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表白
时值七月炎天，考完了大二下学期的最后一场试，少仪从考场出来，顿觉一身轻松。
她四下看了看，潜意识里寻找一个人。
不远处的梧桐树下，阳光斜照的梧桐树叶影子里，那人白皙的面容，在这艳阳下像腊梅枝头的冰雪，格外晶莹。
她双手交叠在小腹前，站得笔挺笔挺的，目光清冷，看着前方。
她冷淡的样子，除了长相，其他一点不像个大二的学生。
少仪走过去，朝她招了招手:“考得怎么样？”
“还行，多亏有秦老师的考前辅导。”锦牧微笑。
她方才还是那冷漠的样子，这会儿又贫嘴了。
少仪抿嘴，温柔地瞪了她一眼:“暑假怎么安排，回家么？”
“不知道，你呢？”
“妈妈要我去实习，这两个月也许要出国。”
“出国？哪个地方？”锦牧微微一愣。
“美国。”
少仪的妈妈肖雯如今又回到了秦氏集团，亲自监督集团的财务，只是她身体出了一点状况，乳腺癌早期，因这原因，她急切地希望少仪能够尽快地成长，并盘算着她将来实质性地继承秦氏集团。
秦委天自是将她的谋划看在眼里，他的小儿子秦少峰才刚一岁，培养少仪为接班人其实也在他的计划中，这次出国是他亲自带队，与美国某建筑公司洽谈合作事宜，刚好也带少仪学习学习。
少仪的英文水平已达到可以和美国当地居民无障碍交流，这要得益于她自初中以来，每年基本都会出国一趟，这次洽谈，她担任的就是翻译。
虽然还不到二十岁，商场上的她，睿智敏捷，端庄稳重，加之天生的傲骨，一米七一的高挑身材，随便那么一站，都是气场十足。
她祖父曾经是某联大的教授，父亲也是毕业于某名牌大学的学生，如果不是从商，也许如今也是一位大学教授，生在这样一个家庭，少仪耳濡目染，身上有股书香门第的儒雅，又有着豪门大家闺秀的贵气。
这股魅力给这次洽谈带来了相当大的帮助，以至于结束的时候，对方负责人威廉先生，一个年轻的美国白人，竟然操着一口老外口音汉语，握了少仪的手:“秦小姐年轻漂亮，聪明伶俐，希望下次还能和您合作！”
竟然还会用成语！
少仪朝他优雅一笑，礼貌地说了声“谢谢，合作愉快！”
离开的时候，威廉先生坚持要将他们送上车。
回国以后，少仪利用剩下的一个月拿了驾照，秦委天给少仪买了一辆宝马，并告诉她以后回家住。
不得不说，少仪开车的本领似乎是天生的，她像一个老司机一样，熟练地换挡，优雅地打着方向盘，她脑中偶尔回想起神女开车的模样，觉得开车这件事，男人固然稳重敏捷，女人却才是优雅漂亮，且有些巾帼的帅气。
从此她便爱上了在马路狂奔的感觉，那种自由放飞，让她有种要远走的快意。
大三生活，仿佛有些不一样了，少仪回家变得频繁起来，学业和生活似乎很忙。锦牧不再像从前那样暗地里跟随她了，而是每天放学陪她一起走回小区，少仪再开车回家。
少仪不想将车开到学校避免流言，其次更重要的是她觉得和梁锦牧一起走回家的这段路似乎很轻松，她将这当做是一种放松。
锦牧每每目送她开着那辆白色宝马绝尘而去，心总是悬着的，她总觉得这玩意儿没有鸿翼安全，毕竟鸿翼是只灵鸟，懂得人的意志，车又是什么，是没有头脑的机器。
少仪呢，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这“动”用在开车上尤为恰当。
这学期顾老师没有再教她们建筑史，而是改成选修课音乐鉴赏，虽然有点令人意外，却倒是符合少仪的兴趣。
只不过从前人不多的音乐鉴赏课，在顾老师上课的第一天，教室里人就坐满了，顾老师的魅力不管在哪里，总能引来无数的蜜蜂和蝴蝶。
这节课，又是人满为患，少仪和锦牧来的算早了，却还是坐到了教室的后排。
顾老师抱着一张琴，款款而来，她什么话也没说，坐在了讲台前，伸出一双修长的纤纤玉手，在那琴上随意的弹拨着，琴弦发出了清扬的声音，在这白炽灯下的教室里，悠扬回还，美妙至极。
一时之间格外安静，大家仿佛沉浸在这琴音里，而弹琴的人眼睛始终看着一个方向，似乎是在放空，又似乎在顾盼。
少仪第一次觉得，原来古琴的声音能够钻到人心里，想必动人心弦，这弦应该是古琴之弦吧。
