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捉虫）22
“嘟嘟。”小家伙和艾敏熟悉惯了，相处没几次就亲得不行，前几次见面索抱，昨晚更是睡在姑姑怀里，这回，在找不到严馨雪的情况下见了艾敏，小家伙直接放任自己缩进艾敏胸前，仰头眨巴黑亮眼睛盯着她瞧，怯懦地小声叫“嘟嘟”。
昨晚的家庭变故吓坏了孩子，艾敏俯身吻了吻小家伙头顶，将小家伙举到平行自己的高度，逗小家伙笑，掩饰沙哑轻声哄她：“宝宝乖。”
对艾敏的行为，老太太和艾霄笑眼看着没挑毛病，刘雅洁却是满心满眼积着怨……祖母父母都在这站着，艾敏谁也不理，眼里就装着严馨雪的孩子，教她当妈的如何不气？艾敏这还不知道艾惜的身世，倘若知道了岂不与家里闹翻？刘雅洁坚定主意，咬死这秘密不松口……不仅她这不能露，她还要提点提点严馨雪。
艾敏眼瞅着缓过这阵儿发病期，老太太稍微安心，领着一家人在病床待了大半日暂且回家。
来时老太太、李嫂抱着艾惜一起，回去一路也才合适，艾霄不放心叫来任才送她们回去。
临别前，小家伙赖在艾敏怀里不肯走，艾敏和李嫂半天才哄动她。
艾敏将小家伙小心送到李嫂怀里，趁众人不留意，轻声与李嫂交代了两句。
李嫂点头，将艾惜抱起来，随艾霄搀扶老太太的步伐出去。
从头到尾，刘雅洁再没亲近过艾惜。
……
艾霄送母亲孙女到大门外，亲眼送她们上车才放心，返回病房之外，听到屋内吵闹，紧着开门冲进来。
那时候艾征不在，母女两个隔着床侧护栏红着眼对峙。
艾霄一阵懵，醒醒神先将妻子拉到自己身后隔开她们，“怎么了这是？”
“你丫头犯病了，没救了。”刘雅洁恨恨甩开艾霄的手，径直出门。
艾霄不明所以，惊得白了脸，坐到床侧对女儿问东问西。
艾敏淡漠遥望着房门不轻不重被摔上，扭头，整理了思绪，对父亲笑言：“爸，我没事。”
艾敏脸色好了些，也不知道是她恢复得好或是和刘雅洁叫板红了脸。
艾霄这当爸的当然是宁愿往好了想，他点点头，心稍微落下，手搭上女儿单肩，“跟爸别瞒着，不舒服告诉爸。爸在这陪你。”
艾敏垂下脑袋，心里一阵愧疚，她怪家里人苛待严馨雪，但她，俨然是不孝女。“您去上班吧，我没事。”
“找你小才哥捎假了。你别担心爸，养好身体，尽早跟爸回家。”
喉头发哽，艾敏端视着头顶青丝夹杂银发的父亲，温热灌入眼窝，“爸，女儿不孝……”艾霄原本心疼又欣慰，伸手揩艾敏眼角，听她说完，全身僵住。
“往后，您和我妈，就当没生过我吧。”
艾敏波澜不惊地将巨石砸到艾霄心头，浑不见父亲飒然起身挺直脊梁掩盖下的心血裂痕。
“你这是什么话……你是我闺女，这是割不断的血亲！等爸一会儿，我去把你妈找回来，有什么事我们当面解决。”艾霄背对着她，一口气不上不下发噎发疼，他留下话，慌乱地向外走。
艾敏没吭声，目送父亲离开，缓缓松开揪紧被单的手。
被单的褶皱上，点点濡湿。
·
艾霄一路找一路问登上天台瞧见争执中的母子。
“她和你家，你选一个！”刘雅洁指着艾征愤然。
艾征好脾气地解释着：“妈，亲人与爱人，这不冲突。”
“怎么了这是！”艾霄跑过去，茫然横在母子之间，今天艾家人到哪都是风波不断，他扳过妻子肩膀，沉声问她：“到底出什么事了？”之前瞧见母女俩在病房里吵，现在母子俩在天台上吵，艾霄完全搞不懂状况。
