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作戏
两人吃完饭后,林锦云送蒋兰回房后借口去配钥匙就出了门。
她下楼就往传达室去,给周梅家打了个电话,让周梅往自家跑一趟,告知郭春兰自己已经回宿舍了并且在等她打电话。
好在周家离林家不远,林锦云挂下电话等了二十分钟不到,传达室就响起了电话铃声。
她接起电话,假装着急的样子问郭春兰家里出了什么事。
郭春兰顾虑到这是在街上打公用电话,怕家事被人听了去,便没在电话里多说,只让女儿明天务必要回家一趟,林锦云只好答应。
又过了半小时,林锦云回到宿舍,拿配好的钥匙一扭门锁,门咔嚓一响就开了。
她缓缓推开门,看到蒋兰正坐在床上看着书,听到推门的动静后马上就抬头望过来,接着便朝自己微微一笑道:“回来啦,怎么去这么久?”
林锦云一听这话就没来由的开心起来。
这种被等待、被盼望的感觉大概可以称之为幸福吧。
这间小小的宿舍从此不再空寂清冷,不再只是一个四面墙围成的冰冷的空间,而是一个有人在等着自己回来的家。
还有什么比一回到家就能看到自己喜欢的人更幸福的事呢?
林锦云觉得没有了。
林锦云笑着走过去坐到蒋兰身边,拿着一串钥匙,一一说给她听:“这把是房门的钥匙,这是桌子抽屉的,这是信箱的。”
“嗯,好。”
蒋兰收好钥匙,捧起书继续看了起来。
这样一来,林锦云便没有了继续待在她床上的客观必要。
她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心里很是不舍却也只能慢慢站起身,准备回到自己那张床上。
但她站起来时,外套的右边口袋突然一沉,她伸手一摸,笑了。
于是她又马上坐了起来,把口袋里的那包东西递给蒋兰。
“对了,还有这个也给你,刚刚顺路买的。”
蒋兰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包糖炒栗子,皱了皱眉道:“又瞎买东西浪费钱。”
“你不吃才是浪费呢。你看书,我就坐这边给你剥栗子。”
“......”
蒋兰本想拦她,但一看到她弯着嘴角低头剥栗子的开心样,突然也不忍心再对她说教了,任由她继续坐在自己身边愉快地剥着栗子。
晚上熄灯后,林锦云躺在自己的被窝里激动地怎么也闭不上眼。
她像个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解出学科大难题的学生一样兴奋和自得。
她是个尽量低调的人,但却在今晚,第一次有了想把喜悦的心情公之于众的冲动。她睁着双眼,不断在脑海里回顾着这一天里的种种,许久不成眠。
而蒋兰则睡了半年来最踏实的一觉,虽然新被子的味道不是很好闻,单人床也比双人床小得多。但她只要意识到林锦云就躺在对面,隔着伸手可及的距离,心里就莫名觉得踏实且放松。
她侧过身面向林锦云躺着,看了眼对面床铺上的模糊轮廓,安心地闭上了双眼。
睡吧。反正,一睁开眼,她就在面前。
第二天,林锦云吃完早餐便要回高湖镇,她还惦记着那部被骑回家的红色自行车,于是决定早上坐汽车回去,傍晚再骑自行车回来。
蒋兰知道她要回去一趟,没有多说什么,只让她路上小心。
林锦云一走,蒋兰便拿上钥匙挎包又去了昨天那家百货商店。
她走进商店后直奔厨房用具的那排货架,仔细挑选起电炉子。她以厨师的眼光搜寻起来,很快就选好了心仪的电炉,尽管问价格时被惊了一跳,但还是毫不犹豫地付了钱,接着又买了一口小铝锅和碗筷勺子。
最后,她转到针织品柜台前,一口气买了三斤多散装羊毛线。
因为双手不够提,她回到宿舍放好东西后又出了一趟门,回来时手上多了一小袋鸡蛋、一些米面和调味品。
她把那张空桌子搬到了阳台角落里,把电炉和锅碗往桌上一放,把鸡蛋、米面和调味品往抽屉里一摆,总算大功告成。
蒋兰看着自己为林锦云开的这个像模像样的小灶,喜色不自觉轻染上眉梢,心里盼着林锦云早些回来。
她转回到屋内,推着林锦云的那张桌子往旁边的空位里挪。
桌上堆了许多书本和纸张,因为推挪产生的惯性掉了几本下来,她忙蹲下身去捡。
蒋兰先把散落在地上的那一大摞毛笔字一张张捡起来再叠放好,捡着捡着却渐渐红了脸。
因为她发现手上那一摞纸里写的几乎都是同一个字,繁体的“兰”。
她看着这些或苍劲有力的“蘭”,或笔走游蛇的“蘭”,越看越喜欢,便从里头挑了一张自己最喜欢的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然后才把这些“蘭”都叠好来放进抽屉里。
她又一一去捡掉在地上的两本书和一部字典,有张对折的纸突然从摊开的字典里滑了出来。
蒋兰打开这张纸,看到最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了三个大字:自行车。
继续往下看,就是一行行人名,每个人名旁边标注了不同的数字,大部分被标注了10和15,最底下合计了一个数字。计算者似乎对最后的统计结果感到很满意,还在数字旁边写了一个大大的“OK!”。
蒋兰一细想,马上就明白了一切。
她把这张纸收了起来,收拾好桌子走出门下楼往食堂走去。
这天午餐她只要了一个馒头和一碗紫菜汤。
林锦云一回到家,郭春兰就迫不及待地把事情经过向她描述了一遍。她听完先是摆出一副十分震惊的反应,之后又假装忧虑起来,久久都不吭声,接着她和林伟健详细讨论了一会儿,最后告诉郭春兰一个结论:这事很难办!
