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道尽
自摇夏和润玉回到天界,已经过了整整三日了。
在上清天那段不愉快的对峙之后,润玉却是再也没来找过她。摇夏有些后悔,她当时不应该跟简之走的,否则师兄和润玉也不会打起来。
真不知道这两个人为什么这么不对付,竟然在上清天就动手。她赶到的时候,师父已经训了二人半天了,还好她溜得快,否则师父肯定又要再训她一顿。
但是摇夏总觉得润玉在上清天还受了什么其他的刺激。
没见面的这几天,润玉往璇玑宫中送了两名仙侍,还下旨说不许推脱,又送来了好些桌椅板凳、珊瑚珠贝、绸缎云锦之类的,把璇玑宫中空了多年的几间房填得满满当当。
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陛下近来听闻,夜神在上清天时与梦仙素有往来,特命小的将魇兽送来,让夜神悉心照料。陛下还说,请夜神无论去哪里都记得带着魇兽,它怕孤单。”
……啊?
摇夏听着眼前的仙侍说话,越听越迷惑。润玉让她照料魇兽?这是为什么呢?
她歪头盯着魇兽,魇兽也歪头看着她,两双眼睛里都装满了疑惑和不解。
魇兽隐隐约约的觉得,他的主人好像又把它送了一次……
摇夏跟魇兽玩的时间长,自然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应。她照旧跟魇兽玩了一个下午,便带着它去了布星台。
她一边施法让星辰归位,一边自言自语的发牢骚:
“唉,这天界也未免太小了些,连喝酒的地儿都找不到。真是越发想念人界的嵩山雪亭和洞庭孤舟了……”
话音刚落,魇兽便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跳起来蹭着摇夏的腿,全身都写满了迫切。
“嗯?难道你知道什么好地方?”
魇兽点了点头,无比肯定。
“什么地方啊?”
魇兽想了想,抖了抖身子,假装打了个哈欠,趴在了地上。
“这是……你经常睡觉的地方?”
魇兽兴奋得蹦了起来,看来她是猜对了。
这么一来倒让摇夏有了兴趣,她还真想看看魇兽平时都睡在哪里。
她早早布完了星,回宫拿了一坛从酒仙那儿要来的玉红清酿,在坛口打个绳结,系上一只杯子,跟着魇兽去了它经常酣睡的未知地。
只是没想到竟是这里——锦觅与润玉初次见面的地方。
魇兽啊魇兽,瞧你睡的这地方,真是让人开心不起来。
摇夏一脸无奈的站在水潭边,正想换个地方,却看见魇兽已经一脸困倦,打算睡下了。
算了,不过是个地方而已,矫情什么。
这么想着,摇夏便不再纠结,靠在了水潭的大石边。魇兽抖抖身子,走到她身边睡下,她也拿出酒杯开始独酌。
不得不说,魇兽还是很会享受的。这水潭深如墨色,周围树林环绕,抬头便可见繁星点点,加之上品清酿入喉,可爱小兽相伴,可谓快哉!
摇夏一杯一杯品着玉红清酿,感叹酒仙的技艺又精进了不少,喝到尽兴处,便脱去鞋袜,将双脚放入水潭。
此时天地空旷,日月无声,唯一壶清酒,一湖星辰。
摇夏背靠石头,仰头望着天空,又灌下一口酒:
“酒可真是个好东西啊……千古清酿,以宴嘉宾,以速父舅,以促膝而为欢,以合卺而成偶……”
合卺而成偶……
“润玉……”
她不由自主的说出了这个名字,自己听到都吓了一跳。
玉红清酿虽是好酒,可也太容易醉了些,醉了便也太容易想起些不该想起的事。
摇夏闭上眼,想到了很多当年在回梦壶中看到的场景。
当初,他就是在这里酣睡时遇到了锦觅,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成痴成狂。摇夏有时会不自觉的想,如果她能赶在锦觅之前遇到润玉,能不能拥有他的过去、现在和未来,能不能取代锦觅,成为他生命中的独一无二。
有时也会遗憾,若是早点遇见他该多好,在他还不是天帝的时候。这样便可以和他一起逍遥自在,不问世事,只管春水煎茶,笑看烟雨暗千家。
那些生命中的“早知道就好了”,她到底要隔多久才绕得开呢?
