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这一章讲的是

　　这下轮到钟于一脸噎住的表情了, 闻司余这人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他其实很想质问闻司余为什么不早点跟他说这件事，但就算闻司余说了又能怎么样？他永远都做不好心理准备。

　　这样一想，还不如让闻司余在他爸妈来的前一天告诉他，就不用心烦这么些天。

　　反正现在肯定不能让他们退机票，不让人来的，钟于问：“他们什么时候来？”

　　闻司余:“再过几天。”

　　钟于眯眼看他，就算是这种毫无攻击性的姿势, 有温柔的灯光加成，他的气息还是变得很危险。

　　闻司余求生欲上来了，老老实实地说：“还有三天。”

　　“......是不是不到这几天了, 你就不告诉我？”

　　“我怕你不高兴。”

　　钟于说：“少来。你那天没戏？”

　　闻司余想了想：“那天下午也许没有，刚好他们也是下午到的。”

　　什么也许没有？

　　钟于嘴角一抽，“你到底什么时候知道你爸妈要回国的？”

　　“半个月前吧。”闻司余眼神躲闪，他倒是想早点和钟于说, 只是一想到之前他对见家长的抗拒，就怕提前这么久告诉他, 他第二天就提要回家的事。

　　“......”

　　行吧。

　　这事就这么说定下来了，钟于一时忘记闻家父母要来过得也还悠闲，一想起来就觉得有些烦躁。

　　一烦躁就忍不住想找闻司余的茬，闻司余连每天回来迟了都能惹他不快。

　　闻司余也知道他心里有气, 任他折腾苦哈哈地过了几天，第三天中午下工回来，钟于还在睡午觉的时候去机场接自家父母。

　　怕钟于一觉醒来不高兴，他还特地把闻父闻母安排在下一层房间里, 准备等钟于不那么抗拒了再把他带过去。

　　别说，闻司余前几天稳如老狗，这会子终于有点紧张的感觉了。

　　跟自己爸妈介绍钟于，和跟钟于介绍自己爸妈，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就算他有把握自己父母一定会喜欢钟于，觉得钟于不会反感自己父母，也难逃忐忑。

　　脑子里都是人生大事，闻影帝上午拍戏的时候ng了不少回，郭导这才让他滚回来休息反省半天。

　　“儿子啊，我儿媳妇呢？”

　　闻妈妈倾身拍了拍驾驶座靠背，她年近五十，仍然保养得很好。齐刘海，长直发没烫没染，露脐T恤外头搭一件牛仔外套，戴上墨镜抿着嘴，年纪看上去就跟闻司余同辈一样。

　　倒是闻爸爸梳着背头，一丝不苟的黑西装，表情严肃，八风不动像是他们两个的大家长，听见妻子开口时才轻轻挑了挑眉。

　　“妈，你别拍我，我这开着车呢，被您吓一跳。”

　　闻妈妈一撩头发，抱胸靠在车座椅背上，从后视镜里瞄着自己儿子的神情，“我还不知道你，瞧你那小眼神，心都飘到太平洋去了吧，原来还知道自己开车呢？”

　　“......爸，你看看我妈，这么凶。”

　　闻妈妈冷笑一声。

　　闻司余从后视镜里瞟见自己亲爸这时候已经闭眼，靠在车枕上开始假寐了，“......”

　　“看你爸也没用，我的小老哥还能听你的？我儿媳妇呢？”

　　闻司余默默吃了一嘴狗粮：“在酒店，他这个点要午睡，我出来的时候他还不知道。”

　　闻妈妈不紧不慢地哦了声。

　　果然闻司余接下去说：“我订了房间，等会你们先去房间里休息，等他醒了我再把他带过来。”

　　闻妈妈又是一声冷笑，“还没搞定人家吧？能不能学学你姐那个渣女，把你姐夫玩的团团转，嘴里还吐得出半个不字？”

　　闻司余无奈地笑了，对自家妈妈的不讲理又有了一层新的认识，“我姐夫是宠我姐才愿意让她玩的团团转，您说什么渣女啊。”

　　“得呗，小垃圾，跟你爸一样慢慢吞吞，一点都没学到我的雷厉风行。”

　　“......”

