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七章,令人恶然

  第五十七章,令人恶然

  澹台绿水半倚着宫桌,缓缓坐下,素手拿起放在桌上的琉璃茶杯,轻声道:“我给余亦号了脉。”

  “怎么?”

  “那孩子似有郁结在心头。体内多年前结下的毒素这段时日又重有堆积之意,他这次自己主动找药吃,想来是疼的厉害了。清辉说那日在街上遇上他,正好碰上他体内毒素发作,当着清辉的面便一口血吐出。”

  夏侯南斗蹙眉:“他那样你还放他走?”

  女子格外淡然:“余亦看到你,看到我,总会忆起过去的事情。他那份郁结便是过不去,留下他做什么?咱们也帮不了他。”

  “宫中……”

  “南斗。”她断了他的话,走上前拉着他的手,温柔的劝解道:“九年前因我和南宫一时任性,害得余亦身中剧毒险些丧命,这件事已然让我与南宫一生愧疚。你心中对乐正家的愧疚,我理解也了解,所以……不要再自责了。凤歌虽然还是个孩子,可她说的没错,咱们愧疚只能让余亦心生难堪与压力。不如放了他,叫他自己去想明白。”女子的指尖点在他的心头:“余亦可是师叔儿子,虎父无犬子啊。”

  夏侯南斗握住她放在自己心口的那只手,怜惜的凑上前吻了她的额角,不甘的开口:“他若是犬子该有多好。”

  语调变的惆怅,高高在上,云端高居的陛下也颇力不从心:“他和叔父太像了。模样不一样,可是性子一模一样,叔父为了江山而死,婶婶也了天下而死。余亦若是步了他们的路要如何?他若一开始便是犬子,我们又何必如此担心呢?”

  细瘦的指尖微微一颤,她脑海之中是余亦放才说想要离开的颓然。澹台绿水仰头望着南斗欲要说出什么,可……临了,临了还是咽下了句话。

  秋日脚步渐渐靠近,满城的栀子花已然有了落败的迹象,菱花开遍街头,回首又见满树高挂的木槿。百花红蕊是一色,浅紫温和是一色,艳红多娇又是一色,盛夏花枝争艳更显明艳。

  七月初一,城外天马牧场中私军被剿灭,羽林营左少将于清江为首前往绞杀。一时震惊朝野。又是富贵云来,陛下恩赐云长二字,封将,称军。亦下旨将蕴灵公主夏侯月婵许配于云长将军择吉日完婚。

  长阳城中的百姓,官员皆以为陛下会严厉追查,暮家多次请旨彻查此事,却不料陛下怀柔而行,将私军编入攻城军续养在天马牧场,又下令君言王彻查此事。

  这匆匆一闹,又是七月初四。

  百里花影坐在廊架旁,乐正余亦坐在她的身边正眉眼欢喜的给她剥莲蓬,那一个个似白玉珠子的莲子被小侯爷一一剥出,放在百里花影膝头的小碟子中。

  他剥的不快,她吃的也不快,二人坐在阴凉处,她拿起一旁的莲蓬道:“这个季节你从什么地方找来的莲蓬?九十月方有成熟可口的,你这莲蓬倒是香甜的紧。”

  “雨莲湖上就有,小时候我爹娘常常就在这个季节夺了莲蓬归家。”他伸手捏起一块:“这东西做莲子羹最为好吃,可惜我不会。宫里的宫人们做的也不太对我的胃口。”

  “莲子羹?”她笑:“你们这些贵胄当真是会吃。”

  将莲子吃完,小侯爷将一地的果皮放在一旁的布袋之中,顺口道:“我一会儿要出城一趟,大约后日回来。”

  她早已习惯他时常离去的消息。

  “知道了。这次去做什么?”

  “我师父过来给我送湖水剑,还说有些事情要告诉我,我们在襄城见。”

  “嗯?”她不解的看去:“为何?”

  “师父他不愿踏进长阳城。”

  她笑出声:“你们行舟门的人怎么都和长阳城过不去啊。”

  乐正余亦说:“谁知道呢。那我走了。”

  “临走之前特地来送莲子给我吃?”

  “谁让我这般惦记着你呢。”他转身就要离开,女子开口道:“主阁大人说这段时日凌月阁人手不足,明日便要将我提做副阁,等你回来,我便是凌月阁的百里副阁了,可想好要送我什么贺礼?”

