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八卦女

　　赵语冰原本也不想偷听任何事, 但偏偏一个先来、一个后到, 给撞上了。

　　赵语冰是先来的，偏偏又不爱说话, 还不带宫女跟着。

　　自从轩辕烈被撸了之后, 她原本清冷的性子就更清冷了。甚至，渐渐出门连宫女都不带了，她说：“反正现在的日子都是过一天算一天，活着或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也不存在带人护身了。更何况，皇宫里守卫本就多，安全本来也没什么问题。这后宫又没什么争斗, 就更不需要顾忌什么了。”

　　这个后宫的确没什么争斗。

　　连男人都不用争了，还有什么可争的？

　　更不用说压根不存在你弄我孩子、我弄你孩子的情况了。

　　当然，这些话她只对最心腹的人说过。

　　毕竟，皇宫里是忌讳总说“死”啊“活”的。

　　不过，这些事也只要她那些心腹知道就行。

　　其实如果她如谢长安一般任性一点，连心腹之人都可以不告诉。不过她还是愿意跟手底的人解释一下。

　　这一次，她照例没有带人。

　　看完水池里那来来去去几只锦鲤后, 她就去旁边看风景了。

　　看着看着，就自然走进了林中。

　　而这时, 离影出现。

　　她也一样没带宫女。

　　当然，她本来也没什么宫女可带。虽然谢长安对她很好, 也给她配备了足够多的宫女太监伺候, 但她厌烦那些, 平时基本不使唤。

　　像出来闲逛这种事，则更不可能带人。

　　因为，她还有很多话要对池里的鱼说呢。

　　这是她再次来宫里后养成的习惯。

　　积累了太多的话，无人可说，便只能跟这些鱼儿说。起码，它们不会泄露出去。

　　这一次，她依然把最近积累的委屈和担心尽数掏出，发泄了个干净。

　　发泄完毕，她僵住了。

　　因为，她看到，不远处，一个清冷的女子正立在那里，定定看着她。

　　“你……什么时候来的？”

　　离影僵硬着问。

　　“在你来之前。”

　　赵语冰冷冷说。

　　“……”

　　离影挣扎着，还是忍不住问得更仔细。

　　“我说的那些话，你听到了多少？”

　　“应该是全部听到了。”

　　“……”

　　离影只感觉到晴天霹雳。

　　全都！听！到了！

　　她捂了捂脸。

　　好半晌，才重新挣扎着活过来：“你……可不可以当作没听到？”

　　“听到了就是听到了，怎么能当作什么都没听到？”赵语冰几乎是没有考虑地说。

　　离影再度语塞。

　　她很想把赵语冰的脑袋打开，然后把那些偷听的记忆全部抹掉。

　　好吧，如果她武功没有消失，或许她真的会那么做。

　　深吸一口气，离影觉得应该放低姿态好好求求赵语冰：“这个……你，能不能不说出去？”

　　赵语冰淡淡眨了眨浓密的睫毛：“可以，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离影松了口气。

　　既然是谈条件，就有可商量余地。

　　她已经下定决心：只要对方不说出去，让她干什么都行。

　　“好，你想问什么问题？”

　　“我想知道，蓝瑾瑜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赵语冰一字一句，盯着离影的眼睛问。

　　离影全身一震。

　　她之前是想过，不管对方问什么，自己都要知无不言。哪怕是她问自己的身份，自己都可以说出来——反正，现在大行国的国君是蓝瑾瑜，实质上也是谢长安。她们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就不存在再怕人揭穿了。

　　但她万万没想到，赵语冰问的会是这个问题。

　　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秘密，却不能不在乎别人的秘密。因为她自问没资格出卖别人的秘密。

　　更何况，蓝瑾瑜还救过她的性命。

　　虽然因为谢长安的缘故，她对蓝瑾瑜的情绪比较复杂。

　　但她的命也是蓝瑾瑜救的，这是不争的事实。

　　她虽并不是个笃信江湖法则的人，但始终对善意的救命之恩难以当作没发生过。

　　——其实，真正说起来，蓝瑾瑜是唯一一个本着善意救自己性命的人呢。

　　朝凰国的人救自己，都未必是完全出于善意，未必没有她们的目的。

　　所以，她犹豫了很久。

　　偏偏赵语冰是个固执的。

　　她一直静静站在那，等着离影的回答。

　　显然，离影不答清楚，她是不会罢休的。

　　离影叹了口气：“好。你真想知道，那我也可以告诉你。”

　　她看了看赵语冰：“其实你刚才也已经听见了，不是么？”

　　既然已经被偷听了个彻底，那蓝瑾瑜的性别肯定也同样听了去。

　　若不是刚才听到自己自言自语，不小心说出了蓝瑾瑜的性别真相，对方一定是想不到问这个问题的。

　　果然，赵语冰坦然承认：“不错。你刚才已经说了她的真实性别。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而且还会把这秘密传扬出去。若是你说了，我倒可以为你、也为你们，保密。”

