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一夜成名后遗症
爱丽丝听到这个八卦的时候,就在想, 雪莱男爵的做法跟戈登夫妇的做法都是同一个思路, 差别只在雪莱男爵没有把珀西关起来,其实要是顺从了儿子, 未必会闹太大。伊沃当时也就是没有真的跟她私奔,所以虽然从爱尔兰跑了, 但这不算个事, 几乎没人知道。
妈妈还是很温和的,甚至提出了“可以退婚”的说法,虽然吧, 要是对方没有什么重大人品缺陷,很难退婚,但也不是没有退婚的情况, 毕竟退婚可要比离婚简单得多了, 国王或王子离婚都很难,就不要说平民了。
妈妈既然退让了, 爱丽丝也就温柔了一点, “那我要考虑考虑。”
奥斯汀太太就觉得大功告成,终于让她松口愿意考虑了。“拜伦最近怎么样?”
“还行吧。”
“我听说,他的私生子也跟他住在一起?”
“对。怎么了?”
“那不合适吧?”之前她说到拜伦的私生子, 还挺有点同情露西和孩子的, 但现在就是另外一种想法了。“你怎么想的?”
“那都是事实了,我也没办法。”
奥斯汀太太不悦,“我最不满意的就是这一点, 要说他在外面怎么胡闹都可以,可居然有了私生子——”
“妈妈,不用担心,他会处理好的。”
“我的宝贝,你可不能受委屈,让拜伦把他们送走,别让你看着烦心。”
“嗯,我跟他说说。”
“别总去见他,叫他过来见你。”
有点心虚,赶紧解释,“我就是有时候出去买东西,要是走到附近了,就去看看他在不在家,他喜欢出去玩,一般也都不在家。”
奥斯汀太太欲言又止。爱丽丝的小伙伴里,她其实一直都更喜欢奥利弗,奥利弗长相俊秀又乖巧,稳重懂事,比脾气暴躁又胡闹的拜伦可是要好很多;伊沃也很好,就是为人天真了一点,也要比拜伦好。她嫌弃拜伦的地方可多了!脾气不好、花天酒地、有私生子,还有先天残疾,每一项都减分。但没办法,看起来爱丽丝现在喜欢拜伦,她也只好认了。
爱丽丝写了一张字条,叫家里的小厮送去拜伦公寓,要他明天过来拜见一下奥斯汀太太。小厮带回了拜伦的回信,说他明天中午11点过来。
*
拜伦要是肯好好应酬,会很迷人。他有着聪明人的通病,总觉得大部分人都很蠢,所以要是你不够聪明,他是不会跟你在一起玩的。但去见的人是爱丽丝的母亲,他还是很乖的。
他父母双亡,父母两边的亲戚只跟戈登家走的比较近一点,血缘关系也稍近一点,可以说他现在想干什么都没人能管得了他,而他也就是个才23岁的青年,一旦无人约束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浪到飞起。
奥斯汀太太问了他一些事情,比如纽斯特德庄园的情况,他以后想做些什么,重点在于他的收入状况。他跟管家和约翰·霍布豪斯在纽斯特德庄园整理了一番他的财务状况,原装的租金也就只够维持目前的日常维护的,这部分由管家掌管,希望几年之后略有盈余;田产的租金不算多,去年的租金已经收过,今年的租金还没有到账,要过了圣诞节以后才能拿到。
所以目前他在伦敦还是要靠借债度日。
奥斯汀太太不满意,但也不能说什么。伦敦有大把债务人,也有大把债权人,上下议院很多议员都借债度日,拜伦的外债不算多,目前也只有200镑而已。
奥斯汀太太是那种朴素的平民思想,不喜欢有外债,于是还是觉得拜伦不深靠谱。爱丽丝是有钱,但她不知道女儿到底有多少钱,想着女儿找个丈夫居然还要帮他还债,这不就跟凯瑟琳夫人一样了吗?这可不太好,于是就又犹豫起来,拜伦走后,也没提什么订婚的事情了。
奥斯汀太太又在女儿家住了一天,第三天下午回了伦敦郊区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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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感谢现在没有什么狗仔队八卦记者之类的,爱丽丝要去见拜伦,也就是简单伪装一下就行了。她还是穿着一身黑,像个寡妇似的。
“奥斯汀太太来做什么?”他随手拨弄着她面纱上钉着的亮晶晶的小水晶。
“问你是不是求婚了,问我要不要跟你结婚。”她取下黑面纱、无檐天鹅绒帽子。
拜伦吓了一跳,“怎么会突然又对你提结婚的事情?”