  他伸手弹了女子的额头,故作嫌弃道:“你升了官不谢我?不请我喝酒吃饭,到来找我要贺礼?这是哪门子道理啊,花影妹妹你从我这里得好处得上瘾了。”

  “我从前可是一次好处都没有找你讨要过,都是你主动给的,我这次第一次找你讨要东西,你这般微词,你自己说到底是你的不好,还是我的不好?”

  他一愣,连连弯腰施礼:“如此想来自然是本侯的错。”

  “知错便该善莫大焉。”

  乐正余亦挺起腰身,将腰侧的紫玉取了下来,缓缓靠近百里花影将紫玉上的佩扣一圈圈的缠在她的腰带上:“这算是信物,等我回来拿贺礼换它。”

  “我还以为你就这么打发我呢,随身的玉佩就这么给我了。”

  他却笑了:“这可是我娘留给我的传家宝玉,你居然说是打发?你知道我要多喜欢你才会将这玉佩交付于你吗?”

  听到喜欢二字,她倒也是不羞仅是灿烂笑然:“就是知道才有恃无恐。”

  “臭丫头。”他心中的欢然也更多了几分,拉过她的手,留恋的看了几眼,最后笑道:“等我回来。”

  那被唤作臭丫头的人将怀中的手绢塞进他的心口:“拿着,要睹物思人,可明白?”

  将女子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他低下头在她耳边低语笑道:“好。”

  他走了。

  归家的路上,百里花影仰头望着四面匆匆而过的行人,似是有酸涩在心中漾开,刘家如今岌岌可危,暮家的羽翼也被陛下剪的七七八八,两家都已不成气候。

  她心中的危机感并不比旁人少,待这两家被除去,余亦便没有留下的理由,低下头捏着那块精雕的紫玉,她与余亦两情相悦,只是奈何二人都是极其有主意的人,各有自己不可妥协的地方,若是期限到了,她还是寻不出余亦心中的秘密也不知最后会成什么模样。

  家门外,有一个男子正怒着眉宇,焦灼的等候她前来。

  她细看去,竟然是刘天澜。

  方方走上前,刘天澜便怒道:“你竟然为当年之怨,这般害我?!”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叫她困惑了许久,稍稍思量之后这才明白了他言语之中责备的缘由,终是失笑无奈:“私军被收,刘家很快就要陷入困境之中,少将军今日前来找我,难道就是为了责备吗?”

  “你们女人的报复心当真是强,我不过是悔婚罢了,你竟然会这般……”

  “停。”为了不听这般蠢话,她讪笑起来:“少将军,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若不是你教唆乐正余亦,如今刘家怎会是如此境地。”

  百里花影微微摇头,不愿与他争论:“随你怎么想吧。”转头望着手边的木槿花,她舒展一笑:“不过说真的,我可能还真的要谢谢你当年悔婚之举,如今想来我若是和你这样的人成亲,只怕日日都会崩溃。”

  见她无意深聊,刘天澜上前拦住她的路:“我要见乐正余亦。”

  “他不在长阳城。”她是何等聪慧的人,瞧着他眼中飘忽不定的恍然便已经知道了此人的来意,女子往后退了两步:“你不会是想要在这种时候临阵倒戈以求保命吧。”

  男子咬牙:“为何不行?”

  “你果然让人恶心。”她侧步欲离去,方方行了两步……

  “乐正余亦就是亦羽门主!”

  伴着长风吹过她耳畔的是男子恶毒亦低沉的声音,她定住脚步,缓缓回身凝视着刘天澜,眸若冰霜。

  只见那人恶然一笑:“他就是盗帅。”

  没有意料之中的惊愕,刘天澜望着面前的女子,只见她焕然笑道:“所以呢?”

  “此事若是天下皆知,你觉得,夏侯南斗为了皇家颜面会不会杀了乐正余亦。朝廷贵胄竟然是江湖之中恶贯满盈的盗帅。”

  “你威胁我们?”