　　看一眼闻爸爸，闻爸爸仍然闭着眼装睡。

　　闻司余就是家里的小可怜。

　　*

　　钟于的生物钟在下午三点准时叫醒了他，中午没吃多少，他醒来时肚子空空，连带着脑子都是空荡荡的。

　　手脚软绵绵的从床上下来，钟于眼前发懵，听到外间的电视声有些奇怪，闻司余从来不会在他睡觉时看电视看视频，连走路都会放轻脚步。

　　午睡前明明绑了头发，醒来就找不到头绳了。钟于抖开被子，最后在枕头下边找到了发圈。

　　真奇怪，怎么睡觉还能把头绳睡到枕头下面去，怎么做到的？

　　自己可真是个神人。

　　钟于缓步往外间走去，有个女人坐在沙发前正在看综艺，就算调低了音量也还是有声音传到卧室里。

　　他的脚步忽然顿住了，电光火石之间想起闻司余的父母今天就到国内了。可惜他这时候收回脚步已经来不及了，沙发上的女人已经听到了动静转过头来，混杂着新奇和打量的锐利眼神上上下下将他扫视一遍，最后在他肚子上停留了好一会。

　　钟于僵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看眼下这情况他还应该主动打招呼。

　　他干巴巴地问好：“阿姨好。”

　　她的眼睛与嘴唇和闻司余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单看长相穿衣打扮钟于又觉得这应该不是闻妈妈，加上眼前女人听了他的问好也没回应，一脸神秘莫测的表情，钟于更加不确定了，难道其实是闻司余的姐姐？

　　这么想着，钟于又试探地叫了句“姐姐？”，那女人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仿佛并无开口的打算，钟于正要说什么缓解这尴尬的场面，闻司余正好这时候打开房门进来了。

　　“妈？”他看了看自家母亲，又看了看站在卧室门口的钟于，“怎么了？”

　　闻妈妈居然真的看起来这么年轻，钟于默默地想。

　　闻妈妈眼神落在钟于身上，勾了勾嘴角，颇有点一笑化雪的韵味，“正要和你媳妇打招呼，你就回来了。”

　　“妈。”闻司余无奈地喊了她一声，又来到钟于面前低声问：“是不是饿了？午饭让你多吃点你不吃，我给你买了绿豆糕。”

　　钟于没应，视线越过他肩头，看见闻母双手抱胸正看着这边，和他对上了视线淡淡一笑，钟于敏感在其中察觉到了点......挑衅？

　　他后知后觉想到，在闻母眼里，自己是抢了她儿子的人，而他们之间现在这种僵硬奇怪的气氛，大概就是婆媳战争的开端？

　　钟于垂着眼出神，闻司余揉了揉他的头，说：“还没睡醒啊？”

　　呆里呆气的钟于不常见，有点可爱，想揉。

　　“没有，睡醒了，”钟于被他带着往桌边走去，回头看了眼仍然站在原地的闻母，“你不叫你妈妈过来吗？”

　　闻司余回头一喊：“妈，过来坐会儿吗？”

　　闻母这才启步走过来，嘴角带着不咸不淡的笑，“臭小子，有了媳妇就忘了娘吧。”

　　闻司余把糕点盒子打开，放到钟于面前，“哪有，我妈这么好看一美人，谁见了能忘得了？”

　　“这会知道甜言蜜语讨好你妈了？怕我欺负你媳妇啊。”

　　“没有，实话实说，我爸呢？”

　　闻母悠闲地翘了个二郎腿靠在椅背上，“见客户去了，他个工作狂你又不是不知道，让他休息一天跟要他命一样。”

　　闻司余笑：“我爸还能不听你的。”

　　闻司余长久没见家里人，和母亲多聊几句，钟于在旁边默默吃绿豆糕，这家的绿豆糕倒比上次江阿姨买回来的甜味更加淡一些，他正好能接受。

　　吃了几枚，觉得不能自己一个人独吞，钟于也不插话，默默把盒子往闻家母子那边推了推。

　　闻母从谈话里抽身，看了看那一小盒精致诱人的糕点，挑眉说：“闻着好香，可惜我对绿豆过敏，既然闻司余买给你你就好好吃吧，正好让我孙子也尝尝味。”

　　明明闻母说的话每个字都很正常，但钟于突然吃不下去了。也许是他过于敏感，总觉得闻母话里有话，像是在讽刺他一样。

　　他抿了抿唇，说：“我吃不下了。”

