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前夜
布莱恩·埃文斯四处打听桑德拉·弗兰科的情报——他现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打听的时候有人问他做没做过那件事。他矢口否认,而且看上去特别的真。
大家都知道桑德拉·弗兰科是一个讼棍式的人物,所以她每一起诉讼都不是师出无名。很有可能是桑德拉背后的乔纳森商业帝国想要吞了布莱恩的产业。
可是打听了半天,没有一点点消息,只有关于桑德拉·弗兰科的一点点桃色丑闻,是从玫瑰教堂传来的,也只是猜测。蕾切尔牧师怀疑她和著名保守派牧师詹姆斯·凯尔的女儿凯瑟琳·凯尔有一腿。凯瑟琳·凯尔又叫戴安娜·凯尔,全名凯瑟琳·戴安娜·凯尔,中间名是她不知所踪的母亲所起。
布莱恩管不了深柜教士和刻薄律师那点情史,他连打电话给八卦报刊的兴致都没有。八卦报刊只想报明星的绯闻,桑德拉·弗兰科很明显不到这个级别。如果是在桑德拉·弗兰科和米亚·上官在法庭上惊世骇俗一战那阵投给小报,也许他们有点兴趣。
布莱恩·埃文斯现在打电话给哥特姆城的副市长布鲁斯·邓特。布鲁斯·邓特年逾五十了,在哥特姆城有很大的话语权。他说话没人敢不听。
但是他听到了一个噩耗般的消息:女生一方提供的DNA和他的相符合。
布莱恩·埃文斯知道这个新闻很快就会被报道出去。所以他先下手为强,举办了新闻发布会。
记者们已经听到了风声,埃文斯大楼的会客厅被堵的水泄不通。
但是布莱恩只回答指定的记者的问题——也就是买通好的。他不想在舆论战上陷入被动局面。
“据传,在受害者家里提供的手帕和衣物上,检测到了你的——”
“大家冷静一下,听我说。”布莱恩伸出了手,想让嘈杂的会客厅安静下来,“我和唐娜·普林斯有过一段恋情。是,我那个时候已经认识我的妻子了,这算出轨。但是,我没有对她的女儿做出任何事情。她之前就有敲诈可怜的提姆·杜兰特,她这次只是盯上了我而已。”
布莱恩说了这话,舔了舔嘴唇。有些记者拍下来说他很慌,说不定是撒谎。但是另外一些人却从这个表情上解读到了无辜。
“可是,这个案子据传是城里最有名的律师桑德拉·弗兰科代理。请问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们都知道弗兰科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案子。”
“是的,是的,我知道。”布莱恩终于遮盖不住他慌乱的表情,“她的确是一个很优秀的律师。但是我发现,她经常接这样具有社会话题性的案件。也许是因为她有一份社会责任感。我知道她是不败将军,但是我这次真的是无辜的。”
布莱恩这话是暗讽弗兰科律师喜欢博关注,但是你又不能直接反驳他。
大部分民众都是将信将疑的,因为他们不相信这样的谦谦君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布莱恩的公关策略也很聪明:他全盘否认和指控者一家认识,他承认和唐娜·普林斯有私情——这一切都能说得通。
桑德拉·弗兰科的名声并不是很好,很多人觉得她卑鄙。加上之前诬告人导致被诬告者自杀的当事人,天平一开始就往布莱恩·埃文斯一方倾斜。
但是桑德拉·弗兰科以狡猾著称,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布莱恩·埃文斯请了最豪华的律师团。
其中一位,是桑德拉·弗兰科万万没有想到的,她的导师——玛姬·刘。
玛姬·刘是最早把桑德拉·弗兰科带入行的律师。桑德拉·弗兰科刚从法学学校毕业,参加知识竞赛的时候,并不是现在这副渎神蔑地的神态,而是畏畏缩缩,好像有社交恐惧症一样。
是玛姬·刘把桑德拉弗兰科带成了现在的名律,但是也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让她在城里兴风作浪,翻云覆雨——这两年她收敛了一点,之前她简直把全世界都当作她的脚凳。这座城市就像一座漆黑的泥潭,她站在泥潭的中央,搅动起来,她站在世界之巅,风雨云都因她而变。
如果能有一个人能战胜不可一世的桑德拉·弗兰科,那肯定是玛姬·刘。因为桑德拉的所有套路都是从玛姬身上学到的。玛姬也能预测到桑德拉的一举一动。而且不管从业多久的律师,对战自己的恩师,总会有所顾虑。
