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他不知道的事166
“还有瞒着我的事吗?”他打叠起精神笑问。
陆元朗想了又想。
“去豫州的路上,你在山洞里发热——”
“嗯?”
“我抱了你一夜,你知道吗?”
许初抬头看他:“当然不知道。”
“天快亮时估摸你该醒了,我把你放到了一边。”
许初一想,难怪他当时醒来还觉得身上暖洋洋的,原来一直是陆元朗抱着他给他取暖。
“也是内功当火炉吗?”
“是啊。”
“这些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许初疑惑地问。
陆元朗苦笑。“因为当时我不愿你有什么想法啊。”
“那后来呢?在杏花峪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都是些无凭无据的事情,何况也不是了不起的事。说了一则你未必肯信,二则不也显得我用心轻浮么?”
许初听了觉得有理。当时陆元朗说了他确实不会相信,但若是早在经历之时就知晓这些事——许初自忖,那他后来恐怕也不会行事如此果决无情的。
“这样的事,以后就别瞒着我了吧?”
陆元朗答应了,见许初面色郑重非常,他问到:
“这对你很重要?”
“当然重要!但凡我知道一点点——你也不用在杏花峪吃糠咽菜。”许初被问得发懵,他一直以来所渴望的不过就是这样的体贴和关怀罢了。他不解地反问:
“那你觉得什么能让我相信你的真心?”
“我可以把命给你。”
“我要你的命干什么!”
许初被陆元朗的想法弄得一时气急又无话可说,想想觉得他们江湖中人会有这样的想法或许也是自然。
“……你好好保重性命,少让我为你担心吧。这回这样你死我活的场面我不想再经历了。”
许初说这话时虽带着嗔怪,但话中氤氲的情绪浓厚得像春早的雾。如果一个人肯为你拼命,还有什么需要他去怀疑呢。许初现在知道了,陆元朗说出的话都是掷地有声的。
陆元朗是精明中的精明,加上许初刚刚吐露的梦境,自是立刻听懂了其中的意思。他懊悔地发现自己竟然一直没有摸准许初的脉,难怪总是左右碰壁。
“我明白了。遂之,我想给你的是出生入死,你要的却是体贴陪伴。既然如此——”
“嗯?”
“不如我们折中一下吧。”
陆元朗这话说得郑重,许初也认真问到:
“怎么折中?”
“以后我们生死相伴。”
许初挨着陆元朗肩头笑,身体不停抖动。陆元朗被蹭得心里发痒,将人揽紧。
脉脉温情让许初忽然得到了些勇气。他想此刻情正浓时,或许陆元朗会答应他呢?
“元朗,我想到要提什么要求了。”
“哦?你说。”
“你今后能不能……”他为难地琢磨着措辞,“不要再抱别人?”
陆元朗听了笑意就不见了。许初的一颗心沉了下去,片刻后,只听得那人冷静答到:
“你最好换个要求。”
许初默然。
“因为我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陆元朗展颜一笑,“别白白浪费一个机会。”
知道他故意逗自己玩,许初却生不起气来,反而觉得心头重负瞬间卸下,再无芥蒂,不禁也跟着笑。
陆元朗心中是有些气恼的,他这才发现刚刚许初是真的在担心郑昭月的事,经历了这么多,许初还拿不准他的用心吗?
可是转念一想,他俩之间许初居弱,身后又没有亲友宗族,忐忑不安自是难免,他想把这只清鹤抱稳了得加十足的小心才行。
有什么能令人心安呢?
“遂之,今后你有什么担忧,直可对我言讲,咱们俩可别再弄到假死那一步了好不好?当时我见你——”
陆元朗喉头一梗,牙都咬紧了。那时他叫许初不应,摸他的脉搏和心跳也没有任何回应,那种绝望和无助实在太可怕了。
“……我见你躺在那里——”
许初赶紧拦住他。“我知道了。”
比承诺和保证更有效的,是把自己心中的脆弱和恐惧也拿出来交给对方收藏。
“遂之……”
“嗯?”
“你再亲我一次。”
陆元朗看着他,眼中闪动着一种少见的亮晶晶的雀跃。那是中正平和却很利落的长相,如今看来更令许初心动不已,他正要行动,忽然想起了什么。
“‘再’?”
陆元朗惊觉失言,只好解释到:
“那次你中了郑昭月的毒药,发作起来——”
“原来那不是我的梦?!”
