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开个水滴筹吧26
阮北川整个人僵住。
纪峋的手有意无意环在他腰间,乌黑柔软的发梢松松地贴着颈侧,略显沉重的呼吸打在耳畔,又热又痒。
阮北川咽了咽口水,呼吸乱了一拍。
他垂在身侧的手无措地蜷了下,纠结片刻,犹豫着抬起手臂,轻轻搭上纪峋的后背,动作不太熟练地安抚几下,“你......还好么?”
纪峋喉结滚动,发出一个低哑的“嗯”,然后异常艰难地挪动沉重的脑袋,偏过头低低地咳了一声,哑声道:“靠一会儿就好了。”
一整个病入膏肓、无药可医的状态。
阮北川:“......”
他刚想说给你打个救护车,旁边还在跟江回聊天的陈桥突然发出一声惊天“卧槽”。
“你俩什么情况?!”陈桥一个箭步跨过来,“好端端的怎么抱在一起了啊!光天化日之下,狗男男!伤风败俗!!!”
阮北川额角一抽,按捺住手撕陈桥的冲动,绷着脸道:“你特么别瞎说,他不舒服,我扶一下。”
“身体不舒服?”陈桥半信半疑。
谁身体不舒服的时候特么有力气站得这么直?他峋哥这稳如泰山的站姿,陈教官见了都得夸一声兄弟牛逼!
“那你们还挺独特。”顶着阮北川杀人于无形的眼神,陈桥缩在江回身后吐槽道,“扶着扶着就抱一起了呢!我也不舒服,川哥抱抱我呗!”
阮北川:“......”想鲨人。
纪峋:“......”想鲨人+1。
“你俩抱完就松开行么?”陈桥四处张望一下,戴起军训帽,皱眉道:“别人都在看你俩,我快饿死了。”
这会儿正是江大上午放学的时间,而校医院又和江大最受欢迎的三食堂在一个方向,因此校医院就成了通往三食堂的必过地点。阮北川和纪峋的身形都高挑出众,又穿着颜色显眼的军训服,这么站在校医院门口搂搂抱抱,一时间吸引了好些目光。
听见陈桥的话,阮北川下意识扭着脖子往校医院外头扫了眼,恰好和一个举着相机偷拍的女孩撞上视线,他愣了两秒,飞快地别开眼,在心底低骂一句操,耳尖不由得泛起红。
眼见从校医院前头的教学楼里涌出来的学生越来越多,阮北川有些烦躁地拧了拧眉,撇着眼睛看向靠在他肩窝里的人。
换个姿势,纪峋应该没意见吧?
而就在他垂眼的瞬间,肩窝里的脑袋似有所觉地挪了一下,像是觉察到阮北川的想法一般,耳畔的呼吸声随即沉重了些许,看起来好似更严重了。
阮北川:“.............”
他几不可察地磨了磨牙,视线扫到一旁的江回,想起朱莉莉的交代,阮北川便开口道:“江回,你饿吗?”
突然被提名,江回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眼睛看着阮北川,摇了摇头,“没关系,我不饿。”
虽然江回说不饿,但好歹是没吃早餐的低血糖病号,总不能让他站在旁边吹冷风。
思及此,阮北川刚想让陈桥和江回先走,枕在他肩窝里的另一个病号就重重地咳了一声。
下一瞬,纪峋脸色苍白地撑着一旁的石墙,从阮北川肩上颤巍巍地抬起头,正准备说什么,忽然一阵凉风迎面刮来,他立刻偏过头躬着背咳得撕心裂肺。
陈桥惊了。
江回也惊了。
阮北川惊掉下巴。
这这这他妈得的什么医学疑难急症?!!!
直到这阵风刮完,纪峋才勉强止住咳嗽,身子支撑不住似的向后靠着石墙,撩起眼皮向三人看过来。
约莫是刚才咳得太厉害,纪峋脸颊染上一点薄红,却衬得唇色愈发苍白,前额汗湿的额发凌乱地散着,显出几分柔弱病美人的感觉来。
他眼皮半垂,视线先轻飘飘地在江回身上停留了三秒,然后转向他前面的阮北川,眸光倏地变沉,声音有些嘶哑,说:“我一个人也可以,不麻烦你了。”
陈桥这会儿终于相信纪峋身体不舒服,甚至脑补出他峋哥突患绝症不久后即将一命呜呼的催泪大戏,听完纪峋的话,他心里竟然罕见地生出少许愧疚,“这怎么行?峋哥,有什么病咱都可以治,你千万别放弃,我现在就去给你开个水滴筹!”