“还不是你那个‘致爱丽丝’惹出来的事情?”爱丽丝没好气的说:“我觉得亨利可能知道了我来见你。”
“我没跟他说过。”
“你要是真的跟他说了,他准会让你马上买戒指向我求婚。你知道我们是牧师的孩子,亨利要是知道你跟我上床却不求婚,准会先打断你的腿,再打断我的腿。”
拜伦笑着握住她的双手,“快别吓唬我。来,快到壁炉这儿来暖暖,你的手好冷。”
“外面太冷了。下周我要回家过圣诞节,有一周不在伦敦。你呢?你要去哪儿过圣诞节?”
“去温切斯特吧,戈登舅舅邀请我去他家过圣诞节。”
爱丽丝点点头。伊沃不在家,也不知道怎么跟父母说的,她不能问,只好憋着。
接着他得意洋洋的说,现在他成了很有名气的人,这很吓人,但也很好玩,无数请柬寄到公寓来,想邀请他出席各种活动。除了男读者外,还有很多女读者,有不少人都给他写热情奔放的情书,他认识了几位标致又豪放的夫人。
他把他收到的情书慷慨的拿给爱丽丝看,有人还附送了小像给他,确实都是美丽的年轻女人。看到那些小型油画肖像,拜伦便想起来了,“你还没有给我画过画像,你给伊沃和奥利弗都画过。我也要。”
“最近没有时间。”她心不在焉的看着那些情书,觉得……自己还是太含蓄了,这些年轻的夫人可真的是——不怕闹绯闻啊。
“那你自己的画像呢?你也可以送一副你的小像给我。”
“不要。你已经有那么多女人的画像,不需要我的了。”
“那能一样吗?”拜伦颇是不屑,“那种女人没意思!”
“我可不想变成你的猎艳名单上的一个。”壁炉暖烘烘的,将她雪白的脸蛋烘的绯红。他于是伸手轻抚她脸庞:软软的,暖暖的,嫩嫩的。
“别人又不是跟我在一起长大的。爱丽丝,你要是跟那些女人一样,可就没劲了。”
“我本来就不一样。”
他便笑嘻嘻的吻她,“你这样就最好了。”
*
回家过圣诞节之前,爱丽丝去了一趟奥斯汀出版社。
亨利给她看了各地分销商的铺货情况和销售数字,《恰尔德·哈罗德游记》销量惊人,目前是两周的销售数字,已经达到了2000本;《以父之名》3个半月的销量是将近5的销售,每一本每年都还能卖个1越多,累积销量就越可观。
拜伦的诗集如此受欢迎,也是亨利始料未及的。
“你该问问拜伦,是否要把他的游记整理一下,我也可以给他出版。”
“我问问他。”爱丽丝刚回答了半句,忽然警觉,“你可以自己问他,我想他应该会答应的。”
“他写了游记吗?”
“可能有吧,他没跟我说过。”她迟疑了一下,“你不是要出版我写的游记吗?要是先出了我的游记,再出他的游记,是不是就会被人看出来你妹妹就是Alice Leigh?”
他沉吟,“有这个可能。”他们一路同行,去了同样的地方,拜伦比爱丽丝就是多去了埃及,他俩的行程相近,会很容易被人看穿。
“或者应该公开宣布你就是Alice Leigh。你是觉得可能这样别人就会说你是literacy lioness,会觉得你是个不安分的女人,可这对你、对我来说无关紧要,对奥斯汀家也无关紧要,母亲并不反对你写,所以,你还有什么顾虑呢?”
“保持神秘感。”
亨利笑起来,“母亲是有点顾虑,觉得可能这样你就不太好寻找到合适的丈夫,但这对你来说不是问题。要是谁因为你是个作家而看不起你,觉得你不适合成为他的妻子,那我可要深深的鄙视他了——他先凭自己的本事赚到比你多的钱再说吧!”
