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十九章,盗帅宝藏
第六十九章,盗帅宝藏
“折磨他的心智喽。”他嬉笑开来:“我从很早之前就开始布局了,请君入瓮,他入的倒也干脆。”
“你做了什么?”
见她是当真想要知道,他便低下身子指着自己的脸颊道:“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
见他臭屁得意的模样,她偷看了四面的人,随后快速的在他脸颊上蜻蜓点水,很轻像是落在脸上的雨水,甜的,甜的他心都化开:“还记得咱们一开始查得那个九龙案吗?”
“九龙?”她点头:“我还以为那个案子是你整我呢,你怎么突然提起了?”
“那个案子是我弄出来的。”
“啊?你偷得?”她立刻露出嫌弃的表情:“你这个贼!”
“怎么是我偷的呢,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她伸手给他顺了顺背脊,似是顺毛的动作,指尖就这般轻巧的划过,余亦本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人,这般一顺立刻就欢喜开了:“上一任盗帅也就是我爹。江湖上啊,有一个传闻,说是上一任盗帅退让之后留下了金银财宝无数,富可敌国。”乐正余亦面上多了几分嘲讽:“也不知道是何人将此事重新闹了起来,我无意之中听闻暮太师有意寻找,便顺水推舟,请君入瓮。”
“原来是这样啊。”她又问:“那……真的有宝藏吗?”
“有啊。”他笑:“那是我爹小时候用来训练我的一个游戏而已。”
“什么意思?”她更为不解了。
“我记得是我八岁那年吧,我爹在家中画了两幅图,一副是我娘的美人像,还有一副是九龙图,他说他在长阳城内外埋了一个宝藏,叫我去寻出来。后来我师父将此事告诉了江湖上的朋友,一传十,十传百,就这么传出去了。我娘的那副美人图也在机缘巧合之下流传至西域,从此江湖上盗帅宝藏的名声就更大了,当真是奇也。”
“别说什么奇还是不奇。”她拉着余亦的手腕道:“那个宝藏到底是什么啊。”
“还能是什么啊,我那年的生辰礼物呗。”他将手中的玉笛转了一个弯:“就是此物。原来这是我爹宝贝,我一直都喜欢,他便当做生辰礼物送给我了。”
“就是这个啊。”她抿唇似有不耐:“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呢。”
乐正余亦拉紧她的手,再拍拍自己的心口:“世上最了不得的东西就在你眼前了,哪里还会有什么更了不得东西。”
“整日自夸,不害臊,没脸皮。”
“舍不得脸皮,套不着夫人。”他笑意长长,似有无数憨然温柔蕴藏其中。
回了凌月阁,乐正余亦坐在长廊上吃这快要被太阳晒化了的糖人,百里花影忙前忙后的处理公务。
他抱着绿绮琴半晌……轻轻的拨弄弦音。
望着凌月阁前渐渐落下的日头,他一身紫衣也多了几分旧意。
“侯爷,真相已经大白,为何还要留着常阳侯的旧影不放呢?这从前的衣裳也该脱下了。”主阁大人踱步而出:“绿绮琴音天下绝伦,世间能配上这绿绮二字的想来也只有侯爷一人了。”
“主阁大人这样夸赞倒是叫本侯受宠若惊。”他回过身,笑道:“事还未了,乐正之责还不的放下。”
“侯爷何意?”
“本侯能请教主阁大人一个问题吗?”他似是为难至极。
“侯爷但说无妨。”
“若是此时此刻本侯还有想要铲除暮家片甲不留的狠心,依旧留着将他们亲手斩杀的恨意。主阁大人以为,这可算是活在恨意之中?”见主阁面犯不解,他便会回答道:“方才回来之时,路过木材行,又瞧见了芳姑的丈夫,本侯想起他曾经说过,抓住了杀人凶手又怎么样呢?他的妻子死了,可是那些作恶的人还活着,抓到了凶手与他们这些无辜的人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只能无时无刻的提醒他们故人的离去。”
他抱紧琴只,指尖在冰冷的弦上抚动:“所以说……我该不该恨呢?”
