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39-40
39
天地万幸这次生理期很快就过去了。
躺这一次我收获不浅,最深的是某张与我别离月馀的床终於回到我的身边,某人在将它分过给我的时候似乎还千般不舍万般不愿,扯了又扯,了不起只肯还一半。
听说这张床是我的。
听说这房子也是我的。
更听说这个人从头到脚花的钱通通都是我的。
流星街的人说,我们不拒绝任何东西,但也不要从我们这里拿走任何东西。
我看著他那个顺理成章满载著王八之气的模样什麽都不敢说,拿著我悬在钢丝上悬得颇安稳的一条小命跟那张床相权了一下,只好再次默默卷著毯子去沙发。
大清早给热醒的时候我觉得眼冒金星,眼前一片乌漆摸黑,怀疑是不是贫血得太过严重,竟然连幻觉都出现了。
用一句话就可以完整描述眼前这个十分尴尬非常惊险的情况。
库洛洛睡在我旁边。
或者说我睡在库洛洛旁边。
只有晨光猖狂地洒进房内。让我不得不看清楚眼前的障碍物,眼睛揉了又揉揉了又揉,完全没种伸手去摸。
怪不得好热。
这是第一个反应。
我睡前明明躺的是沙发。
然後是第二个反应。
靠,他没穿。
确切来说是只穿了一件睡裤,总之这是第三个反应。
我每反应一次就石化一次,当我终於冷静下来甚至还可以赞叹这家伙就算假睡看起也很放松的时候,一个严肃的问题也横亘在眼前。
──究竟我应该当作没醒来躺回去继续睡,还是为了小命著想回去躺沙发?
两相挣扎,结果我当然是选了去躺沙发。
有一句俗话说的很好,没有那个屁股就不要去坐那个位置。
每个人能做怎样的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我命的确够大,但也还不够大到能安然无恙躺在那个位置还面不改色安然入睡。
有一说是武林高手就算是睡著时也保持著警戒,周遭有气息紊乱变动都能在一瞬间马上进入备战模式。
不管是气息紊乱还是变动都是个很暧昧的词。
怎样叫作紊乱?怎样又是变动?这界定模糊到让我不敢拿命去试,怕一试发现黄梁饭熟梦里一世,我的一世就因为一夜里反反覆覆紊乱变动死太多次,一时不察回得太幼,变成小北鼻的时候就被顺手喀擦了。
等我天真的在沙发上安心的一睡又醒来,不其然发现人又到床上了。
於是抗争开始了。
我们的战争从我去沙发睡睡一半被卷回去,进展到我再回沙发睡再被抓回去,最後变成我才刚睡醒要坐起准备爬下床,下一刻一只手就把我压了回去。
我对著那张脸从寒毛直栗到辗转反侧到半梦半醒再到却嫌日醒早。
到了最後生理期结束了我也什麽都麻木了。
对此我心甚痛,痛心疾首,痛不可言。
天地万幸这次生理期很快就过去。
还不够长到足以让我习惯那些不该习惯的东西。
40
万幸生理期很快过去。
虽然我一直叨念著这句话,但也不代表血水泛滥真的有这麽快就消退。
诺亚方舟在洪水里漂了七天才著陆。
我也不过,少了三天而已。
四天的时间能发生的事情很少,不过对一对以宅在家里当乐趣的强盗头子跟他的小精灵(非自愿)而言,能发生的事情也差不多够多了。
捱过以後回想时总会觉得时间其实过得挺快的,但还在捱的当下只会恨铁不成钢问时间为什麽不能更快?
话说到这里我不得不承认,那天我刚醒来时看到库洛洛的汤後,我被噎得很呛,满腔的话一句都讲不出来。
库洛洛坐在离我六步之遥的沙发上,锅子上冒著轻轻白烟,他一手拿著勺子,往锅子里优雅的搅啊搅。
我瞪大眼睛,看著一锅神秘的配料顺著他搅拌的动作转啊转。
煮饭这档子事,优雅只能增加信心,不能改变味道。
彼时我脑中一片空白,後来回想的时候想起这段时光也不由自主先行跳过,先想点平淡点的比如我睡沙发你睡床之类的练练胆,才能回过头来继续想下去。
他偏过头来,「醒了?」
我傻傻点头,亲眼看著他直接用勺子舀汤喝了下去。
曾经有好多个不著痕迹干掉他的机会就在面前,我没有珍惜,等到失去了我才後悔莫及,尘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於此,如果上天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再做一次选择,我会在库洛洛醒来的瞬间立刻对他说:『饿了吧?我煮了一碗粥。』
有句话我常说,叫做先下手为强。
玩线上游戏的时候通常会分阵营,我们一看到敌营的通常二话不说拔刀就上,也不管对方是不是正好路过了对你有没有敌意。
我们是这样说的,不想被人砍死最快的方法,就是被砍死前先砍死对方。
我看著他那锅汤,觉得这就叫作现世报,不胜唏嘘。
只是我唏嘘了段时间也没唏嘘出个什麽来。库洛洛喝下那口汤後先是皱了眉头,然後又喝了好几口,除了皱了眉以外一点也看不出什麽问题。
我远远瞧著那锅汤,怎麽看也不能看出个没有问题来。
大概是看得有点太过认真,库洛洛的声音响了起来,「过来。」
我从床上爬了起来乖乖过去,发现自己穿的还是昨天出门的衣服,没有换过。
我在位置上坐定,看著那锅汤,挣扎了一下,然後抬头问:「可以喝吗?」
这里问的是『这汤可以喝吗?』而不是『我可以喝汤吗?』。
库洛洛舀了一口又对著汤勺直接喝了下去,挑了下眉。
--好吧。
於是我找了另一个汤匙,做好了心理建设後,也舀了一口。
这一舀,就非常不得了。
我煮火锅一贯是这个样子的,看到什麽配料就扔下去。我想库洛洛煮这锅东西时大概也是依样画葫芦。
原本这种煮法没有问题,只是到了库洛洛手上就很有问题。
虽然只是舀起一下就马上掉回锅里,但我还是忍不住试探性的问了:
「刚刚那个是……筷子?」
「嗯。」
他回答得非常自然,好像火锅里有根筷子是件天经地义的事。
我把『锅子里为什麽会有筷子?』这个问题咽回肚子里,直觉告诉我这种问题就跟『教授为什麽会秃头?』一样危险。
前者会虐身,後者是虐心。
我把注意力回到手上的汤匙,想了一下我煮的东西我吃了没事库洛洛吃了有事,同理可证,现在库洛洛煮的东西他吃了没事我吃了应该也没事。
把那支筷子的影像从脑内抹掉,我喝了下去,抬眼就刚好库洛洛正看著我。
「味道如何?」
我眨了眨眼睛,摸著良心回答:「很不错。」
库洛洛的表情却因为这个回答变得很微妙。
相处的久了我也能从那张脸上判断出一点只字片语,大概就是有点开心但是好像不如预期。
我想了一下,得出可能是称赞的力度不够,只好又说:「非常不错。」
然後对面就笑了。
「我是照著你的步骤做的,」顿了一下,「但好像煮不出那种威力。」
我被这一下轰在原地,觉得这宇宙实在负心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