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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瞬间吴邪走神了。

　　他突然意识到张起灵从未叫过他的名字——几乎每次都是自己主动找他，这闷油瓶甚至没给他一个正式的称呼。

　　从小到大他听过无数个人叫出“吴邪”这个名字，唯有从这个人口中发出的两个音节是如此特别——疏离又亲昵，冷清又温柔。

　　吴邪终于后知后觉地应了一声，缓缓转身抬头看向他未曾谋面的心上人。

　　那是一张棱角分明、轮廓清晰的脸。他的目光扫过淡色的薄唇、挺直的鼻梁，直到那双眼睛。

　　音响还在发出伴奏声，头顶的灯光时明时暗，甚至还能听见隔壁房间传来的歌声。然而在对上那双深邃淡然是眼睛时，吴邪觉得这仿佛一切都远去了——就像是沉入一片深蓝幽暗是海，周身的海水冰冷，却能感受到随波荡漾的阳光的温暖，连那静谧也是清浅柔和的。

　　为什么他能在这个公认清高冷淡的人身上感受到温柔？

　　“吴邪。”张起灵又唤了一声。

　　这次吴邪很快微笑答道：“张起灵。”

　　于是他看到对方微微上扬的嘴角。

　　“哑巴你来了？要不要也来玩一把？”黑眼镜把手搭在张起灵肩上。

　　张起灵摇了摇头，跨过黑眼镜的位子在吴邪身旁坐下，“你们玩吧。”

　　吴邪从旁边的人坐下的刹那就开始浑身僵硬。手还在拿牌，注意力却怎么也无法集中到牌上。

　　不是说不来的么？怎么又突然出现了？特意坐在他旁边是为什么？

　　可惜他刚说好要走，如果现在再说要留下来那也太刻意了！但机会难道，就相处这么几分钟实在太不甘心！

　　吴邪脑中一团乱麻，他有些挫败地发现每次自己都处于被动的一方，从开始到现在。

　　视野中突然出现一只修长的手，吴邪愣愣地看着它从自己的牌中抽出两张A扔在桌上。他有些困惑地扭头看张起灵，对方简单地解释：“你有两张一样的没注意到。”

　　吴邪恍然，有些尴尬地“啊”了一声。居然走神到这个地步，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然而他毫无办法。张起灵就在他身旁不足一尺的距离，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和心情，把小差从头开到了尾。

　　开小差的后果很惨烈——吴邪输了。

　　手中被塞进话筒时吴邪几乎是欲哭无泪，这个惩罚还是他提出的呢，今天他可算是亲身阐释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一旁张起灵的视线存在感太强，不容忽视。吴邪很想转头看看他是什么表情，好歹还是要面子多一点，克制住了，只是嘴角噙着苦笑、目光略呆滞地盯着屏幕。

　　凡是要往好的方面想，至少不是《江南style》对吧？

　　可是张起灵才刚同他碰面就见证了这一幕，这也太造化弄人了吧？他的形象啊！

　　吴邪叹了口气，认命地随着伴奏唱起来。

　　他唱歌处于平均水准，这首歌也算是朗朗上口，虽然喜感了点效果也还不错。吴邪知道这种时候他表现得越正经越从容，其他人看得也越没意思，于是绷着脸忍住笑，表情很认真。

　　果然，才唱了一半众人就放过他了。吴邪犹豫又犹豫，终究还是说道：“那……我先走了。”

　　张起灵道：“现在就走？”

　　吴邪看着地，“嗯，还要回去码字。”

　　对方没再说话，于是吴邪道：“那我走了，你们玩得开心。”

　　张起灵微笑着和其他人一起和他道别。

　　吴邪一走出房间门就开始后悔——厚脸皮一点留下来又怎么样？面子有什么用？能吃么？面子重要还是男人重要？

　　好吧，现在懊悔也没用了，总不可能再回去。

　　刚出KTV就收到一条短信，「吴邪，我是张起灵。」

　　看到那两个字耳边就仿佛又响起那清冷好听的声音，吴邪一度认为自己已经对张起灵的声音产生抗体，没想到只这两个字便把他拉回了刚认识这个人的状态。

　　张起灵想必是问小花要了他的手机号码，吴邪不自觉地扬起嘴角。

　　回什么好呢？

　　吴邪在地铁上捏着手机皱眉思索，屏幕暗了又被他点亮，反反复复好几次，一个字都没打上去。

　　还是张起灵又发了一条来，「吴邪？」

　　这次吴邪没多想，很快回道：「嗯，是我。刚才没注意。小哥，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张起灵：「刚赶完一个课题，看时间还早就过来了。」

　　吴邪不会知道对方所说的“赶完”代表了整整一星期的废寝忘食、加班加点，只为了能空出圣诞到元旦的这段时间。

　　所以他只是回道：「嗯，那你和他们好好玩吧～」

　　张起灵：「唱歌我不在行。」

　　吴邪：「那和黑眼镜他们玩牌？对了，你和黑眼镜以前见过吧？」

　　张起灵：「是，本来就认识。牌我不太会玩。」

　　吴邪：「那我勉为其难陪你聊聊吧～你和他们一起吃晚饭么？」

　　张起灵：「嗯。你自己吃？」

　　吴邪：「呃，可能和胖子一起。啊！唉呀……」

　　张起灵：「？」

　　吴邪：「没注意，坐过站了。」

　　张起灵：「……」

　　吴邪平时没什么机会发短信，因为他只要醒着几乎都会挂着QQ，有什么事在网上说。这天他难得需要用到短信包月套餐。

　　晚饭时胖子都忍不住道：“我说天真这大冬天的你发什么春呢？每分钟看一次手机，一边看还一边笑，胖爷我坐在你对面压力很大啊。”

　　吴邪涨红脸大声反驳：“谁发春了？别血口喷人啊。”

　　回到家刚上线，QQ就叫起来。

　　秀秀：「吴邪哥哥你回家啦？晚饭吃了吗？」

　　吴邪：「有什么就直说吧……」

　　秀秀：「你觉得帅气的张小哥如何～～～？」

　　吴邪：「……」

　　秀秀：「他可是你一走就问你手机号了，你们联络得如何？有约下次什么时候见咩？」

　　吴邪：「叫你失望了，没有。」

　　秀秀：「这样啊……那你明天下午有空咯？过来帮我个忙呗？我新刊刚出印厂，现在面临一大堆订单，打包啊填快递单啊我根本忙不过来，加上解语花也不够。」

　　答应秀秀时不是没有预感的，但这预感成真时吴邪还是结结实实吃了一惊——

　　按响解雨臣家的门铃后，来开门的是张起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