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尚羽驾着马车,北堂墨染连连催促。
“快,赶快!”
他抱着李鹭伊,用手抚着她的额头,轻轻拍着她的脸颊。
“小伊,李鹭伊,别睡!睁开眼,快睁开眼呐!”
他又急又气,这人真不让他省心,怪自己,都怪自己心软放她在这儿做事,结果最担心的事真的发生了。帐篷里的大夫毫无对策,说是她喝的药令她陷入了昏迷,不容易解。
怎么办!看她毫无知觉,该怎么办!
马车一路飞驰,在第二日终于进了城。北堂墨染抱着李鹭伊飞奔进了王府。命令尚羽赶紧进宫去请太医。
北堂墨染环着李鹭伊的肩膀,盯着太医为她把脉。
“如何?”
“这是十多种草药混合作用,表面上她陷入了昏迷,但实际是草药在她体内正为她排解毒素。等药效过了,我猜姑娘就会就会醒过来了……”
“你猜?那她到底什么时候醒过来?”
北堂墨染皱眉,在李鹭伊肩膀上的手骤然缩紧。
“这儿,要看姑娘自己的身体状况……也要看她喝了多少,姑娘脉象正常……但是要注意不可以进食任何东西,姑娘的周围也不可以有干扰,特别是香料熏香之类的。”
北堂墨染低头看着闭着眼的李鹭伊,他眼里的情绪加浓。
“你把需要用的,需要做什么都写在纸上。”
他看向尚羽。
“把我院子里的人都先清走,这几日就让我一个人陪她身边。把那些花花草草的还有香炉都移走,院子门也锁上,没我命令,不准进来。”
“啊?这?”
尚羽顿了顿,“那苏大人呢?
“他来了,先让他一个人待着。”
李鹭伊醒来时,看到北堂墨染正抚额坐在桌子旁小憩。
她挣扎着坐起身,觉得全身清爽,轻飘飘的。
她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没死。
北堂墨染听到动静,一下睁开眼,看到床上的女子,定定的看着她,却没有任何动作。
“你怎么啦?怎么一直看着我,不说话……是不是被我吓傻啦?”
他站起身,走向她,蓝色的衣摆随着他的动作一下一下的飘动。
他坐在她的床边,伸出手,摸着她的脸颊。
李鹭伊一愣,凝住了她的笑脸。
北堂墨染看她僵硬的表情,放下手,吐了一口气,低下头。
“你……”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疲惫。
他抬起头。
“你,你感觉怎么样?哪里难受吗?”
“我,我挺好,没事啊!”
她的脸立马堆上了笑容。
“北堂墨染,我知道怎么解觉瘟疫啦。我现在就去写药方,然后再试一次!”
她说着就坐起身,作势就要掀开被子,手腕突然被人握住了。
“你才刚醒,还来!”
北堂墨染的语气忽然加重,李鹭伊抬头看向他,他的眼眸深邃,眉头皱起。像是生气了。
“北堂墨染,我没事!真的,”
她挣扎着,却没那人力气大,终是妥协了,坐了回去,乖乖的靠着床榻。
“那你把笔纸给我……”
看那人不为所动。
“我写药方!”
北堂墨染站起身,将笔纸拿了过来。
李鹭伊看着他手里的毛笔,尴尬一笑!
“不如我说,你写!”
她从怀里掏出一叠纸,北堂墨染看的一愣,怪不得看她胸前怎么忽然鼓鼓的……原来……
“香薷两钱”
“金银花三钱”
“黄芩三钱”
“虎杖二钱”
“麻黄一钱”
“生甘草一钱”
李鹭伊看着北堂墨染写下,又说。
“这个是预防的,给还没有得瘟疫的城里人喝下。”
“至于治瘟疫的药方,我说你写,然后帮我把药抓来,我要再看看……”
王府小厨房,北堂墨染看着尚羽抓来的药材,他凝视着这一坨纸包,良久。
“帮我把药煎了……”
李鹭伊等待许久,却不见北堂墨染回来。她想出门,门口的两个木头却把门一挡。
“木头……”
呢喃着扭过头,却听见,“王爷!”
李鹭伊看着北堂墨染端着药过来。
“快给我!”
北堂墨染沉默着把药递给她,那人一把接过,刚要仰头喝下。
“我试过了,很苦!”
“啊?很苦!”
她皱眉,苦着脸,突然,反应过来!
“你喝过了……”
李鹭伊看着北堂墨染,上前去,两只手抓着他的手臂,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
踮起脚,用手捏住他的眼皮,检查他的瞳孔……
良久,她用走到他的身前身后,看着他。
“你没事?”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北堂墨染好笑的看着她的动作,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一只手放在她的肩上,低下头。
“你别看了,我没事。你的药却是有点作用,我感觉我的身体挺舒服的。”
“那太好了,我成功了……”
她开心的握住北堂墨染的手,又随即放开。
“我去找苏寻仙,问他多拿点药!”