说着,他就掏出手机点开应用商店下载水滴筹。
纪峋:“......”
他掀起眼皮瞥了眼江回,眸光轻轻一抬,扫过阮北川,视线交汇,他又冷淡地垂下眼,低声道:“江同学脸色不太好。”
莫名躺枪的江回:“......?”
纪峋这话又低又轻,阮北川听在耳朵里,没由来地觉出几分失落,他蹙起眉头,心道这人真是没点逼|数。
阮北川抬手贴了下纪峋的额头,表情有几分不爽,烦躁道:“你脸色更难看,还有空关心别人。”
说完,他朝纪峋走了两步,脑袋别扭地往旁边偏了偏,又冲纪峋抬抬下巴,硬邦邦地命令道:“靠。”
纪峋没动,低下眼看他,“你不是介意别人看见么?”
阮北川一噎,这人怎么还记仇!
但是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得寸进尺呢?
这样想着,阮北川不爽地扭过头,眼神凉飕飕的,瞪着纪峋,冷声道:“那你自己站着。”
话音刚落,就听纪峋低低地咳了两声,身体有意无意地摇晃了一下,三秒后,脑袋自然而然地枕上阮北川的肩窝,声音闷闷的:“站不住。”
阮北川绷着脸没接话,抬手搭上纪峋的后背。
于是当陈桥刚下载完水滴筹注册成功,准备给他峋哥发布疾病救助信息的时候,就看见他兄弟面无表情地靠墙站着,脸色冷得像要掉冰碴,耳尖却烧得通红,肩上枕着他峋哥的脑袋,两个人亲密(?)地依偎在一起。
陈桥呆住,刚刚发生什么来着?他的两个好兄弟怎么又黏在一起了?
然后他就和“大鸟依人”的纪峋对上了视线。
纪峋脑袋贴着阮北川的肩窝蹭了蹭,掀起眼皮,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又踞傲地撇开了眼睛。
陈桥:“???”
“陈桥。”阮北川说,“你先带江回去吃饭吧,纪峋暂时离不开人。”
陈桥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枕在他兄弟肩窝里的纪峋,刚想说话,就见纪峋不轻不重地咳了一声,有如利剑的眼神犀利地朝他瞥了过来。
陈桥:“......”
他火速拉起江回的手,逃离现场。
——
陈桥和江回离开之后,阮北川架着纪峋,把人拖进了急诊室。
女校医还没下班,戴了副老花镜,眯起眼对着手机屏幕戳戳点点,见阮北川和纪峋进来,头都没抬,“哪不舒服啊?”
纪峋被阮北川按在女校医桌前的椅子上,闻言懒声道:“头晕乏力,耳鸣腿酸。”
女校医一边听他描述症状,一边掏出键盘敲敲打打,见纪峋不再说话,她抬手捏住眼镜腿,露出一双疑惑的眼睛,“没了?”
纪峋:“没了。”
女校医就皱起眉头,眼睛上下打量着纪峋,示意纪峋张嘴看舌苔,紧接着手指搭上纪峋的脉搏。
片刻后,只听女校医重重地“啧”了一声,欲言又止道:“你这小伙子......”
阮北川的心也跟着提到嗓子眼,“医生,他不会死吧?”
听见这话,女校医白了阮北川一眼,慢悠悠地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你同学只是肾虚,好好调养,暂时死不了。”
阮北川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纪、峋、肾、虚?
“医生,他怎么会肾虚呢?”阮北川不解,“他才二十多岁,您是不是搞错了?”
闻言,女校医不乐意了:“你这孩子,你同学面色发白,舌淡苔白,脉像沉迟,腰腿酸软,这就是肾虚的典型症状!我从医四十年,不可能搞错!绝对不可能!”
阮北川沉默。
纪峋是牛郎,肾虚好像没什么毛病?
但是牛郎肾虚,还能工作吗?
他一言难尽地低下头,看向椅子上淡定自若的纪峋。
半晌,阮北川面色沉重地拍了拍纪峋的肩膀,“要不还是开个水滴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