许初随即想到,陆元朗瞒着他是不想二人之间关系尴尬。想到那情窦初开时的心情,许初也无奈一笑,就那样笑着抬头碰了碰陆元朗的唇。
那是他幻想过、也拒绝过的唇。
不料陆元朗并不满意,挑眉笑道:
“当时你可不是这么亲的。”
许初未及追问,已被陆元朗按住肩膀亲了上来。那动作突然而有力,亲吻急切又渴望,虽是倏忽发作却小心地避开了他受伤的腹部,显然是蓄谋已久。
他还没反应过来,陆元朗停止动作,就那么近地看着他,而后加深了这个吻。
这一吻就显得珍重缠绵。
陆元朗身体虚悬不碰到他,拂开他额前碎发后就用手捧着他的脸。
豫州的那一夜陆元朗想要亲吻许初,却被避开了,如今这样一吻却远比那一夜的迷乱更加亲近,许初笨拙又小心地回应他,仿佛一种确认和弥补。
停下来时许初早已心荡神驰,陆元朗问到:
“遂之还记不记得,第一次你给我按摩时,结束后我不让你诊脉?”
许初记得,还有后来在豫州陆元朗干脆不让他按了。
他期待了起来。陆元朗一向是海纳百川、海不扬波,难得有今天偶尔倒灌一下的时候,不知道主动告诉他的是什么隐情。
陆元朗直接把手腕递给了他。
许初不禁疑惑,凝心一按,以他的脉法不过片刻就明白了陆元朗的意思,于是他的手就那么堪堪停在陆元朗的手腕上,连舌头也打了结。
陆元朗装腔作势道:“遂之受了伤身子虚弱,一时不能人事也属正常,等内伤好些自然恢复。”
许初未成想他记得这么清楚,不禁又被逗笑了,笑够了方才缓缓说到:
“可惜,陆先生医术不精。”
“什么?”
陆元朗神色一滞,待回过味来便伸手去摸,却被许初拦住了。
“我、我这伤还有些吃痛,还是先别……”
“我知道。”
陆元朗让他躺好,许初小心地照做。陆元朗便侧卧在他身旁,右手从许初身下伸过去揽着他,左手则探进他的衣裤里。
许初一边被抚慰一边被缠缠绵绵地吻着,身上的伤却一次也没被碰到过。
他被陆元朗照顾得神思飘摇,等到重拾了些心绪才想起陆元朗的脉象,当时就那么蓬勃有力,现在还不知难受成什么样。
“你、你来吧……”
陆元朗笑着吻他。
“你也这样帮帮我就好。”
纵然恨不得将怀中人揉进身体里,陆元朗也只能暂且忍忍。许初身上有伤,他想分担还无法,哪能这么折腾人呢。
反正他忍了也不是一两天了。陆元朗自嘲地想。
早晨还是陆元朗先醒来的。
“早安,遂之。”
“早。”
许初正笑着,陆元朗便叫下人,弄得他手足无措。
他不惯有人侍候,何况自己正躺在陆元朗的榻上,虽说不在乎什么流言蜚语,但这么叫人看去许初心中还是别扭。
他还未出声阻拦,侍女小厮已经闻声进来。陆元朗手臂揽着他的后腰发力将他扶起,不让他牵动腹部。
这让许初更加赧颜了。
不过受了些外伤,不至于要人这么服侍,何况他索居惯了,何曾有人这样照料过他呢。
虽说是两心相知,但他跟陆元朗那么天壤悬隔的两个人,真在一起之时那不合之处还不知有多少,这也才不过一日而已,他便觉出了难处。
许初思绪正乱,陆元朗却忽然回头道:
“放下东西就出去吧。”
许初一愣,看向陆元朗。他知道,自己的心思被猜中了,陆元朗的眼睛实在太毒。
于是不觉释怀。只要他二人能彼此体贴周全,有什么难处不能攻克呢?
“待会儿我跟酉郎去洪洞寺,你能去吗?”
许初想了想,自己身体不适不宜颠簸,陆元朗的心意他已明了,何必要跟着去呢。
听他拒绝,陆元朗道:“那你便好好养养。我之前派了人去云州,不然这边也不会弄得如此困难。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要彻底端了王扬海的老巢才行,明天我便出发去云州。”
“你……可有把握?”
“放心,匪首已死,不会再有太大问题,我估摸着一两个月就回。”陆元朗笑着说到,就帮许初整理了后背的衣服。
“那你多加小心。”
“遂之,我也不放心现在搁下你出门,但王扬海那样人——我总怕他身后还有事故。”
“我知道,‘除恶务尽’,对吧?”
陆元朗听了便笑。没有北地的安宁,哪有他俩的相守呢。
“待我回来你我再去洪洞寺。”
许初暗笑,何必非要陪他去一次呢,他还没那么小心眼。
“你这伤好些没有?”
许初正要说哪里就这么快,却忽然觉得身体轻健了不少。想起昨夜的事,他低头一笑,这才明白即使只是亲吻和抚摸,两个人也能带给彼此巨大的满足。
不久以后许初还会知道,豫州那一夜他所感受到的极致和陌生,也不必赖在大鼓巷的春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