北堂墨染看着她往外跑去,勾唇一笑。她没事就好!她开心,自己不也开心吗。
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定定的看着眼前,眼神聚焦着那处,那人的身影已经不见。
李鹭伊的药方送到了北堂棠处,北堂棠立马吩咐下去,昼夜奋战着制药,很快瘟疫控制住了,有些病重的送往管制所尽力治疗。
涵城很快恢复了平静。
李鹭伊要求在送往皇宫的折子上隐去自己的名字,她想做无名英雄。苏寻仙笑她蠢。
北堂墨染却是看着她的笑容,不自觉的也跟着笑了。
北堂弈对北堂棠进行了嘉奖,并要求他回宫接受封赏。北堂棠极力推脱,还是被一道圣旨召回宫了。
小月峰半山腰,一位蓝衫女子正奋力的往上行走,这里地势崎岖,群山环绕,树影婆娑,太阳高高挂着,气候干燥闷热,她取下水袋,仰面喝了一大口,擦了擦嘴巴。闭眼看向天空。
“看来要下雨了,我得赶快行动。”
李鹭伊呼了一大口气,就爬上山坡。
“板蓝根兄弟!你在哪?快快现身。姐姐请你吃东西啊!”
找了一大圈,也没有,李鹭伊懊恼的一甩手里的树枝,听得一声扑通作响。她见草丛里发出嘤嘤声,她走过去是一只灰色的小兔子。
小兔子扑哧的一下就逃走了。她扭头看看四周平缓的一片地势。应当是半山腰的位置。
便不打算再往上走了,再找找,实在没有赶紧就下山了。
小月峰下,北堂墨染翻身下马,黑色衣袍扬起,他一挥衣摆,抬起头看向小月峰山上郁郁葱葱的树林。他将马匹利落的绑好,向山上走去。
山路难行,他走了几步,又停下竖起耳朵听着四周的声响,抬头看了看天色,不禁担心起来,这就要下雨了,李鹭伊去了何处。
而这边李鹭伊找了一大圈还是没有找到她想要的板蓝根,垂头丧气的走到一个茅草搭的亭子里,亭子有些破烂,大约是一些樵夫用来避雨的。
轰隆隆的声响,天上顿时乌云密布。李鹭伊乍的站了起来,看向外边,有抬头看着天空。
要下雨了,怎么办?现在下山去,会不会半路被雨淋被雷劈啊!都是树!
李鹭伊看着雨点满满的开始落下,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响,她回去坐好,看着亭外的天色越来越黑,渐渐的蒙蒙的看不清外边的模样。
妈呀,这一趟出来什么都没干,什么收获都没,今晚还得在这儿住了……
北堂墨染看着雨下了起来,心里开始担心,那丫头有没有找个地方避雨,有没有淋湿,该死的!什么都不说就跑出来,现在好了,肯定要淋湿了。也不知道她在哪儿……
他想着加快了脚步……
李鹭伊环抱着自己坐在地上,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色,密密麻麻的雨像一块朦胧的纱布,罩的心里突生一股异样的情绪。
会不会有鬼啊!
荒野地段,好像最容易碰到那些东西……心里开始砰砰砰的像是有什么在撞自己的胸口。
突然,不远处出现一个黑色身影,瘦瘦高高,李鹭伊一见,拿手遮住脸……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我没做过坏事啊!
手上传来温热的触感。李鹭伊一顿,热的?
北堂墨染远远的就看见了,那抹再不能熟悉的蓝色身影,看见她,心里的焦虑骤然消失,赶紧上前去,看她害怕的瑟瑟发抖,心里一阵好笑。
“你干嘛?见到我就这么害怕?”
咦。
“北堂墨染!”
她抬起头看见了,眼中亮起,话里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两个人挨着坐在亭子里,看着外边,天色已经黑了。
“看来今晚得在这儿过夜了,索性不是夏天,没有那么多蛇虫鼠蚁。”
他看着她迷茫的看着外边,抱着身子,有些疲惫的脸色。
“你冷吗?”
他解下自己的披风,环着她的肩膀,为她系上。
“北堂墨染我没事!”
她来不及推脱,他已绑好带子,收回了手。
李鹭伊看着北堂墨染淋湿的衣衫,“你都湿了,会感冒的。”
她看了看四周,也没有干草,不能生火,怎么办……
“无妨,没事的。”他见她心急的的模样,有些欣悦,拉住她的手让她在他身侧坐下。
“你就坐在这儿。”
风越来越大,开始转凉,李鹭伊也有些觉得毛骨悚然的冷意,身旁的北堂墨染默不作声,直愣愣地看着外边,李鹭伊看见他被淋湿的衣服紧紧贴着身体。
北堂墨染突然感觉喉头有些紧,忍不住清咳一声。
“肯定是着凉了,不行,我得想办法!”