　　果然！

　　离影瞬间怂了下来。

　　是啊，自己早就已经说出口了，对方听得清楚明白，还有什么可抵赖的？

　　良久，她叹了口气：“你为何要苦苦相逼？一定要我亲口再说出她的秘密？”

　　被偷听，和主动说出来，还是不一样的。

　　对她来说，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蓝瑾瑜的性别已经不是秘密。可对别人来说，那却是蓝瑾瑜最大的秘密啊！

　　离影深知这秘密对蓝瑾瑜的重要。

　　甚至，在蓝瑾瑜以男子身份坐上朝堂后，这秘密背后，更连着大家的成败生死。

　　其中，也包括谢长安。

　　“我只想听你亲口解释清楚。否则，我大可以把刚刚不小心听到的秘密公诸于众。到时候，蓝瑾瑜是男是女，自然有人会查清。”赵语冰冷冷威胁。

　　“……”

　　的确啊。

　　反正这事赵语冰已经知道了，不管自己有没有再多透露一点，只要对方宣扬出去，结果都是一样的。

　　更何况，她偷听到的秘密里，还有别的不能为外人道内容。

　　“说吧。不要再挣扎了。”赵语冰循循善诱一般，望着离影，“把你所知道的，关于蓝瑾瑜，都说出来。”

　　离影叹了口气，只能将蓝瑾瑜的性别，和相关的一切，都和盘托出。

　　赵语冰听完整个人都安静了。

　　许久许久，都没有说话。

　　离影忍不住问：“你如此关心她，是不是……”

　　早就听说很多人都喜欢蓝瑾瑜那厮，如今看来，眼前人只怕也是其中之一。

　　赵语冰没有回答，而是喃喃：“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看她那如置身梦幻的神态，离影暗暗翻了个白眼：得！是了！肯定是了！

　　大家都是情道中人，那表情，都懂的。

　　离影有些不忍，道：“你也不用这样，我看那蓝瑾瑜也没什么好，你也不必再记挂着了。”

　　自然是不必再记挂着的，蓝瑾瑜喜欢的是谢长安。

　　关于这一点，离影知道，赵语冰也早已看出来，更何况她刚还听离影抱怨，自然更知道了。

　　赵语冰深吸一口气，没再说什么，而是淡淡对离影道：“谢谢你。”

　　“不用，不用。”

　　既然都是同道中人，离影便颇起了些心心相惜之感。

　　都是爱着的人不爱自己，且那两个被爱的还已经相爱……如此算来，她们真算难姐难妹了。

　　离影苦笑：“其实，你早该放手的。不管她是不是女人。”

　　不管对方是男是女，只要你一直苦追无果，就该放手的。

　　赵语冰终于露出一丝浅笑。

　　这笑浅得如冰上的一层浮阳，并不热烈，却也让人眼前一亮。毕竟，代表着新春第一缕阳光的到来，即将破冰化雪，春暖花开。

　　“你，又何尝不该放手？”

　　赵语冰浅浅笑着，望向离影。

　　离影也笑了。

　　笑得眼里湿润润的，闪着寒星点点。

　　或许，是该放手了。

　　这是两人此刻同时闪现在心头的想法。

　　相视许久，离影突然笑得有些狡黠：“你问了我的问题，我能不能也问你一个问题？”

　　赵语冰不置可否，浅笑依然。

　　“你是不是很喜欢偷听？”

　　赵语冰的浅笑顿了顿，接着，依然。

　　离影心里更有了谱：“所以其实你不想那些宫女太监们跟着，根本不是因为不再计较生死，而是因为你压根就好奇心泛滥，很喜欢偷听别人的秘密！”

　　赵语冰没有回答，而是浅浅笑着反问：“哦？那如果按你的说法，我早就该这样了，为何要等到如今才爱偷听？”

　　“那是因为轩辕烈当政的时候，根本容不下你如此。”

　　离影毫不退让。

　　终于，赵语冰笑着默认。

　　离影十分无语。

　　“果然如此。”

　　谁能想象得到，皇宫里最高贵冷艳的冰美人赵德妃，竟然是一个爱打听别人身份的……八婆。

　　赵语冰也不示弱：“你知道得如此清楚，想必也是同道中人吧。”

　　她这话可不是疑问，而是实打实的肯定。

　　离影无语。

　　是的，赵语冰说的是对的。这些年，她在宫里做影卫，也不是没想过探听别的八卦消息的。

　　不过因为要护着谢长安的安全，不敢轻易离开，所以想的多、真正实践的少。

　　但，不得不承认，她们确实是同道中人。起码，都是真爱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