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22
“爱逞英雄是吧。”王志健活动一下手腕,慢慢走到蒋一帆跟前,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
蒋一帆拧起眉,刚想说话,谁知下一秒王志健猛地出拳,一拳打中蒋一帆的左脸。
这拳力道不轻,蒋一帆的头被迫歪向右边,额前的头发遮住了眼睛,眼镜随着惯性掉在了地上,视野一下子模糊不清起来。
不远处,有一个刚刚剪完头的客人走出理发店。
怕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王志健打完人,甩了甩手腕,拔腿就跑。
徐致君冲他的背影喊:“你是不是男人,欺负女人和小孩算什么本事!”
蒋一帆按住她的手背,轻轻拍了拍:“别激他。”他担心以后徐致君还会被找麻烦。
徐致君气得脸有点红,在原地喘了会儿气。
这里光线昏暗,可能是电路接触不良,灯泡一闪一闪的。蒋一帆看不清东西,不知道眼镜掉在了哪里,只能眯起双眼低头寻找。
徐致君见状,马上弯腰捡起眼镜,用衣角擦掉镜片上的灰尘,放到蒋一帆手里,同时观察他的左脸,问:“疼不疼?”
蒋一帆摇头。
徐致君没有说话,蒋一帆对她微微笑了下:“真的不疼。”
徐致君看着蒋一帆红肿的左脸,懊恼又自责地咬住嘴唇,眼眶霎时湿了。
一瞬间她想到了很多。
比如正在牢狱中的爸爸,哭瞎眼睛的妈妈,长时间遭受排挤的弟弟,以及现在莫名其妙挨揍的蒋一帆。
身边人所有的不幸好像都来源于她,可是她又做错了什么。
她本来也可以活得无忧无虑,考上大学,谈一段校园恋爱,无需像现在这样为了生计而奔波,更无需忍受流氓的骚扰。
想到这,徐致君突然蹲下身子,捂住脸,失声痛哭起来。
蒋一帆怔怔地看她。
察觉到蒋一帆的视线,徐致君哽咽道:“你转过去。”
平时在家,徐致君不敢流露脆弱的一面,生怕被妈妈和弟弟察觉,可她终究是个才二十出头的女孩,眼泪源源不断从她指缝间流出,压抑多年的不甘、委屈、悲伤、愤懑,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蒋一帆听话地转过身,盯着盘旋在路灯下的飞蛾。
在痛苦难抑的哭声中,他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无意识地握紧成拳。
不知道过了多久,哭声渐渐微弱下去。
夏夜的蝉鸣盖过了徐致君的抽泣,蒋一帆松开手,试探性问道:“我可以转过来了吗。”
徐致君闷闷地“嗯”一声。
蒋一帆转过身,脱下校服外套,披在徐致君身上。
徐致君睁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讶异地看他。
蒋一帆说:“挡一挡蚊子。”
这件校服外套的长度到了徐致君大腿,她点一点头,抓紧了衣服,没有说话。
想到刚才当着蒋一帆的面哭了那么久,徐致君的脸色有一丝不自然。
蒋一帆却神情自若,还伸手替徐致君拉上了外套的拉链,说:“虽然现在是夏天,但晚上出门不能穿太少,再热也得忍一忍。”
徐致君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蒋一帆的意思。
今天出门,她穿得确实暴露了一些,上身一件吊带背心,下身一条牛仔短裤,脚踩一双夹脚拖鞋,大片雪白的皮肤露在外面。
蒋一帆哪里是让她挡蚊子,言下之意是让她以后多穿点,好挡住来自王志健这样的流氓的性骚扰。
到了面馆,在踏进店门前,徐致君指着自己的眼睛,问:“红不红?看出来我哭过吗?”
蒋一帆微微低头,注视着她的眼眸,水洗一般清澈透亮,他很快收回视线,说:“看不出来。”
徐致君放下手指,说:“今晚的事,你别跟我妈我弟说。”
蒋一帆点头。
徐致君这才放心地走进店里。
回到座位上,蒋一帆静默不语地喝了口水,李晗坐他对面,一眼就发现了他左脸有些肿。
“你脸怎么了?”李晗问。
蒋一帆放下水杯,随口胡诌:“没看路,不小心撞到了树。”
王睿说:“你不会是一边走路一边想数学题,所以一头撞树上了吧?”
孟千灵点头:“这像是蒋一帆会干出来的事。”
蒋一帆默认似的笑了,李晗不禁张大嘴,像看外星人一样看他:“你都中考完了还想着学习干嘛,这时候就抓紧时间玩,等上了高中你就知道高中有多烦了。”
蒋一帆说:“有什么烦的?”
李晗长叹一声:“我现在马上要分文理科了,我不知道读文还是读理。”
蒋一帆问:“你更喜欢文科还是理科?”
“不知道。”
“你文科成绩好还是理科成绩好?”
“都差不多。”
“你以后想做什么工作?”
“什么?”
“我举个例子,如果你想当医生,那肯定得选理科。”
“没想法。”
“……”蒋一帆说,“你最好尽快有点想法。”
边聊天边撸串,桌上的烤串很快就分完了,他们肚子还没饱,于是一人点了一碗面。十分钟后,徐致君在厨房里叫他们自己端去吃。
徐则林也捧着一碗面条,从厨房走出来,跟他们坐在一起。
李晗从锡纸里拿出一根鸡脆骨串,递到他面前:“给你留的。”
徐则林没有伸手接过,而是低下头,顺着李晗的手,直接将上面的肉一口咬下来。
李晗愣了一下,他看着徐则林的脸,嘴角沾了一点晶亮亮的油渍,他又看了看手上这根被咬得干干净净的竹签,觉得好像哪里有点怪异。
但是徐则林的表情和动作非常自然,最终李晗也没说什么。
等所有人吃完面,徐则林抽出纸巾,擦了擦嘴,问蒋一帆:“你觉不觉得我姐今晚有点不对劲?”
蒋一帆摇了摇头。
徐则林说:“你们回来的时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蒋一帆淡淡道:“能发生什么事。”
话音落下,厨房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巨响。
徐则林皱眉走过去,只见地上散落几块青白的瓷片。
徐致君摔碎了碗,垂着头,几缕汗湿的碎发黏在脸侧,挡住了她疲惫不堪的神情。
徐则林问:“姐姐,你手没割到吧?”
徐致君摇一摇头。
过了片刻,她才慢慢戴上塑胶手套,弯腰把地上的瓷片捡起来,边捡边说:“最近可能太累了,刚刚一下子有点恍神,碗就没拿稳。”
“那你去休息吧,我已经吃完饭了,剩下的交给我来收拾。”徐则林说。
徐致君没有推拒,她把手套脱了下来,搭在水池旁,上楼休息去了。
徐则林盯着姐姐的背影,总觉得她似乎有心事。
他将目光转向蒋一帆,蒋一帆也正望着徐致君上楼的背影,眉毛微皱,下颌紧绷,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直觉告诉徐则林,这两人肯定有事瞒着他。
只不过他们不愿意说,徐则林也不会追问,他戴上徐致君放在水池边的手套,很快又开始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