她双目凝视着讲台上安静的女子，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她竟然看的就是自己坐的这方向，她是在看梁锦牧么，却不像。
少仪下意识转头看向一旁，不知何时，竟坐了一位女子，女子身着墨色风衣，白衬打底，带了一顶黑色蓓蕾八角帽，帽檐遮住了眉眼，却遮不住那白皙高挺的鼻梁，线条柔和的下巴，还有那红润如桃的唇。
少仪心中一动，细细看去，她不正是那位神女姐姐么？梁锦牧的另外一位表姐，顾老师的堂姐。
等等，顾老师也是梁锦牧的表姐，她也是，她又和顾老师是堂姐妹，怎么关系有点捋不清。
她也来听顾老师的课？幸而她今天坐在了后排，否则定会引得大家侧目。
女子似乎感觉到少仪在看她，亦是微微转头，看向少仪，朝她淡淡一笑。
少仪直感心脏突的跳了一下，急忙稳住了心神，回之一笑。
女子又将眼神转向讲台，眸中神色恬静。
少仪转头再看讲台，顾老师的眼神原来是看身旁的这位神女姐姐的，她们两两相望，仿佛其他人全不存在一般，那琴音似乎只为身旁这女子一人而奏。
少仪脑中突然想起知音同心几个字，那感觉大概就是这样，太过美好，太过让人心动了。
她们，是知音同心？
琴音如同廊间风铃，渐行渐远，悠然而止。
顾老师慢慢站起身来，说道:“下课了！”
声音不大，却如那琴音一般，悠扬婉转。
同学们念念不舍地站起身，突然一个男同学大声道:“顾老师别走！”
全班同学都愣住了，顾老师神情淡然，看向那发声之处。
“顾老师，我叫文山海。”那男同学手上捧着玫瑰花，走到讲台前，面向顾老师，胸口起伏，声音有些颤抖。
顾老师双眸冷淡，看着他。
“顾老师，我喜欢你！”文山海喘着粗气，将花捧到顾老师面前。
教室里顿时起了一阵轰动，有人拍手，有人吹哨，沸腾不止。
少仪突感一阵寒意袭来，这时还是十一月份，也不是很冷，她竟觉得有种寒流侵袭的感觉。
她下意识转头看去，只见身旁女子站起身来，风衣的衣襟竟然被风吹起，她面色如霜，双目冰冷地凝视着讲台上的那捧花人。
少仪心中一怔，她这是生气了！
大家双眼看着顾老师，她神色冰冷，转身朝外，冷冷道:“我有心爱之人。”
说完她抱着手中古琴，走出教室，有种昭君出塞，远离中原的决绝。
“这人真是！”锦牧叹息一声。
少仪转身欲走，发现身边女子却不知何时，竟已不知去向。
“你表姐呢？刚刚还坐在这里！”少仪问道。
“肯定是去找那一位去了！”
“她刚刚生气了！”
“不气才怪！”
不气才怪？因着这种事情生气的，大多是带有醋意的，难道说顾老师口中的心爱之人竟然是她？
少仪心中一惊，觉得不可思议，转念又想，她二人绝尘脱俗，确难有相配者，她们在一起，似乎才是天作之合。
少仪从前从未想过同性之间能够这般模样，虽然身边有些男孩子打扮的女孩追过她，但是她对那些毫无感觉，她觉得她应该是不会对女生产生爱情的。虽然她也没对哪个男的有感觉，但是性取向应该还是男生吧。
她心中惊诧，却又生出一丝失落之感，莫名之极。
“你今晚还回家吗？”两人走在回去的路上，晚风习习，锦牧轻声问了一句，打破了良久的沉默。
“要回去，妈妈最近身体不太好。”少仪回道。
两人又沉默了，锦牧将她送到车库，看着少仪上车，关门的一刹那，她心中突然有丝不安。一把抓住了门，弯腰看向少仪:“路上开慢些，到家了给我发信息。”
“好，你回去也注意安全！”少仪看着锦牧的眼睛，回道。
她惊觉到，那双眼里怎么满含忧色，自己不过就是开车回家，她在忧心什么？
从学校到秦家，不堵车的情况下，大概四十分钟，堵车就不知道了。
这一路，少仪踩着油门，心情不知怎么，有些复杂。最近她家里事忙，常常只在上课的时候在学校里，梁锦牧还是和从前一样，总是默默地在她身边，她口渴的时候，给她递上保温杯装好的水，她来不及吃早餐的时候，给她带了精致美味的点心，她回去晚了，会坚持送她到车库。
这样一个温暖的人，不知为何，会出现在她身边，今晚，她那忧伤的眼神却又是为何？
少仪头一回想到梁锦牧走神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通了微博，名为:月华清一。
自录了一首曲子，送给读文的你，愿开心^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