　　闻司余看眼盒子里没动过几块的绿豆糕，也不勉强他，抽了张纸巾给他，“擦擦。”他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钟于默不作声接过了，站起身说：“我回房间了。”

　　闻司余没留他，“晚上一起出去走走吗？”

　　他们最近在酒店后门发现了一条通往一个荒废花园的小路，环境清幽，人烟稀少，适合他们这种最近刚在网上闹出一阵风雨的人出去散心。

　　钟于没回头，“再说吧。”

　　闻母看着钟于进房间啧了一声，看向自家儿子，“脾气可真大。”

　　闻司余嘴唇绷成一条直线，俊脸上像覆着一层寒冰，看着很不高兴，“你针对他做什么，什么绿豆过敏，你以前没少吃我爸做的绿豆糕。”

　　“这是你买给你媳妇的，我吃什么。”

　　“妈！”

　　闻妈妈本名叫陈枝，见儿子这幅表情就知道他生气了，这小子就小就这样，脾气好得很，从来不发火。他既生气又碍于素养不能发火，心里不高兴时就摆这种表情。

　　陈枝又好气又好笑：“逗他几句怎么了？”她抬了抬自家儿子光洁的下巴，“我儿子这么优秀，英俊多金，事业成功，他竟然看不上，太过分了吧？你爸当年这么一小垃圾我也没嫌弃啊，到底怎么回事？”

　　闻家虽然养孩子实行的是宠女儿、放养儿子的原则，但也不代表他们不关心这个儿子了。虽然小时候都是让儿子自由生长，但儿子现在长成这么优秀的样子，做家长的哪个不会引以为傲。

　　闻司余骨子里的自恋大概就遗传自他妈，陈枝就觉得自家儿子才是最好的。她对钟于也没恶意，只是心里多少觉得有点不顺意，我心尖尖上的宝贝你竟然毫不心动？

　　实在没眼光。

　　但儿子喜欢的人，她也不会过分为难，就当和年轻人开个小玩笑。

　　陈枝看闻司余郁闷的表情，打趣说：“不会是我儿子床上表现不行吧？”

　　“您这成天，正经一点行不行？”

　　陈枝嗔怪地踢了儿子一脚，“行，你倒是给我一个正经的机会啊，还没把人追到手就搞出人命来了，闻小弟您也没多少正经。”

　　闻司余深深地叹气，“那您还在他面前媳妇媳妇的叫，他不乐意听这个。”

　　陈枝惊奇，“怎么不乐意了，这不是事实吗？难道你在下边？”

　　“不是。”闻司余说，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把钟于的家庭情况告诉自家母亲，免得她以后不经意又戳了钟于心。

　　陈枝一开始还含笑听着，寥寥几句后表情凝重起来，她自己是美满家庭出身，结婚后老公孩子也都宠着她，虽然知道世界上有许多不幸的家庭，但接触的社交圈里的人又不会把家里的事都往外倒，所以还是第一次直面这种情况。

　　她听完既心疼又后悔，来之前她搜过钟于的资料，网上那些黑料真真假假自动忽略，只觉得他是个矜傲安静的孩子，根据闻司余之前对他的形容武断地觉得钟于是看不上自己儿子，所以今天才这么......没想到他背后还有这么一段可怜的身世。

　　这么一个乖巧敏感的孩子怎么就偏偏被自家倒霉孩子搭上了呢？

　　陈枝痛心地问：“闻司余，你是不是骗炮人家？”

　　“......”

　　母子俩在房间外聊天，钟于就在房间内对着文档发了会呆。怀孕让他的精神和体力难以支撑长时间的工作，盯了一会电脑屏幕就觉得眼睛发酸，钟于揉揉眼，忍不住想起和闻妈妈的几次对视。

　　那眼神里明晃晃的挑衅和敌意他是不会错认的，只是闻妈妈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呢？

　　还有刚刚在餐桌时，闻家母子你一言我一语，他也无意打扰他们聊天，闻妈妈那句话就是彻底把他当成了外人，要把他排除在外。

　　钟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素未谋面的长辈这样针对，不打算讨好闻妈妈和被闻妈妈无由的讨厌是两回事，他难得因为别人对他的态度陷入了失落与纠结中。

