攥双拳，极尽全力抑制住情绪，可仍旧没有能忍住，落下了眼泪。
哭声很小，刚开始没人发现，还是司月薇不经意扭头看到好朋友的眼睛红得像个兔子，低垂的辫子像耷拉的兔儿，可怜兮兮。
司月薇握住婷婷的手，小声道：“婷婷，你别担心，你师父不会有事的。”
鬼怪间斗法，要比凡人斗法更残酷可怕得多，什么断头绝命之术，七窍流血之法，都不算什么，没了几魂几魄都有重新再来的机会，而凡人只有命一条，伤重会危及性命，很是脆弱。
婷婷感受到手上的温度，像找到了情绪的发泄口，眼泪涌得更凶了：“薇薇，我要是像你一样厉害，是不是就能不让师父受伤了啊？”
这下，周默涵和王俊都听到了婷婷的哭声，周默涵看到婷婷哭，下意识想说‘婷婷吓哭了’之类的揶揄之言，结果他开口后，发现自己声音发布出去。
司月薇先是对周默涵做了点小动作，接着嘴角弯了弯，冲着婷婷露出可爱的笑容道：“婷婷，舒大师是很厉害的玄门术士，与厉害的敌人战斗就像面临一场盛大的考试，胜利了，能得到优异的分数！”
婷婷起先并不明白司月薇说这话的意思，布满泪痕的小脸带着懵懂之色看向司月薇。
司月薇眨眨眼道：“考试就像打游戏，今天这场考试我们打赢了小怪物，小怪物也让我们知道哪里不足，这样有机会在下次考试前提高自己，面对大怪物，我们也不会怕的。可是，如果你现在拥有我的实力，去帮助舒大师，面对大怪物的时候，没有得到成长的舒大师很可能会输掉。”
婷婷听懂了：“所以每场考试，大家要自己去考，这样才能进步，未来就算有一天会遇到特别厉害的大怪物，也就不怕啦。”
司月薇重重点头：“没错！”
婷婷有了新的感悟，她未来也要接受这样的考试，师父现在教给她的所有东西，是为了能让她在未来依靠着自己的能力通过考试，她现在帮不了师父，师父未来也不能帮她，只能靠自己。
她仍然担心师父，不过她同样相信，师父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会怕区区一场考试呢。
鬼母，才不配让师父失败！
司月薇讶异地看着婷婷眼神发生了变化，少了几分柔软，多了凶意，看上去有些眼熟，对了，像舒大师。
司月薇仰头看去，鬼母和舒思妍头顶的紫色雷网，色泽好像更深沉许多。
……
无论舒大师受了多么重的伤，都没有掉一丝的气势，反而凝聚在她身上的威势愈加凛然。
舒思妍右手返握工具锤，左手捏成了拳头，锤子挥出，鬼母的身影在空中变成一道道的黑线，锤子挥出了残影，穿透那些黑线，攻击终究落空了。
然而，在鬼母下一秒出现的地方，舒思妍蓄势的左拳已经发起了攻击，鬼母愕然，来不及闪躲，正中一击。
左手碰触了鬼母，遭受了阴气的腐蚀。
一团阴气顽固缠绕在舒思妍那只骨肉塑造的指尖，不一会儿，半个手掌变黑了。
老太太却高兴得笑开花道：“我算到你的行动轨迹了！”
这一刻，司月薇忽然觉得舒大师真是个可爱的老奶奶！
人与鬼的喜悦不能相通，鬼母无法体会到舒老太太的快乐，正好相反，厉鬼通常对正面情绪有着破坏倾向性。
叠加之前积攒的仇恨，鬼母变得更加疯狂，也就说，她爆发出的力量比刚才更强，阴魂如云雾一般消散瞬移至舒思妍面前重新凝聚，不给她计算行动轨迹的时间！
舒思妍遍体生寒，眼瞳紧缩。
眼看来不及躲闪，“轰隆”一声，紫雷降下，直击女鬼。
紫雷是浩然精华凝聚而来，对活人伤害不大，所以即使女鬼离舒思妍很近，紫雷依旧没有伤到舒思妍分毫。
可鬼母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毕竟它是紫雷的主要目标。
鬼母的魂体被劈得不稳定，有溃散征兆。
但这并不能杀死她。
舒思妍没有坐以待毙，趁这个机会手中的锤子以倾斜的角度直面砸中鬼母的鼻梁。
鬼母没能躲过去，鼻梁塌进颅骨内。
这是鬼母受伤最重的一次，她眼里皆是恨意，眼球爆张，瞪出了眼眶。
舒思妍喘了喘气，似乎是有些撑不住了，腰微微地弯了下去。
她确实老了啊……
至少在年轻的时候，她可以坚持的更长一些，当然那个时候，她更加激进、大胆，无论做什么事都没有严谨的规划，可能会受比现在更重的伤。
舒思妍觉得自己休息够了，背也微微挺直了一些。
鬼母不甘而怨毒地望着面前的老太太，但是有紫雷的干扰，让她无法把这个可恶的老太太捏死。
一道又一道紫雷劈下来，鬼母狼狈地闪躲。
舒思妍沉静地望着这一幕，她在想，光靠着紫雷无法杀死鬼母。
如果是一位天师拿着姐姐送给他的鬼器说不定可以杀死这个鬼王级别的鬼母。她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紫雷的目的并不是杀死鬼母，而是……
鬼母打算逃走了，即便她现在失去了理智，但出于本能感觉如果继续留在这里，会受重伤，死倒是不会死，但要知道厉鬼之间互为猎物，能相互吞食，如果之后她遇到厉害的厉鬼，很可能会被对方吞掉。
只是她没有注意到，虽然大部分的紫雷都劈向了她，但是也有小部分的紫雷没有追逐她，而是劈在了距离她周围附近。
而且这些紫雷似乎是有意将她活动空间缩小在一定狭窄的范围之内。
鬼母转身向小木屋的门口冲去，却没有注意到舒思妍根本就没有阻止她的意思，如果鬼母尚有理智可能会注意到这一点，只是她现在化身厉鬼，必然忽略了这一点。
同样也没有发现在她的身后，紫雷不知何时劈碎了阴阳屏障。
司月薇感受到熟悉的气息，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那是地府的味道！
舒思妍召唤出来的紫雷把阴阳两界的屏障给劈开了。
地府气息外泄，同样，两界相通，阳间气息也蔓延到地府，巡逻的阴差发现异常肯定能迅速赶来，察觉异常立刻赶来。
但鬼母跑得速度也很快，等阴差来了，鬼母肯定已经跑掉了。
舒思妍却一点也不着急。
紫雷仍没有停下，一道道劈在那已经破碎的屏障，从巴掌大的裂口变成了碗大的窟窿，最后劈成像一个破碎的门。
地府里的风，刮进了阳间。
舒思妍再次持起了锤子走向一边抵抗紫雷一边靠近门口的鬼母。
三个小孩和管理员已经退了两米多远，呆呆地看着面目可怕的鬼母，也许是她那张脸的冲击性太大，两米的距离让他们感觉并不是很远，至少能清晰地看到被之前被舒大师一锤子砸塌的鼻子，隐约分辨两个不对称的小洞，是她的鼻孔……
“真吓人。”
舒思妍走了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小孩们的视线，充满岁月沧桑感的眼眸凌厉地注视鬼母，淡淡地道：“请去你该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