  “看来你早就知道了,凌月阁的少阁大人竟然和盗帅整日厮混在一处。”刘天澜的目光落在她腰侧的玉珏上:“连定情信物都有了啊。你说,若是众人知道你的这些事情,百里花影你升副阁可就是竹篮子打水,不对,不对。”他讽刺意味十足的开口:“说不准被收监革职都是有可能的。”

  听着他口中字字句句的威胁与讥讽,她心中泛出层层恶然,脑中却急急的思量着对应办法,最后巧笑道:“余亦后日才回来,待他回来了,你再来寻我吧。”

  “一开始就这么听话不就好了吗?”他盯着百里花影姣好的面容:“其实……花影你这般模样的,当初叫我放弃你去和刘家的那个小姐成亲……本将军心中也是不愿……”

  砰的一声,她不再听他的废话,直接了当的关上了门。

  第二日,澹台凤歌在街角买糖人吃的时候,正巧遇上了从凌月阁出来的百里花影,她连连奔过去:“花影妹妹,花影妹妹。”

  她应声瞧去,只见澹台凤歌抱着一堆蜜饯和糖人匆匆而至,百里花影上前笑道:“你赶得这么急做什么?”发现宇文清辉不在她身边,她只觉得奇怪:“怎么不见宇文少侠?”

  “他和南山查私军去了,白云也跟去,我不喜那些搞脑子事情便自己溜出来卖糖人吃。”她从手中的糖块之中选了最大的一块塞进花影的手心:“这个给你,最大的。”

  握着那糖,她道了谢便将糖块塞进口中,一口甜腻快要将牙花甜化了,心都跟着甜起来。余亦也是常常这样给她买甜的东西过来,糖葫芦,蜜饯,她笑:“你这买糖的习惯倒是和余亦很相似。”

  澹台凤歌似是忆起从前的事情,低头望着自己怀中散着甜味的东西:“小时候来京城,都是余亦买了糖然后分给我们大家的。我们买糖的习惯都是余亦教的。”

  花影依稀可想出他们年幼的画面,只抿唇笑道:“他就是不知道教你们一些好的。”

  “花影妹妹,你要去何处啊?余亦今日不再长阳城,你若是无事咱们可以一起玩。”

  “怎么玩?”她笑问:“你也爱喝酒吗?”

  “怪不得余亦喜欢和你在一处,你果然是解语花。”

  她确有犯愁之事,寻人喝酒也是一件益事,松下一口气笑道:“你想喝什么?枇杷酒还是清酒?”

  “枇杷酒平日里面都清辉去买,他说我过去那处不算好事,再怎么是江湖人还是要收敛一些。”

  百里花影晃着自己手中副阁的腰牌:“有副阁的腰牌,去了花舞楼也算是公事办案。走吧。”

  女子欢腾的跟上:“你果然和余亦一样靠谱。”

  或许是百里花影腰侧挂着的紫玉太过显眼,众人待她都多了几分恭敬之意。

  买酒行出,凤歌这才注视到她腰侧挂着的紫玉,颇惊的问道:“余亦竟然将这块玉牌给了你?”

  “放在我这里保管而已。”她这样开口。

  “那也很了不得了。”澹台凤歌抿唇似有不满:“我们平日里面碰一下这块紫玉,他都要宝贝半天,竟然将这玉佩放在你身上。真是奇也。”

  “有何奇的。”她提着那酒壶潇洒一笑:“我与他两情相悦便是这般相信也是正常。”

  凤歌红了脸,甚为羞恼的望着她:“花影妹妹,你不知羞。”

  “我比你年纪大的,你为何要叫我妹妹?”

  “仅是个称呼,这般计较做什么?”她瞧着她云鬓上的短钗,还有手上的臂钏和那手链,最后望向她耳垂上的明珠耳环,颇为羡慕的开口:“花影妹妹,你的首饰在什么地方买的?我看城中许多人都是这套首饰,只是都没有你身上的好看。”

  说道此事,她便得意起来:“这是余亦给我做的,城里的女子觉得好看便学去了,只是都学不到这套首饰的精髓。”

  “啊?”她的羡慕更甚了几分:“从前婶婶也喜欢给余亦和师父做一些好看的衣裳,大伙都跟着学,可惜都学不得精髓。”她望着女子云鬓上的短钗:“果然余亦心思是承了婶婶的细致。”

  二人接着往凌云塔上行去,也算是喝了畅快。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令人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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