郭春兰看到女儿也没辙,心急地问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妈,警察后来还有来找你们吗?”
“没有。”
“那这事应该是算不到咱头上的。买卖人口是刑事罪,一旦定性了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的。警察现在都还没来,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消息。”
“可蒋兰走了啊,我给她的那笔钱她也带走了。”
事出紧急,郭春兰也顾不得刘凤在场,急同女儿说到。
果然!刘凤一听就恨得牙痒,怒道:“那咱们去派出所告她去!”
林伟健反驳道:“告?告她什么?你有凭证吗?你说她收钱了,字据呢?”
刘凤被他这么一问,愣住了。
郭春兰一听更是气得直骂起蒋兰,她正在气头上,咒骂起来什么话都能外往吐。
林锦云听到这些难听的骂词,心里发堵,忙打断母亲安抚道:“妈,你别骂了,别把自己气坏了。钱没了还能赚,你要是气病了,二哥怎么办?”
郭春兰听她这么一说才停下咒骂,坐在椅子上叹着气。
林锦云接着又问向众人:“她要是想跑早就跑了,你们想想为什么她要等到现在才带着钱跑掉?”
几人皆是摇头。
林锦云见全家人都茫然不解,趁机说出自己早就想好的说辞:“你们想想之前发生过什么?我的猜测是,因为那天晚上你们背着她给二哥吃药逼迫她,她就此恨上了咱们家。正好警察又找上门,她索性就跑了。”
此话一出,众人都沉下了脸不吭声,因为分析到现在,只有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最大。
林伟健越想越觉得妹妹的猜测是对的,叹着气埋怨道:“你们呀,真的太乱来了。现在把人逼跑了,我们上哪找去?”
林锦云接话道:“所以我才说这事难办了。”
郭春兰垂着头,失神地看着地板上的某处,喃喃自语:“上哪去找啊...”
林锦云看到全家都信了自己的猜测,暗自长松一口气,虽然觉得内疚,但还是硬着心肠继续把戏演足。
她安慰了母亲几句,又吩咐三人近期先不要去打听蒋兰的消息,免得引起警察的注意。三人均点头称是。
最后,她进了林伟康的房间。
林伟康见到她很开心,拉着她要一起玩。
林锦云陪他玩了一会儿,突然问他:“哥,蒋兰不见了,你知道吗?”
“嗯。她去哪了?”
“我也不知道。你...会想她吗?”
“嗯,想。”
林锦云顿时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艰涩地开口问道:“你想她什么?”
“想吃她做的糟鸭。”
“......”
“还有红烧鱼和芝麻汤圆。”
“......”
“她翻花绳也好,她不在我只能找妈,妈翻得不好。”
“我以后陪你翻绳好不好?糟鸭、红烧鱼、汤圆,还有其他她会做的菜我都去学来,然后做给你吃好不好?”
“嗯嗯嗯,好。”
“那她如果再也不回来了,你会伤心吗?”
林伟康懵懂道:“为什么要伤心?”
林锦云一愣,随即笑道:“对啊。为什么要伤心呢,还有我、大哥、大嫂和妈,我们都陪着你。我们会一直陪着你。”
“还有大黄。”
“哈哈,对,还有大黄。咱们拉钩。”
“拉钩。”
林锦云心里那块一直笼罩着的阴霾在此刻终于烟消云散。
这天,她陪着林伟康玩了很久。
两人的欢笑声时不时就从房内传出,这个房间内的一切仿佛与外头凝重沉闷的现实没有丝毫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影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