她站起身看了看四周,亭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一根柴也没有。
只有两个人……
北堂墨染看她转着圈圈。嘴角微微上扬,
“你快回来吧,我没事……”
她顿了顿,开口。
“北堂墨染,不如你抱我吧!”
“啊?”
李鹭伊走到北堂墨染身边坐下,忽然就伸出了手环住他的腰身。
“你抱住我,这样我们两个人就都不会冷了。”
她的脸贴着他的胸膛,听见他的心跳,扑通,扑通。
“你别紧张,我是怕你感冒,这样的天气,很容易得流感的,就是你们说的瘟疫。”
北堂墨染看着抱着自己的女人,有些无措,他伸出手环住她的肩膀,愣愣的,随即女孩身体的温度传来,他勾唇一笑。
“小伊,你怎么……”
他一笑,又说“这样确实,不冷了。”
这一夜,很漫长,他们两个人互相依偎着彼此,互相传递着温度,风肆意,寒冷侵袭,却一点也不冷。
“北堂墨染你怎么来了,我记得我没告诉任何人啊?”
她倚在北堂墨染胸前,缓缓开口说起。
“你老是这么闯祸,我怎么可能放心你一个人出来。”
“我哪儿闯祸了?”
她抬起头,又被北堂墨染摁下。
“我是出来找药的,板蓝根,可以防治很多病的,”
“这可是荒野,你就敢一个人来吗?”
李鹭伊不满的抬起头看向上方的北堂墨染,他低沉着眼眸,望进她的眼里。他的眼里深邃如海,李鹭伊不禁失神,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他……良久,感觉肩上被人一拍。
北堂墨染戏虐一笑。
“怎么看着我发愣?”
哼,还不是你长一张祸害人的脸。
这一夜,李鹭伊睡的不沉,她感觉到有一双温暖的手臂,拥抱着自己,让她能安然的入睡。
那日过后,白石安阳,看着自己更紧了,李鹭伊很烦躁,更烦躁的是,北堂墨染的眼眸老是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怎么的都挥之不去……
我的天,魔怔了……
索性酒楼很平静,她拿了自己的小布袋,踏着轻快的步子就出了酒楼。
一路上偶有几个婀娜多姿的少女经过。
长得真漂亮!不如物色物色给……
不,给北堂墨染不行!穿的花枝招展上街,肯定不是什么安分女孩……
这一路街上的女子,她都打量了几分,却纷纷都摇头,不适合,都不适合……
“小伊,好久不见了,今天怎么有空来我的酒楼?”
“无聊找你呗,随便看看我的玲珑坊。”
李鹭伊用手指顶了顶苏寻仙的肩膀,苏寻仙起身给她挪了位置。
“都好几日未见了,你好像瘦了许多……”
苏寻仙看着她消瘦的下颚,不禁皱了皱眉。
“还在找药材,做你的那个……那个保健酒?”
“对啊,我还被雨困了,待山上一夜”
她自顾自吃起桌子上的小果子。看着苏寻仙骤然变了的脸色。
“没事,北堂墨染后来出现了,他陪了我一晚上。”
苏寻仙忽然一顿,他伸手,从李鹭伊手里拿回果子放好。
“不是,这是给宸王殿下的猫准备的,这个是给猫吃的。”
看着那女子脸上的风云变幻,他骤然一笑,忽又恢复了神色,他抬起头看着她。
“宸王殿下去山上找你,还陪你在山上待了一个晚上。”
“嗯,怎么啦?”
她又伸手拿过果子,开始吃起来。
“没什么,小伊!”
他无奈地伸出手去拿女子手上的果子,她却不肯,抱着坛子躲避着,不肯让。
“这是北堂墨染的猫吃的,你跟它抢吃的!”
“怎么啦,我怎么不能吃了,我就要跟北堂墨染……的猫抢吃的!多好吃呀!”
看着女子笑容,他复又坐好。“小伊,你对墨染,是如何看待的?”
“北堂墨染,很好啊!”她回来坐好,放下果子,眼尾弯起。“我觉得他不错,他那么多次都帮我,在我危险时出现,我觉得他很不错!”
“那小伊,你是喜欢上他了吗?”他突然脱口而出。
“啊?”李鹭伊一愣。
“小伊,你要好好想想,是吗?”
苏寻仙认真的问,看着她的眼睛。
“小伊,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说墨染时,发光的眼睛,连我都觉得你很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