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估62
可是,他们之间已经走到了一个困局了。如果永远不能破局,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受多久的痛苦。
或许,心里隐约期待她的一次安抚,一次服软。
王东山看着纳兰安。
纳兰安正无意识地咬她的大拇指。
王东山知道,那是她紧张时候惯常的动作——该庆幸她至少对于自己不是无动于衷的吗?
他很想伸手去拉她的手,但他压住自己的情绪,等她接下来的言语——或者是等她接下来的宣判。
纳兰安终于有了动静:“带着咕咕,你们要去哪里?”
王东山心里震动。所以,她是作出了最终决定了吗?
“总有我想要去的地方。”
“如果你离开了,我阿爸阿妈怎么办,公司怎么办?”纳兰安回望他,“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王东山心里痛楚,事到如今,他仍然听不到她一句在乎他的话:“我会努力给咕咕最好的生活。”
纳兰安走近他,她矮他半个头,半仰头看他:“我又怀孕了。”她狠狠地砸他一拳,往胸口处,“王东山你懂不懂!”
王东山震惊到无法说话。
纳兰安绕开他,回了房间,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大力关上门。
纳兰安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却无法入睡。
她和王东山不该走到如此局面。
第一次离开,是因为纳兰祖的私情丑闻爆发,她无法原谅自己的父亲犯下那样的错。也许叫年少轻狂,也许叫自私任性,她丢下家里的一切远远离开,连同那个联合父亲隐瞒出轨的王东山也成了她的敌人。
等她再次回来,带着莫名的使命感、莫名的复仇感,想要对抗自己的父亲,想要通过自己的双手改变母亲和妹妹的命运,却发现在残酷现实面前自己天真得可笑,反而一步步深爱上王东山。
她并非不爱王东山,只是彼此爱对方的方式,仿佛对方都不太懂。
怎么和一个爱着却也受其伤害的人好好相处,她不懂,她甚至不懂得面对自己内心的复杂感受。
是她先说的离婚,可是原来那两个字在王东山口中说出来更可怕。
如果真的离婚了,她是不是会永远失去他?
他是不是会爱上别的女人,比如医院里那个明显对他别有用心的女人?
她不想要失去王东山。她双手捂住眼睛,眼泪从指缝间轻轻流出。
当她在飞机上为生死未卜的他痛苦牵挂,她就知道他不想要失去他。
为什么他竟然开口说要离开她。
一只温热的手,轻轻覆盖在纳兰安的手上面。
王东山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王东山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最后握紧了她。他的头也轻轻伏在了她的头上。
纳兰安鼻音渐浓。
王东山抓起她的手,放在嘴边。
纳兰安听过一首歌,本城歌手的一首老歌,她清晰记得那歌词。
“天边一颗闪星星,海边一颗闪星星,或睡或现闪匿不停。似要悄悄告诉这世界,现实实在是幻象,你要看始终看不清。海边一颗小星星,天边一颗小星星,默默静卧着闪匿不停。似要暗暗告诉我与你,爱意也会像雾幻,转眼间会失去。”
“你会说你爱我,永远永远爱我,默默落着泪永不改变,似怕我要说再见,我怕终于一天,再也不不会再想你,如雾起暗暗盖淹身边你,像雾里面前幻化不定,无法记起以往那刻你怎闯进我心里,还是爱着你,曾话爱着你,你永在我心。”
纳兰安睁开眼,眼神迷蒙。
“我从加拿大飞回来的时候,我祈祷上天,我要你活着,我要你好好的,我愿意因此承受一切后果。”
“可是,我不想后果是你要离开我。”
“我们之间有那么多问题,直到现在,我仍然想不明白,我仍然不懂得要怎么处理。我知道我任性,我知道我自私,我知道我野蛮,将很多问题搞得更复杂,但是,我不想要你离开我。”
王东山抹她的眼泪:“你在为我哭吗?”
纳兰安捂脸。
王东山拉下她的手:“亲口告诉我,你爱我。”
纳兰安转过脸,弯腰伏在地上。
王东山伸手又去拉她:“是不是等医生宣布我呼吸停止你才愿意会说,或者,你永远都不会说?”
纳兰安又砸了他一拳。
“前几日,妈妈说,咕咕最近开始含含糊糊学话了。我好希望,她很快学会叫我爹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觉得好像没有谁真正属于过我,只有咕咕,是我的女儿,流着我的血,真真正正属于我,一世都不会改变。我想要咕咕,我想要一个完整的家庭。”
“我不想每次在外面忙到头晕眼花,回来又是自己一个。每次应酬,醉醺醺地回来,感觉好可怕,好像全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之前我见到有人原来酒局结束之后,是有自己的夫人接回去的,我好羡慕,哪怕你不来接我,你在家里等我,我都觉得安心。是不是年纪大了,原来我都很害怕孤独。”
“我不想和你离婚。我一点都不想。我甚至觉得我讲那一番说话,是混蛋至极。我们之间有很多问题,我承认。我承认我做了很多你不喜欢的事,我亦不想再解释那样做是为了维护整个大家庭的完整和稳定,我知道你不喜欢听。但是,你可不可以抛开所有问题的表面,试着去看看我的内心?”
“安安,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勇敢,我也有恐惧、脆弱、受伤的时候。为什么每一次,你都可以做到毫不在乎地离开我?你说你不想我离开你,可是为什么你离开我,总是走得那么干脆?”
纳兰安哑着声音:“因为我知道我走了之后,只要我回来,你总会在等我。”
“万一,我不再等了呢?”
“你爱我。”
“是的。”
“你会等我。”
王东山把纳兰安抱进怀里:“你要懂得,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永远不能总保持单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