“你为什么接这个案子?”在二人合开的律师事务所里,马特看着桑德拉问道。
“我接这个案子,是有一定把握的,不然我不会接。”桑德拉说。马特大概除了戴安娜以外,唯一一个能和桑德拉像正常人一样说话的人了。
“我不觉得这个案子很有把握。所有的只有衣物上的DNA,而布莱恩一方已经开发布会说是和唐娜的了。”
“我知道。但是这个女孩之前报案的时候还有一些证据。”
“她的身体没有任何受伤的证据。”
“报案的时候就已经说了,没有插入的行为。但那也是侵害。”
“所以说,这很难定罪。更何况有提姆·杜兰特之死在前。”
“我知道,是有一定困难。但是更难的案子我都打过,更何况这个。”女律师轻松一笑。
“你该不会又用伪证吧?”马特·柯普兰凑近桑德拉·弗兰科的耳边,小声说,“最近这方面查的很严,说不定得蹲监狱的。”
“我不会的——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因为这个案子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玛姬已经出山给布莱恩·埃文斯辩护了。她是律师团的主辩,你对付她一个就很难了,更何况是律师团。”
“我知道。”她抬了一下眉毛,“然而我这辈子最想挑战玛姬了。我之前挑战过哥特姆城最伟大的‘刑警米亚’,我没有觉得我输了。我一直想挑战玛姬,她这些年退隐,我还以为再也没有机会了。”
戴安娜·凯尔搬出家去很久了,她偶尔会回到家里吃顿饭。她今天回家的时候有点心虚,因为她害怕她闯入玫瑰教堂的事情被父亲知道。父亲知道这件事,自然会知道她的性取向。但是父亲始终没有提。
当她要求搬出去的时候,父母(母亲是继母)都很震惊。他们以为她只是有的时候晚上出去传教的虔诚之子,他们从来没有想到她会挣脱他们的怀抱。
但是最后,还是继母西格尼·米勒·凯尔发了话。
“她都30多了,应该一个人住了。保罗说过,摩西也说过,人长大了就应该离开父母。”
老凯尔思考了半天,点了点头。戴安娜报上了所在的住宅的地址,只是报错了楼号和房间号。
他们不会想到,她住在高楼的公寓里,和一个女律师躺在一起。
这越界,她知道这是可咒可诅的。所以她决定切割自己,把基督教家庭出来的乖乖女的一面献给自己的父母。
她有一次和自己最亲爱的那位一起逛街,她们两个是分头行动的——因为她害怕有人发现。
“你们两个不是一家的吗?”杂货店的阿姨指了指两个人。
“我们是室友。”律师女士说,“她租我的房子,我顺便让她当我的保镖。”
她知道对方回过头来看她。她站着看着柜台,背对着所有人,一动不动。只有桑德拉·弗兰科能感受到她内心细小的呼喊。
回到家里。
“你不生气吗?”她问她的爱人。
“我为什么要生气?”律师今天的唇彩吸引了她的注意。
“我的意思是,从你的角度看,我把主看的比你都要高。从主的角度看,我把你看的比祂还要高。”
“我不生气。”
“我不知道为什么上帝要把我生成这样子,本应该和这一切无关。”
“是基因的问题。”我跟她说。
“不一定是基因的问题。我之前有看过书,很有可能是后天的,被引诱了。”
“不要再提你家的烂书了。”律师抱紧了她。
思绪回到了餐桌上,戴安娜又听到她父亲在叨叨世界末日,说最近某某地发生了地震,应该是世界末日的前兆。这又让她想起了另一个场景。
“假如世界末日真来了,你觉得我会怎么样?”桑德拉看着她,笑容慢慢从脸上浮现——桑德拉在面对她时候的笑容无比真实。再说一遍,不是那样做作的带有嘲讽的笑容。
“你不要问这个问题。”她咬了下嘴唇。
“好吧,我很清楚,如果上帝和末日真的存在,那么我会直接坠入无底洞里。我遭遇《启示录》里所提到的一切苦难。”
“你不要这么说,我会……”她盯着女朋友看,她褐色的眼睛在光线的照射下闪耀,“我和上帝申请一下,我要陪你度过最后的时光。”
她脸色变为煞白。因为这话在她的信仰来说来说,是逾越了——她又一次因为爱人破了戒。戴安娜看着桑德拉的笑容,缓慢地放轻松。两个人的身体慢慢接近,她慢慢靠近她的脸庞。她吻了她,这是通常的对彼此的的爱的表达。她自私地想留住她。
对于桑德拉·弗兰科来说,没有遇到戴安娜之前,有的时候会想把自己浑身上下都划出深刻的伤口,然后在血泊中死去——桑德拉·弗兰科有一度真的是这么想的。
回到饭桌上,戴安娜突然听到父亲在叫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