接连在女儿儿子面前碰壁被顶撞，刘雅洁正在气头上，出手推开了艾霄，转移怒火到他身上，“看看你这一对儿好儿女！一个个都翅膀硬了不服管教！”
艾霄一脑门莫名其妙，想要拦住刘雅洁问又被炮轰：“艾霄，管管你的好儿子，如果他俩不离婚，咱俩离！”
艾少将懵，顾不上媳妇儿远去，拽住拔步要追的儿子，严声道：“艾征！你来说，到底怎么回事？！”刘雅洁最后一句话艾霄可是听懂了，她要逼儿子儿媳离婚，且不说儿媳过门后这几年看顾家里上下处处忍让满身的功劳苦劳，就说眼下这突发状况，艾霄已经拿不准了，他迫切要知道妻子和儿女之间的冲突所在。
“妈要我俩离婚。”艾征留下这句直白的话甩开父亲的手就跑开。
艾霄一个人在风中跌宕。
为什么好端端的一家人，一天一夜过去演变成这样？
·
刘雅洁进门之前严馨雪才刚转醒，彼时严家正一家团聚着。
刘雅洁闯进门，搅散一室温情。她连招呼也没打，跳过严家父母，直接对视病床上的单薄女孩，音调冷硬，毋庸置疑，“这两天你也看到了，他们哥俩回家之后，你、把家里上下搅和成什么样！”
严家夫妻俩对望一眼，满目诧异。
“亲家母。”严震与刘雅洁说话毕竟不便，这时候由宋云珊起身周旋：“家里出什么事了？”她这当妈的心里也犯嘀咕，她家女儿满腹心事，记挂女儿刚刚醒来身子还没好转她没来得及多问，这时候刘雅洁来此，将疑惑一并抛过去。
“出什么事应该问你的好闺女才是啊。”刘雅洁冷笑，“被她搅和的，我家就差没翻了天！”
宋云珊脸色煞白。严震也没好到哪去，扭头责问病床上的女儿：“馨儿，你婆婆说的是怎么一回事。”
严馨雪垂着头避开父母的失望眼神，撑着精神与上门指责的长辈道歉：“妈，对不起。是我的错。”严馨雪抖着唇瓣，艰难挤出表达决心的话：“儿媳以后，会离她远远的。”
宋云珊攒起眉头，眼前浮现清明色，她是知道的，这个“她”是谁。
“不用了。”严馨雪捧着碎裂的心等来刘雅洁的强势回绝：“我会尽好当妈的责任管好我的孩子。”她掉头就走，到门前转来对宋云珊一笑，“老姐姐，您可要多费心了。”
说难听点，刘雅洁这话分明将严家父母扣上了管教不力的恶名，严震品出味儿来，沉了脸色举步要追，被宋云珊拦下。
“她什么意思！”严震气急喊道。
“别说了！”宋云珊安抚住他，哽咽道：“馨儿还在呢。”
严馨雪瞬间被恶语压垮了，沉下腰板伏在床上，头发散乱，音调破碎，“爸、妈、对不起……”
她父母那么好面子的人，一辈子兢兢业业没被人戳过脊梁骨说过半句不是，没想到，英名都毁在了她这为人女儿的身上……严馨雪呜咽着，心痛难耐。
宋云珊稳定住严震，回来仔细抱住女儿抚慰她，“馨儿，没事，没事的，听妈的话，你养好身体重要。”
严震暂且压下这口恶气，回去支撑母女俩。
……
艾征追到严馨雪病房外撞见他母亲出门。刘雅洁嗤一声暗骂自己儿子没出息就要走，艾征拉住她乞求：“妈，您别操心我们的事了，我和馨雪会好好的，您说什么是什么，不惹您生气了成么？”
刘雅洁顿下脚步扫他一眼，“那好，她人已经醒了，你去和她商量，最晚明年开春我就要抱孙子。”
艾征缓缓垂下手，“妈，您别逼我成么？”
“她心都不在你身上，你留她在身边有什么用！”刘雅洁凑近儿子忿忿然，心疼又气恼，“岩儿，你就不为自己想想吗！”
艾征耷拉着脑袋杵在那，不见神情，默了半刻，苦笑，“听您的。我们离婚。”
刘雅洁神情还未松动，再度冰冻。她被气笑，怒视艾征擦肩远去，“好、你们兄妹俩都是好样的。”
……