“这可能有点难,那我可能只能嫁给贝克福德先生了,毕竟他一年能赚8万镑。”
亨利乐不可支,连连点头,还很一本正经的说:“这可能是个好主意。”
她白了哥哥一眼。
*
圣诞节过的平平淡淡。
圣诞前夜照例是庆祝了爱丽丝的生日,她今年22岁了。
亨利与伊丽莎带着两个儿子、简与汤姆带着两个女儿、安娜表姐带着克莱尔,圣诞大餐吃的很热闹。
爱丽丝有两年没在家过圣诞节,一时间都有点不适应了。
汤姆·勒弗罗伊快要到36岁,是个风度翩翩的男人。身材保持的不错,也就比年轻时代稍微重了一点,这是正常的。他回爱尔兰待了3年,当选了爱尔兰某地区的议员,如今再次回到伦敦,仍然在下议院。
事业是有小波折但总的来说一切进展顺利,生活上有妻有子婚姻美满,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没能有个儿子。不过看来夫妻俩已经就此达成共识,他现在基本也不提到继承人的问题了。他们没有必须要有儿子才能继承的土地财产,继承人问题相对简单,到时候就把所有财产平分给两个女儿,也不错。
汤姆望着已经长大的爱丽丝,也很有些感慨:当年那个小鬼头也长大了,时间真是过得太快了!他恍惚想起来,当年简比爱丽丝还小两岁呢!
他想到他们那次不成功的私奔,简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但很快就清醒了过来,他们当年要是真的私奔去了苏格兰,现在绝对不会过着这种幸福安逸的生活,真的很可能就会整天为了金钱争吵不休,再浓烈的爱情也经不起长年累月的争吵。当时爱丽丝多大?好像只有8岁吧,她做事成熟得不像一个孩子,处理的很完美。
当时他就想,这个小女孩长大了一定也会是个很有主意、很难搞的女人。
男人之间的交际很深广,爱丽丝的小伙伴们他都见过,包括现在忽然变得很有名气的乔治·拜伦,拜伦贵族出身,已经是上议院的议员了,虽然上议院很多时候不如下议院有实权、能做实事,有人曾经为了能待在下议院,而把爵位让给了弟弟——因为如果有爵位,就只能待在上议院了。
下议院的议员们很多在上议院都有靠背的贵族议员,比如雪莱男爵就是诺福克公爵一派的,汤姆·勒弗罗伊没有明显的派别,但因为爱丽丝的缘故,现在被认为是汉密尔顿公爵一派的。汉密尔顿公爵和他的儿子亚历山大·汉密尔顿都是辉格党,跟现在的首相斯潘塞·玻西瓦尔不对盘。
奥斯汀家也跟现任首相不对盘:斯潘塞·玻西瓦尔曾经写过一本匿名小册子,支持弹劾沃伦黑斯汀斯,后来被人爆料这本小册子的作者是斯潘塞·玻西瓦尔。玻西瓦尔跟前任首相威廉·皮特又是一派的,所以政治和政治人物总是很微妙。
奥斯汀家的成员全都对政治不敏感,汤姆也不跟他们说下议院的事情。下议院的议员有很多事情要忙,在哪个选区就要为哪个选区谋福利,比如现在他代表爱尔兰,就要为了爱尔兰人民的利益奔忙,公众基础设施的建设、经济方面的法律条款,等等诸如此类。
亨利作为新兴资产阶级商人,对政治也只有有限度的关心,只要现有政策不妨碍他赚钱,他就没有什么想法。
爱丽丝也不太懂政治,倒是拜伦,偶尔会提到一些社会现象,对社会底层表示出了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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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伦这半年的日子过得不算太好。
先是8月份,他的母亲去世了。他曾经对爱丽丝伤感的说,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不在了,这叫他情何以堪!
接着是10月底,他终于知道,当年的唱诗班男孩约翰·埃德尔斯顿,年初得了肺结核,久病不愈,终于在10月的一天,病逝了。他伤感得无以复加,为埃德尔斯顿写了好几首挽诗,哀叹年轻情人的早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