“心非草木,必然有情,侯爷已然忍耐了十年,不如……便恨上一恨,不恨的话心里觉得憋屈,恨了又不知道是不是对的。”主阁大人叹气:“可惜下官不是常阳侯,若是常阳侯伴在侯爷身边,想来侯爷不会为此等小事烦恼。”
言毕,主阁还是问道:“只是下官的一点猜测。侯爷难道心中一直都怨着常阳侯青鸾郡主吗?”
余亦恍然一笑:“他们不让我恨,也不让我去报仇,本侯有什么办法,总要找一个人埋怨。”男子面上浮现出浓重的委屈和难堪:“他们是我爹娘啊,也只能和他们发发脾气。”
“皆是为了江山苍生。”
“嗯,我理解……”可总是他希望他们还活着,这句任性无意义的话,他并没有说出口。
三日后,乐正余亦孤身一人行到牢狱之中,正是午饭时间,他望着依旧云淡风轻的暮太师,并未先开口说话。
“侯爷的耐心何时变得这般好了?”暮太师将饭食吃完,随后转过头悠然问道:“本官记得年少时期侯爷最是急躁了。”
“太师好记性。”
“小侯爷今日前来不是为了看本官的下场的吧。”
他明艳又黯然,轻扯出嘴角:“你的下场还不在此处,本侯就算要看,也不是现在。”
“哦?”那方人的语气稍稍上扬而起,似是讽刺:“小侯爷以为本官会坐以待毙吗?”
“本侯只是在通知太师一件事,您会不会坐以待毙这不是本侯要考虑的事情。”
他能感觉到监牢之中阴冷的气息,四面的人皆是一副愕然惊恐的将死之态。
暮太师笑然:“在侯爷说那件事之前,可否听本官一言?”
“可以。”
“侯爷以为乐正一族为何会日渐凋零?至你此辈唯余下你一人?”
乐正余亦颔首,故作疑惑:“为何?”
“因为夏侯家容不下你们。”他盘膝坐在那处,仰面之间尽是挑衅:“功高盖主,忠义长存。所以……你们一族不可能成为夏侯氏的羽翼,你们对夏侯氏而言就是阻碍本身。昔年的乐正梦歌,乐正风雅,乐正孤云,乐正谐时。各个义薄云天,浩气千秋,可最后呢,一个个不是远遁江湖,便是长居山林。你们一族一生守护的忠义与夏侯而言便是威胁。”他笑:“天下赞颂高扬的皆是你们的忠义,你们的功劳,你可曾想过,这天下之主听到此话,到底会是怎样的心情?”
余亦望着他乱然的发丝,因为激动而殷红似鬼魅的双眸,低下头接着听他言语之间的嘲讽。
“乐正一族的覆灭是绝对的。因为不会有人希望你们活下来。”他说:“天下之主不愿,忠臣不愿,佞臣不愿,你们的存在本身就违背了天下相争的意义。”
“常阳侯,青鸾郡主,包括从前牺牲在战场,朝堂,远遁山林的乐正隐士。”他又说:“你们……姓氏为乐正,便该死。”
听到此话,余亦负手浅笑,松下一口气:“你说的这些,凡是姓乐正的,都知道。”他笑得格外轻松:“本侯知道当年是你杀了我爹,你也料定了我爹即使是活下来留下一口气,也绝对不会告诉旁人是你杀了他。你当真是叫人恶心,连我爹的忠义都要利用。”
暮太师听到此话,猛然抬头,似是被激怒的野兽。
“你知道?”
“嗯。”他笑:“当年你那一剑没有刺到我爹心口,师父赶到大殿时,我爹还尚存一口气。他把真相告诉了师父,也叮嘱了师父绝对不能说出去。”余亦淡然:“本侯也是无意之前从师父哪里得到的真相。”
顿了顿:“十年吧。大概是有十年了。”他灿然一笑似有无数艳阳缓缓而落:“我爹虽然没有直说他的死,却说了,要提防你们。所以……你们也从未赢过,明白吗?”