艾敏趁着夜深大夫查房过后爬起来下地溜出去，她一路轻悄悄躲着“白衣大褂”溜到普外科，在严馨雪病房外左右瞄一眼，拧开门把进门。
房间里亮亮堂堂的，氛围却冷如寒冬腊月。
在场除了守在床边的严父严母，还有立在床尾的艾征。
艾敏直奔碍眼的人那去，一把攥住艾征后颈衣领，红着眼咬牙质问：“谁让你进来的？”
艾征心气沉落，再没心情与谁争什么，将手里的几页复印纸弓腰奉给严震，“爸，这是离婚协议。”
艾敏一听睁大瞳孔难以置信，撇下他凑到严震身边，瞥见题头那几个字，心里百转千回。
艾敏压抑着兴奋欢喜与疑惑，拦住严震递协议书给严馨雪的动作，“严叔，等等。”
她截下协议书仔细通读，读到后面气得直咬牙。
协议上说，女方净身出户，孩子与财产都留给艾家。
根本就是不平等条约！艾敏搞不懂为什么一向宠爱女儿的严家父母那么轻易就接受了，以她角度绝难接受，艾敏直截了当将协议撕了，撕成了渣丢还给艾征。
“小妹！”艾征喊住她已经来不及。
“我不是你妹！”艾敏踩上纸屑与他僵持，“要离婚也该是馨雪提，你不配！回你家等着，协议我们准备，明天早上你来取。”
艾征额角青筋毕露，盯着艾敏，手上攥得死紧。
兄妹俩剑拔弩张的架势惊到严家三口。
“小敏！”严馨雪提着心唤了艾敏一声，艾敏回头，对她抚慰一笑。
“请吧，艾中校。”身边那家伙半天没反应，艾敏侧目瞧他，没好气地赶人出门。
……
“小敏。”艾征前脚走，严馨雪伸手要艾敏到她身边去。
“你好些了吗？”艾敏眉眼含笑坐到床边，伸手探探严馨雪额头温度，柔声问。
“我没事。”严馨雪摇头，反握住艾敏的手，欲言又止：“你怎么、和家里……”
艾敏扬起微笑，“别操心那些，你好好休养最重要。”
严馨雪还要说什么，艾敏突然起身，回头，面向严家父母，鞠躬道歉:“叔叔阿姨，对不起，我们家没照顾好馨雪，还害她受尽委屈。”
“快起来。”宋云珊忍着泪扶起人，到现在，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兄妹俩和馨雪的纠葛关系。
艾敏直起身，继续说：“艾家配不上馨雪，从此，将她还给您二位。”
严震听了这话，满腹怒火多少舒缓些，艾家总算是有讲道理的人在。
严馨雪怔怔仰视艾敏，不自禁泛出泪意，又不自禁心生涟漪……她低下头，悄然抹去泪痕。
艾敏曾经说过不许她哭的，她不能让艾敏为她难过。
“如果您二位放心我，后续事项交给我吧。我保证，给您二位一个合理答复。”艾敏鞠个躬就走，到门口，回望病床，深深看严馨雪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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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按照前日约好的，在病房里忐忑踱步的艾敏，如愿等到了李嫂现身。
李嫂一手抱着艾惜，一手递来纸袋。
艾敏心生庆幸。她昨天和李嫂说要她今天带孩子来，本想的是使得严家父母安心，没想到赶上严馨雪婚姻变故，刚好借机会将小家伙抱回她母亲身边……艾敏逗乐了犯困的小家伙，转身在纸袋里掏出自己风衣以及风衣口袋里的手机。
未接电话有十几道。艾敏一一回复，先给琳娜打电话报平安请假，之后向邢佳简述变故请她帮忙……