　　以至于晚上吃饭的时候都魂不守舍的，也没听到闻司余跟他解释他妈妈去找他爸了所以没和他们一起吃饭。

　　他自认不是玻璃心，要不然早被网友们的攻击逼得离这个圈子远远的，那他为什么对闻妈妈的态度这么在意，又不是真想当她儿媳妇。

　　大概人骨子里或多或少都是有点贱的，你不希望他喜欢你，他要真不喜欢你了又会感到愤愤不平——你凭什么不喜欢我了？

　　脑袋里的想法难以控制，钟于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被人发现。明明说了不喜欢人家，还想让人家妈妈喜欢自己，这说出去也太搞笑了。

　　闻司余一看他吃饭心不在焉，把碗里汤搅凉了都还没喝几口，就知道他肯定开始钻牛角尖了。他有时候对钟于的情绪变化敏感过了头，像是和他单方面心有灵犀一样，把人心里想法猜的透透的。

　　钟于这人表面像是什么都不在意，其实他特别在意别人的眼光，离他远的他感受不到，但离得近了他就会非常在意，尤其是像闻母这种上来就态度不太好的。

　　幸好陈枝也知道他大概心里不会好受，主动避开了一起吃饭的机会，好让他心里能有个缓冲，以后再找机会道歉。

　　钟于自以为吧情绪掩饰得很好，其实他的心事就跟写在脸上一样。最明显的就是，吃完晚饭，闻司余拉着他出去走走，他也没拒绝。

　　就像是在等着闻司余拉他出去散心一样。

　　又别扭又可爱。

　　酒店后门隔了条街有片小竹林，小竹林边上耳朵羊肠小道走到头就是他们要去的荒废了的小花园，说是小花园其实不太合适，这更像是个健身公园，只是健身器材早就被搬走了。

　　借着天黑路不好走的理由，闻司余顺理成章地搭着他的肩。

　　明明钟于心情不好，闻司余也应该情绪不高才是，但他低头看到两人一致的步伐，听到静谧公园里两人唯二的足音时，心情奇异般地有些欢悦。

　　他能不能把钟于的失落解释成对自己的在意？

　　闻司余盯着他终于圆润起来的侧脸看了半晌，轻轻开口问：“陈记的绿豆糕好吃吗？”

　　钟于嗯了一声。

　　闻司余笑：“陈记做的清爽一点，你好像不是很喜欢吃太甜的东西。”

　　钟于嗯了一声，明朗的月光把他眉眼照得清隽白皙，白得像是在发光。

　　闻司余踌躇着还在想怎么开口和他解释自己妈妈的奇怪态度，就听他主动又直白地说道：“你妈妈......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不是，”闻司余下意识要否认，但细想他妈妈这反应不就是有意见的表现，“是，但是.....”

　　“嗯？”钟于对这个答案早在意料之中，偏头看向闻司余，他更在意闻妈妈为什么这样。

　　闻司余觉得让自己说因为我妈妈觉得你不喜欢我是你没眼力这种话很让人脸红，可他又不想编个其他理由骗钟于，只好把这话支支吾吾、含含糊糊说了个大概意思。

　　钟于反应过来，呆了一下，随即哑然失笑，他的轻笑声在河畔绵长的水波里短促又轻盈。

　　钟于怎么想也想不到会是这种理由，早前还有些埋怨闻母的心如拨云见日般消散了，他竟不由自主地感叹闻家母子果然是一家人，都这么真实。

　　闻司余摸了摸鼻子，一脸窘迫，“我妈这人就是这样，嘴上不饶人其实心还是很软的，她护短，脾气又比较急。”

　　钟于垂着眼说：“她很可爱。”

　　他抬眼看向闻司余，他最近新剪了极短的头发，露出锋利的下颔线，鼻梁又挺又直，看着干净利落，隐在薄薄衣料下的是结实有力的躯体。他有时候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有时候又会成为一个稳重体贴的成熟男人。

　　闻司余突然停下脚步，目光直直撞上他的。

　　“那我呢，我可爱吗？”

　　作者有话要说：注意到这章字数的小宝贝可能就明白了，这本书的作者已经被万日了（我不是！我没有！绝对不是在搞黄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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