“什么意思?”他愕然道。
“我爹娘当年就算没有你的那一剑,应该也活不下来吧。”余亦开口:“本侯一直是这样安慰自己。就算没有你,我爹娘也会死在那场战役之中。”
听到此处,暮太师愕然冲上前:“你说乐正苍鸾他没有死在我的那一剑之下?他……”
“他说出了真相才死。”余亦并无嘲讽,而是淡然的吐露出现实:“乐正先辈们都知道功高盖主的后果,也知道朝堂之上没有容下乐正一族的位置,没有人可以容忍乐正留下。这些……我们一族自始至终都明了,所以……那些离开的人都是自愿的,那些归隐山林的人也都是太过明白世态炎凉,不愿将自己忠义被佞臣沾染。”
他笑:“我们都知道,所以才选择放弃。”
紧握着木桩的手骨渐渐发白,暮太师似要将那木栏捏碎:“你今日前来便是来炫耀你们乐正一族的高尚吗?”
“不是。”他终于露出獠牙与阴冷的笑意:“本侯今日前来是为了报复你。”
“报复?”他苍凉失笑:“侯爷要怎么报复我?”
“你在找九龙宝藏?”
击中七寸般,他堂皇看去,唯有颤抖静默的呼吸声,他并未答话。
“你知道上一任盗帅是何人吗?”他阴冷讽刺:“就是我爹,常阳侯。侯府素来以清廉出名,太湖石拿回府都需要我爹娘亲手下地挖建沟渠,你觉得……这传说中盗帅的宝藏会是什么?”
暮太师似是了然了真相,立刻愕然的望去:“余亦!亦羽……行舟门……!!!你是亦羽门主!”
“暮太师果然慧眼识英雄。”他轻轻颔首:“本侯确实是行舟门门主。”
“九龙宝藏的秘密是你散播到江湖之上的?”
“那倒不是,本侯只是顺水推舟罢了。”他往后退了两步,淡然道:“本侯之前一直都不明白,你为了要在刘家断了问天钱庄这条线之后依旧拿你在江左地带所有的私产来资助刘家,后来本侯才明白,原来你一直都做着一夜发财的美梦。你居然真的会蠢到相信盗帅的宝藏。”
“乐正余亦!!”暮太师吼着他的名字,震耳发聩。
他站在那处露出多情魅意的笑意,似是瑶池西王母那满满瑶山的艳色桃花般灼灼其华,是暮家畏惧的常阳侯的模样,他笑:“那宝藏之中的东西不过是本侯那年的生辰礼物,所谓九龙图不过是皇叔叔赏赐了我爹一副九龙烛台,他仿制着画下来了而已。你以为……这世上当真是有什么富可敌国的宝藏吗?”
“不过……”乐正余亦笑的更为凛冽:“你这次叫你手下的人暂时莫要救你,而是先去寻宝藏也算是帮了我。行舟门正好可以将这些江湖叛徒尽数绞杀,也算是立了行舟门在江湖上的地位。”他笑道:“这一切都要感谢太师大人送给本侯的方便呢。”
“报复?”他念着这二字:“这便是你的报复!!”
“是啊。我不能杀你,便只能诛心。”
牢狱之中老人的笑声格外凄惨:“你比你爹恨,比你娘厉害,怪我当年没有瞧出你这么个东西。没有叫汝阳王将你也一起杀了。就该断了乐正一族的命脉。”
“可惜。世上没有重来这种事情。”他笑。对着被牢笼困住的人稍稍挥手:“太师,你这些年也不好过吧,每天都很担心自己会被揭穿吧。”
他欣然一笑:“心情真好,突然发现,原来我活着,对你们这些人而言是这么大的威胁啊。”
走出天牢,正巧遇上了前来的柳大人,一直绷着面色,冷色语调的柳大人如今春风得意,笑意巧然。
他与他稍稍闲聊了几句,便转身往凌月阁去了。
柳大人找到了他的飞絮,他也有自己的花影。
这清淡的岁月,林林总总,淡然如水。
武林再起波澜,他提着湖水剑便往江湖去,也不知何日归来。
那日余亦领着马匹站在她面前,一脸纠结:“若不是江湖有要事,咱们完婚之后我再走才对。”
“回来也是一样,陛下圣旨都下来了。”
他将腰侧的玉佩取了下来,挂在女子的腰际:“侯府我自己修整了大半,你这几日有空进去看看。”又将侯府的钥匙递了过去:“我给你修了阁楼,府上已经种满了芍药,那是咱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