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幻境 ◇187

  “可是殿下的伤……”

  “痛意可以叫我稍微清明一时半会,毒却没有解,你若不想看着本王继续划自己几刀,大可以继续留下。”

  “是!属下这就离开!”

  “……”男人却是没有力气再回答一般默然往屋中走去。

  有那一句威胁,廿五不敢耽搁,几个起落便就消失不见。

  整个书房, 不, 是整个王府都沉如死水。

  宴朝身形摇摇晃晃, 他扶住门框,手上的掌心留下一道血痕,他却不知道疼。

  他一点都不疼,他甚至还有些兴奋。

  血腥似乎是刺激到神经的药引,之前的恍惚尚有神志,此番跌坐下去,意识已经开始涣散,之前克制的种种情绪皆是变本加厉,排山倒海般袭来。

  表层的五感走失,留下的,是无端放大的热。

  这热裹挟全身,烧得周身皮肤似是绽裂,是风吹上都会酥麻的程度。

  而后,伴着如堕深渊的失重感,宴朝倒在了地上。

  颤抖中,他似是嗅见春风,如雾如雨露,落在他身上。

  他睁开眼,瞧见漫天星辰坠下,于天际交界处,有一虹桥蜿蜒至脚下。

  光影明灭处,有仙子自那滚滚滔滔的云海中走来。

  贺思今进来的时候,就瞧见倒在地上的男人。

  屋中只一盏微弱的烛火。

  宴朝双唇赤红,不知是因为吐过血还是单纯被他自己咬破。

  垂在身畔手掌上,刚刚划开的伤口还在流血。

  手掌的主人却全然未知。

  他只是怔怔坐着。

  瞧见她过来,他似是释然:“原来是你。”

  声音亦是震颤,带着自嘲般,平淡而惨烈。

  “宴朝。”贺思今蹲身下去,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宴朝。

  好似是被拔掉了利爪的幼兽,正在一点点舔舐自己的伤口。

  又好似是堕入尘埃中的神祇,正在哀求自己的最后一个信徒。

  亦或,都不是。

  他坐在那里,了无生机,却满生期待。

  他伸出手,贺思今下意识接住。

  一触之下,她方觉他已是浑身滚烫,浑不像刚刚她试过的额头。

  “你发烧了!”她俯身去抱住他胳膊,想拉他起来。

  不想,他却一个用力,将人拽下。

  贺思今吃痛,跌坐到他怀中。

  腰间被扣住。

  “不是发烧。”他道,声音沉缓。

  贺思今挣脱不得,按在他肩头。

  “宴朝?”她终于发现他并不正常。

  “我答应过你,绝不再犯。”他说,“对不起。”

  “……”

  “我总想,如果你一直在,如果五年前,我追上你,是否不一样。”

  他这是将她,当作了旁人?

  这念头一闪而过,却听他痴痴笑了一声。

  宴朝抬起手,食指落在了她眉尖。

  “别动。”他说,到底晚了。

  贺思今受惊,往后疾退,却因为人在他怀中,连带着男人也一并倒下。

  宴朝受伤的手掌垫在她脑后,贺思今整个人被压在了微凉的地上,男人闷哼一声,那根点在眉尖的手指却没有收回。

  指腹拂过她眉眼,鼻尖,最后落在了她的唇上。

  贺思今抖得厉害,唇上更甚。

  “对不起。”

  她听得这一句,下一刻,唇上烫灼。

  !!!!!!!!

  浅尝辄止的一触即退,而后,宴朝顿住。

  眼中,是一双染了潮气的睫。

  “贺思今。”

  他忽得唤了一声。

  身下人一震,看向他的眼,慌乱却明艳。

  他复又俯下身去。

  这一次,贺思今的唇被轻轻吻开,陌生的感觉让她止不住地揪紧了他的衣襟。

  垫在脖颈后的手掌微微使力,她不由仰起下巴。

  唇上的暖玉便顺遂而下,落在了她的下颌,蜿蜒耳后。

  “宴……朝……”断续的语调,仿若揉碎的细银。

  第二日宴朝醒来的时候,头还是疼的,精神却是清明。

  他坐起来,身上盖着被褥。

  软塌边摆着干净的衣衫,他起身,手掌按在床沿上刺痛。

  掌心缠着纱布,伤口显然已经被处理过。

  “来人。”

  廿五应声进来,瞧见主子面色,小心问道:“殿下可好些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抬起手。

  “殿下责罚。”

  宴朝拧眉,罢了,昨晚命他寅时再回来,想必那个时候自己已经昏睡过去,想来是廿五觉得他伤口严重,才擅作主张给包扎了。

  “……起来吧。”

  宴朝兀自掏了衣裳洗漱,面色沉静。

  廿五没敢作声,直到听得已经收拾妥当的主子执了茶盏坐下,才过去叫了早膳伺候。

  “殿下昨夜分明用了药。”廿五道,“怎会压不住?”

  “寻常毒物,这解毒丸,自是可解。”

  “殿下不是说,这密室中的濯春茶很可能与当年的毒出自一人之手?又怎么会上次可解,这次不能?”

  “毒?”宴朝冷笑一声,“有什么毒,会叫人欲罢不能,又有什么毒,能叫人流连探春楼呢?”

  “殿下意思是——”

  “是药,叫人上瘾的药。”宴朝淡淡瞧着那杯中浅碧,“当年,我问的可也是药。”

  罢了,他掀眼看向自己的手下:“你可知,但凡上瘾的东西,都是不能沾的。若是沾了,纵是戒断仍留有毒性,好似药引,再染,药效便是成倍计。”

  “什么?!”

  “可惜,我也是昨夜刚刚知晓。”如果不是幻境中出现的身影仍是她,他还不能肯定,那是个什么损物,闭了闭眼,宴朝沉下气息,“京中不会轻易出现西南郗州的东西,除非有人早早已经与这边有勾结。”

  廿五深以为然,心中焦急:“依殿下意思,这郗州城中,又有何人要这般害殿下?”

  “害我,不过是一步棋罢了,”宴朝放下杯子,“盯住琉玥,还有——宋青炀。”

  “是!”

  宴朝又道:“还有,王妃那边,昨晚她知道我们遭人暗算,许是担忧,一会你先去她那里,就说一切稳妥,已无大碍。”

  “……”

  狐疑看向不曾答话的侍卫。

  廿五支吾一瞬才答:“昨夜……昨夜王妃一直在殿下房中,属下听命寅时回来的时候,王妃才离开。”

  “什么?”

  廿五跪下:“殿下责罚,属下失职,不知道王妃何时过来的。属下刚回来就听见屋中气息不止殿下一人,进来才发现王妃已经替殿下包扎好了,见属下来了,王妃才走。”

  “你是说,她……一直在?”

  “是。”

  “……”

  廿五不察,只听嚓的一声,原是捏在指尖的杯盏碎裂。

第95章 幻境 ◇1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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