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 买花戴
李俊脚不沾地过中门,进正房,顿时一股酒香袭来,就见黄花梨木桌上摆满酒菜,碟子铺的满,菜色又过了份的精美和小,以李俊之嘴,一嘴一碟。私窠子在这不早不晚的时候摆了饭菜,可见是专门给刘琴预备的。
刘琴解下披风递给老鸨,温声道:“妈妈去添碗筷来,再做条鲜鱼来,快些做,肥鱼鲊夹来,账晚一些再看。”
老鸨答应下来,颠着两只小脚出去了,刘琴一指主位:“大娘子快坐。”
随后她敷衍地看向李俊:“你也坐。”
不等李俊回答,她已经拉着宋绘月的手坐下,老鸨布上碗筷,她便给宋绘月夹上一片熏肉:“大娘子瘦多了,快尝尝。”
宋绘月吃过了早饭,又吃了烧饼,肚子里并没有空隙,只尝了一筷子:“你这是两头跑?”
刘琴点头:“您走了之后,王爷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花茶坊总是不添人,把我拨到这边来之后,我自己提了个人上来管着。”
老鸨送来肥鱼鲊,刘琴夹给宋绘月:“王爷只说您去了定州,没跟我说您回来了,您在定州过的如何?”
宋绘月在满屋子的香气中点了点头,又扭头去看侧面小塌上挂着的一幅山水画,画只是平平,却只挂了这一幅,下面还设着小几和熏炉,就知道这画是件珍贵之物。
她放下筷子,走到画下边,笑道:“这画有点意思。”
刘琴亲身走过去,伸手指向画上面的印章,低声道:“有意思的不是画,是画画的人。”
李俊正在独自大嚼,听闻此言,也扭头去看那画,又伸长脖子去看画上的印章,就见上面是篆刻的“山隐居士”,看清楚之后,登时就心里一痛,恨不能把画撕下来,当场销毁。
山隐居士是陈王自己取的号。
他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今上这个虚伪的人,白龙鱼服的出来潇洒,还得往自家老爹头上抹黑。
勉强吃完嘴里的肥鱼鲊,他看向宋绘月,宋绘月正在若有所思的看那画像,又让刘琴领着她在这宅子里逛一逛,心里一动,猜到宋绘月要干什么了。
“这才是干大事的人,”他心中暗想,“我这个人,太不干脆了,爹的骨灰都扬了,管他呢。”
心里一宽,他又来了胃口,抄起筷子继续嚼。
宋绘月把这座宅子从头到尾细细看了一遍,连角门都没有放过,记住了门、墙的位置,回到正屋,就见李俊一边吃一边盯着她看,同时了然的一笑。
她也笑,感觉自己的肚子腾出来一点空,又看到上来一盆子辣鱼汤,便坐下捡起筷子,要尝一尝鱼。
刘琴坐在她身边,给她夹菜,笑盈盈地说着闲话,心里很高兴。
她始终记得宋绘月对她的善意,哪怕宋绘月杀了人,手上沾满了血,她依旧觉得宋绘月心中怀有对苦难的怜悯。
越是高高在上的人,越没有这种怜悯之情,认为所有正在苦难中挣扎的人都是蝼蚁。
蝼蚁这种东西,高兴的时候可以取乐,不高兴的时候可以抹除,而且不必受到任何的惩罚。
她进出晋王府邸时,见过晋王府上许多的内侍和护卫,这些人因为依托于晋王门下,也自觉高人一定,看向她的目光,都是自上而下的。
而宋绘月,在晋王的眼里比自己的生命还要珍贵的人,却从来没有这么看过她。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章 买花戴
宋、李二人在刘琴宅子里吃了一顿不早不晚的饭,起身告辞,一路往家走。
走到州桥桥边,宋绘月见一老翁提着个马头竹篮,里面放着一篮子怒放的月季春,便把身上一块约半钱重的银子递过去,问老翁连篮子一起买了下来。
提着马头竹篮,她像是提了一篮子盎然的春意,心平气和走回家去了。
家中正门时常叩不开,这一回老张却开的利落,李俊扯着嗓子叫:“老张,你耳朵好使了?”
老张同样大着嗓门回应:“什么好洗”
“没什么,您老歇着吧。”
李俊摇头晃脑走了进去,又对宋绘月玩笑:“你拎着这篮子,倒是像个卖花小娘子,不过脑袋上没插花,来,我给你插几朵。”
宋绘月听了这话,便取下箬笠,把花篮递给李俊。
李俊取出几朵浅淡颜色的花来,一左一右插在她脑袋上,心里忍不住一酸——给女子插花,本是旖旎之意,可给宋绘月插花,他感觉是在给幼小的妹妹或者女儿插花,看来他的年纪实在是太大了。
宋绘月戴着花,拎着花篮继续往里走,等到院子里时,就听到厨房里传来田吉光说话的声音。
“小田来了。”宋绘月迈步进厨房,果然见到田吉光坐在灶火边,津津有味地磕着瓜子,脚边放着一只箱子,厨娘正在另一边擀面。
见了宋绘月和李俊进来,田吉光连忙站起身来,一抖身上的衣裳:“大娘子!俊哥!”
等看清楚宋绘月之后,他脸上瞬间飞上了两团红霞,眼睛落在地上,又不住去瞅宋绘月的面庞。
大娘子戴花真好看,他想。
宋绘月将竹花篮递给厨娘:“你们拿去戴吧。”
“哎哟,”厨娘把手在衣裳上翻来覆去擦了几遍,接过竹篮,小心翼翼碰了碰花瓣,“这......这多娇嫩,咱们这老面皮......再说这多贵啊。”
宋绘月笑道:“不贵,戴着玩,我看着高兴。”
她对田吉光一招手:“屋子里说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