还有一条来电记录标记着杜衡，艾敏心里七上八下的回拨过去。
电话拨通，那边人揉揉眼睛愣了下，“早。”
艾敏深呼吸，“衡姐，您昨天找我，有急事吗？抱歉，我来医院没带手机。”
那边杜衡立刻精神了，腾一下从床上弹起来，关切追问她：“小敏你怎么了？”
“没、没事。是我、我女朋友。”一句话说得心惊胆战，艾敏还是坚持说完。
那边顿了顿，窸窸窣窣没什么大声响。
之后另一道娇柔女声响起，“小敏？你们在哪家医院？”
艾敏如实回复了严馨雪所在的病房号。之后简述两句，两方挂断电话。
艾敏放下手机松口气，伸手要抱艾惜，瞧出李嫂神色不对。
艾敏恍然，这么近的距离，李嫂理应听到了。
艾敏抿了抿唇，对李嫂释怀一笑，“李姨，我妈知道的，家里人，我出院回去说。”
李嫂惊慌得不知说什么好，只得点头，“小敏你放心，姨不会说出去的。”
“今天辛苦您了，您快回去吧，还要忙早饭。”
李嫂点点头，由着艾敏抱艾惜，送她到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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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佳火急火燎赶到严馨雪病房。天翻地覆似的好友相见，惹红了两个小姑娘眼眶。
宋云珊坐在床另一边哄睡着的小外孙，艾敏打断重逢的故友，要来邢佳帮她准备的离婚协议。
“叔，请您过目。”艾敏将协议书呈给严震。
严震看完，绷紧的脸和缓不少，将协议递还给艾敏，“这、你家人能同意吗？”
“您放心，交给我。”艾敏定定答道。
病床上靠坐着的严馨雪不知道协议内容，但她隔着老远，因为艾敏在场、因为她这句话定了心。
严馨雪按压住不安迷茫，极力安抚着母亲和好友。
艾敏这时候拿着纸笔走回她身边。严馨雪接过，用力握笔工整签名，末了，翻看起协议条款，心满意足扬起嘴角。
协议注明分配情况，女儿艾惜归母亲抚养。
有这一条严馨雪就足够开心，更何况，眼下还有艾敏守在身边呢。
严馨雪不知道的是，艾敏授意邢佳打印的协议书，与之前相比还有一处改动，是离婚的原因说明，艾征起草的是夫妻二人感情破裂，艾敏经手，改成夫妻二人感情不合。
严馨雪不知道，严震是知道的，他联系着眼下情形，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一时倒也说不出什么。
艾征提着大包小包的早饭赶来病房，艾敏直接将协议书递过去。
艾征垂眼翻页一瞧，末尾女方那栏工工整整落了喜欢女孩的名字，他神情暗淡，匆匆掠一眼内容，毫无异议签了名。
艾征将自己那一份协议取走，踏出门之前，散落黯然。
他听到他妹妹的声音，听她抑制不住欢欣，说：“以后我守着你们娘俩。”
艾征悄悄退出。
艾敏坐回床边，倾身拥紧严馨雪。
严馨雪不顾父母在场，柔柔笑着回抱住她。
窗外春景繁盛，梨花飘扬，依然盖不住室内的融融温情。
作者有话要说： 妈耶终于写完了……这洋洋洒洒的一长篇
兔子三口在一起了终于在一起了！
这章风云突变的，就没消停过，有情下章再煽……
不过我要先去更其它篇缓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