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十一假期很快过去了。
这个晚上可能是他留在闻夏家的最后一天。闻夏虽然说以后放假都可以来他家,但时星做不到这么一直无条件的索求,闻夏可能因为短暂的心疼他的经历而给予他许多东西,但如果他一直心安理得的要着,那这对于闻夏,会变成一种负担。
吃完晚饭,时星主动要求和他一起出去散步,在秋叶下,在银色的灯光里,两人走在路边,车从身边驶过,这都与他们无关,时星想,至少这一刻,他们是属于彼此的。
时星和他聊了许久,关于书,关于文学,关于爱,什么都聊。
闻夏到最后忍不住了,问他:“你今天怎么话这么多?和你以前不太一样。”
“不好吗?”时星垂眼笑,“我觉得很好。”
两人回了家,冲完澡,闻夏和他说了晚安,却不见时星动弹,他奇怪道:“怎么了?”
时星赤脚站在地毯上,静静的看着他,说:“我今晚能在你屋睡吗?”
闻夏心里一动。
他不可避免的想起林树的话。
“我真的觉得,他看你的那个眼神,占有欲特别强,跟要吃了你一样。”
闻夏迟疑了下,装出轻松的语气,说:“我床不够大,咱俩大男人睡上面,不太够地方,而且我晚上睡觉不老实,再把你踹下床不就不好了?”
闻夏很少拒绝时星的要求,一方面是因为时星很少提,他几乎不要什么东西,另一方面因为时星家庭的原因,闻夏总是会对他偏心一点,对他老是心软。
这么拒绝,还真是头一次。
时星心里咯噔了一下。
昨晚他一时情动,偷偷亲了闻夏——他老是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发现了,这种感觉在这一刻冲到了顶峰,还夹杂着委屈和伤心。
他情绪掩饰的很好,但还是不可避免流露出了些。
闻夏见他那眼神就有点受不了了。
他开始深刻的自我反省:
难道他要因为林树不知何来的猜忌而错怪时星吗?时星对于他,可能更多是一种依赖,不至于被那么扭曲。
他还没思考完,却脱口而出:“时星。”
时星顿住脚,回眼看他。
“我觉得,咱俩挤挤也行——如果你不怕我踹你的话……你抱着你屋的枕头过来吧。”
时星露出笑容,发自内心的笑,他重重的点头,说:“嗯!”
时星回了客房,抱着枕头,小跑着去了闻夏的卧室,闻夏正在理床单,给他指了指:“你睡在那边,我睡这边,两床被子应该够了。”
时星笑得开心:“嗯!”
熄了灯。
时星在黑暗中毫无顾忌的打量闻夏的脸,眼中带着自己都不明的**,闻夏忽然闭着眼伸出手,和往常一般揉了揉时星的头发,说:“该睡了。”
时星“嗯”了声,合上眼。
一夜睡的格外安稳。
翌日,时星醒来的时候,床边已经没有人了,摸上去尚且温热,时星打了个哈欠,翻身下床,最后看了一眼晨光明媚,笑着说:“再见。”
结束的最后一天,他要回校,闻夏推了单车送他,时星坐在后座,风轻柔的拂过脸,是世界上最浪漫的亲吻。
时星到门口就下来了,他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闻夏坐在单车上,撑着地,遥遥看着他。
闻夏要把车停在教职工车棚,和宿舍完全不是一个位置,只能在这儿分开。而且,他和闻夏一起回校,让同班同学看到也不好。
时星的心里涌出强烈的不舍,仿佛一把利刃,又像一根看不见的细丝,那条细丝扯在他和闻夏身上,脆弱的很,仿佛转个身,就可以把那根线扯断。
闻夏笑着说:“快去吧。”
时星沉默着,下了很大的决心,转身离开。
等到时星再转头去看的时候,闻夏已经不在原地了。
时星有些失落的继续朝前走,忽然肩膀被拍了拍。
曾广一张圆脸笑起来倒是有种福娃的感觉,他笑着说:“同桌,你怎么也来这么早啊?”
曾广大概算是为数不多敢和他搭话的人,也不知道这人是脑子少根筋还是就觉得时星人好,经常主动和时星聊天。
时星说:“我没事儿,就早来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曾广话多,他说了半天十一七天的事情,时星就沉默听着,也不做评价。
“我觉得你有点不一样了,”曾广忽然说。
“嗯?”时星抬眼,“哪里不一样?”
“就是……说不上来,就感觉气色好了很多,黑眼圈也没了,”曾广嘿嘿一笑,“帅气多了。”
时星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罕见的有些不好意思,他说:“……谢谢。”
时星不需要回宿舍放东西,他没拿行李箱,因而直接去了教学楼,教室里没什么人,时星拿出数学试卷,看着满满的字迹,有些想笑。
他居然,就真的那么听话,把数学作业全都写完了。
不需验证,闻夏每一题都给他认真的讲了,他的答案应该没有问题。时星拿出手机,把时浩然的手机号拉黑了,时星松了口气。
虽然这个动作可能并没有多大的意义,时浩然有很多方式可以找到他,他在高考之前,或者说离开这个地方之前,他永远都要受到时浩然的掌控。
但他却还是觉得解脱,而时浩然竟也没有来找麻烦。
十一最后的考试,时星考试前也算了翻了课本,加上闻夏的辅导,最终以文综近二百七十三、数学勉强过百线的成绩,冲进了年级前五十。
年级里对这个文综成绩普遍震惊。
二百七本就是一个不可能触碰的高线,平均每科扣十分,时星居然比这个分还高了三分——已经是最高分了,就算说是抄的也没地方说了,抄谁的?
闻夏信守承诺,叫时星来了办公室,打算把笔记本还给他,时星却拒绝了,闻夏有些意外:“这是你妈最后留下的东西了,你确定不拿回去?”
“不拿回去了,”时星说,“我想试着忘掉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