魇兽不知何时蹭到了摇夏怀里,倒头便睡了过去。
看这小兽迷迷糊糊的样子,定是趁她不注意偷偷尝了这酒才会醉倒。不过,她这个同样快醉倒的人好像也没立场嘲笑魇兽。
“算了,大梦三生,一醉方休之后便醒过来吧。”
摇夏说完,放下酒杯,拿起酒坛,将剩下的玉红清酿一饮而尽,手也垂在了潭水之上,伴着星辰微风,靠着大石安然入睡。
润玉在一边静静注视着这一切。
他本想趁着夜色,去布星台悄悄看她一眼,谁知道却看到她在这儿喝酒。
他是越来越奇怪了,连魇兽的醋都吃。
他走上前,伸手将窝在摇夏怀里的魇兽抱走放在一边,单膝跪在摇夏身边打量着她。
这件水色纱衣倒是很适合她,层叠轻柔,如云抱月,日后还要多做几件给她。看上去她是很醉了,脸颊泛红,身上有些许酒香。
润玉拿起放在一边的酒杯,细细闻了闻,是玉红清酿。
润玉失笑,没想到她酒量还不错,换了他,怕是喝个半坛子就要醉倒,她竟然喝了一整坛。
他伸手,轻轻地将摇夏打横抱起,让摇夏靠在他的肩头,送她回了璇玑宫。
润玉轻轻将摇夏放在璇玑宫中的床榻上,刚起身,便发现摇夏定定的看着他。
润玉看她双眼迷离,脸上泛红未褪,定是还醉着。只是她这样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倒让他有些不自在。
“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夫君……”
什么?
润玉惊讶的看着摇夏。她平时不是最不愿意说起凡间那段往事的吗?怎么此时,却叫了他夫君?
“你、你唤我什么?”
“夫君,夫君别再离开摇儿了,摇儿怕……”
摇夏伸手拉住润玉的衣袖,边说边带上了哭腔,眼泪顺着眼角不停的打在枕头上,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可怜表情。
润玉还记得在凡间的时候,他最爱听她唤“夫君”,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还能再听到一回。
他伸手拭去摇夏的泪,反手握住她的手:
“摇儿乖,夫君在,夫君不离开你,摇儿别怕。”
“夫君,是我太不坚定,是我太害怕了……”
“别害怕,我在这儿。”
摇夏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润玉,又伸手扶上润玉的脸,从额头细细摸到嘴边。
“对不起,我知道,你心里有个忘不了的人,有太多放不下的事。可我太自私,想让你心里眼里,都只有我一个。”
润玉覆上她的手:
“喝醉了酒怎么尽说些胡话,你若不在我心上,我又何必对你日思夜想?”
倒是你,时时疏远我,还有那么多人围着你转,你怎么这么会折磨我。
“夫君,你真的知道,摇儿的心意吗?”
“嗯,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
摇夏被润玉握着的那只手突然发力,反握住他的手将他拽倒,趴在了她身上。
润玉一惊,立刻撑起身子,却被摇夏伸手环住了肩膀。
“夫君是个骗子。”
“摇儿,你这是……”
“夫君骗了摇儿,摇儿讨厌你。”
摇夏边说边在润玉的脖颈上、侧脸上不停的落下细密的吻。
润玉被摇夏抱着,又撑着自己的身子以防压到摇夏,哪儿还有空去阻止她的吻。他声声唤着摇儿,试图叫醒她,却根本无济于事。
可是润玉心里又有些让他不敢面对的想法。
摇夏是酒醉之人,这点儿小猫似的力气又哪儿能真的留住他,只怕是他自己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定吧。
可她到底把他当什么?天界的润玉?还是凡间的润玉?
润玉一狠心,一只手伸上摇夏肩头,将她按在床榻上:
“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正要借发怒甩开脑海里的不由自主,却发现不知何时,身下的人儿早已泪流满面。
“我知道,你是润玉,你是天帝,你是我的夫君……”
润玉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摇夏脸上看到如此痛苦的表情,为什么她会说他骗了她?
她说他是润玉,是天帝?她知道她在做什么?
摇夏显然不想给润玉思考的时间,她重新抱住润玉,却不再亲吻他,而是死死抱住润玉的肩膀:
“你骗了摇儿,摇儿讨厌你,摇儿讨厌你……”
润玉听着摇夏在他耳边不断的啜泣,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心竟开始毫无由来的痛。
他到底做了什么,让她这么痛苦?
他将摇夏脸上因为泪水、汗水而纷乱的发丝轻轻拨开,细细擦去她眼角的泪:
“摇儿,别讨厌我……”
摇夏愣了愣神,突然拽住润玉的衣领,吻上了他的唇。
她酒劲未褪,哪儿懂得什么矜持,只是胡乱一通亲吻,不得章法。
她伸出舌头,却被牙齿挡在外面,她求之不得,急得冒汗,哪里管忍得浑身颤抖的润玉有多辛苦。
摇夏试了两次,都无功而返,她放开润玉的唇:
“润玉,我想吻你,夫君,摇儿想吻你,夫……唔……”
润玉欺身而上,狠狠吻住摇夏。
一夜无梦。
作者有话要说: 开车是不可能开车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开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