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这日端午，正好夏一然值班。

　　如周兖寒所料，江主任两年前在谢蓉丈夫手术时动手脚害死人的事终究还是被曝光了，不过半天时间就在全网络上铺天盖地地传播开，这事传的这么快闹的这么大，若说背后没推手都没人会信，而且连苏珊这样并不喜欢关注这些非娱乐新闻的人都知道了前因后果，还特特打来电话关心慰问一番。

　　也难怪苏珊这样担心，现在本就是医患关系紧张得一绷就能断的敏感时候，却出了医生故意害死病人的事，医护人员必定是会被网友的唾沫星子给淹没的，加上夏一然还是这个医院这个科室的，即使自己无辜，也一定会被牵连。

　　所以中午去吃饭时，肖倩神色蔫蔫，又有些担心惊恐。

　　因是节日假期，医院里的医生护士比平时要少些，去饭堂吃饭的都是零零星星的，虽人少，却仿佛到处都是在议论江主任的声音。

　　肖倩没精打采地端着盘子找了位子坐下，剥着粽子，却时不时地瞄一眼坐对面已经开始吃饭的夏一然，终于没忍住问夏一然，“夏姐，你就不担心吗？”

　　“你是指江主任的事？”

　　肖倩忙不迭地点头。

　　夏一然想了想说，“担心也不会改变结果。”

　　这样一句似乎很有道理，却又很没人情味的话，肖倩听到，却是有些心塞，紧接着却又听继续说，“与其如此担心，不如仔细想想，你究竟在担心什么，你担心的若成了真，你又该如何面对，如何处理。”

　　肖倩微微一愣，究竟在担心什么？她担心的不就是江主任手术害死人的事吗，还能是别的什么？

　　虽这样想着，心里却是冒出了不同的声音，如果江主任的事坐实了，不单她自己毁了，还会连累整个科室，甚至医院，虽然那时候她也才刚毕业，根本没资格参与这个手术，这事无论如何都不该牵连到她，可她是这个医院的护士啊，不止绩效收入受影响，就她个人的履历也会染上污点，到时候就算她辞职另找工作，也进不了好医院了！

　　这一想，肖倩从心底渗出了寒意，这大概才是夏一然的深意吧。

　　可是，经她这么一提醒，岂不更担心了，这种事，她能怎么解决啊！

　　肖倩是越发的情绪低落，没有胃口吃饭了，看着夏一然仍是面不改色的淡定样，她却是更慌了，“夏姐，我是明白自己担心什么，但什么也做不了，可是你，你是医生，对你的影响会更大，你当真一点也不在意？”

　　“我还是那句话，担心也改变不了什么，与其惶惶不可终日，不如踏踏实实地做好眼下的事，船到桥头自然直，到了那时候，自然而然就有解决的法子了。”

　　肖倩嘴一撇，说的轻巧，她又不是神仙，哪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还云淡风轻啊！“我是做不到夏姐这么稳重了，我愁的头发都快掉了！”

　　夏一然听到她这句嘀咕却是顿了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苦笑了下，一闪而过，又是那副清冷的表情，“有句话虽然老套了些，却还是很有些道理的，有时候，人的沉稳，成长，都是被环境被逼出来的，有些旁人看来是天快塌下来的事，在经历过一些事的人面前，也不过是轻轻摔一跤罢了。”

　　她虽然语气冷淡，似乎没什么情绪，可这话听来，怎么都有些怅惘难过，肖倩忽然想起，她好像听谁说过，夏一然本也是千娇万宠的公主，可惜父母早逝。

　　这大概，就是她说的，对她而言天塌下来的事吧。

　　肖倩的心里，忽然生出一种难言的同情心和优越感，稍稍抵消了她心里头的那点慌乱和担心，想着是自己引出了夏一然的一些悲伤记忆，也不好再提，很刻意地聊起了其他事，“夏姐，问你个事啊，就我一朋友，一个女朋友，她跟我吐糟最近有同事在追她，跟她表了白，但平时又对另一个女同事挺好，很维护，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个女同事比她漂亮，比她能干，所以她有点吃不准那个男的到底什么意思，是不是随便玩玩啊？”

　　根据经验，大凡这种“我一朋友”、“我一同事”、“我一同学”开头的故事，其实都是说故事的本人，夏一然只看一眼她眼神有些闪烁，就明白了，而且看她略有些不自在的样子，不是随便聊聊，应该是认真地在跟她询问意见，既然肖倩这么认真地问，夏一然也认真地考虑了会儿说，“感情这种事，不好随便下定论，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首先，得考虑那个男同事的品行如何……”

　　.

　　江主任那件事虽然传播的很汹涌，但夏一然自觉对自己是没什么影响的，以至于周兖寒想来安慰两句都不必了，就这么到了周六，中午吃过饭休息了会儿，夏一然便换了衣服准备去周兖寒父母家了。

　　周兖寒今天这身衣服是夏一然特地买给他的，夏一然今天要穿的，也是和周兖寒一起去买的，所以周兖寒自发把他们穿的衣服默认为情侣装了。

　　虽然在买衣服的时候，周兖寒看着夏一然一件件地试了很多衣服，全都很惊艳，但夏一然最后挑的那件，却只能算是中等水平，而她的理由是，见长辈，应当穿的端庄点。听起来是挺有道理的，但周兖寒私心想着，把其他的买了也不妨碍平时穿啊，奈何夏一然一点机会都没给他，更重要的是，对夏一然这种人来说，他默默地把这些衣服买了送到她面前，也绝不会带给她任何惊喜，恐怕更可能是惊吓，所以，周兖寒在客厅等夏一然梳妆打扮时，也没期望有任何惊喜。

　　当夏一然从卧室走出来，周兖寒也不过意思意思地看过去，仍是那个人，仍是那件衣服，可是，却和那天试衣服时看到的她，有很大不同。

　　具体不同在哪里，周兖寒还真说不上来，就是，更漂亮了点，更温婉了点，仔细一想，真是完完全全做到了她所说的应表现出来的状态，端庄，贤惠，优雅，还有现代女性的利落。

　　真是奇怪啊，明明还是那件衣服，怎么能穿出这样不同的效果？明明不过是件衣服，怎么就穿出这么多的感觉？

　　夏一然见他探究的目光自上而下，自下而上地打量了自己许久，皱了皱眉，“怎么，不好看？”

　　“夏医生怎么可能不好看！”周兖寒走过去，十分真诚地夸赞，还不忘仔细在她脸上打量，然后一副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吃惊的语气，“你化了妆？你竟然会化妆？”

　　难怪觉得她跟之前不同，竟然是化了妆，压了眉眼间的艳色，添了温柔。

　　夏一然好想扔他两斤大白眼。

　　“我会化妆，很奇怪吗？”

　　“我们认识这么久，可从来没见过你化妆，你可一直都是素面朝天，你又是个只知道学习工作的，我以为你不懂这些，也很正常。”

　　嘴上这样说着，眼睛不忘欣赏他女朋友的美貌，心里默默感慨，国色天香，智商超群，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能梳妆会打扮，这么牛掰的女朋友都能被他捡到，咳咳，是被他追到，他可真是祖坟冒青烟啊！

　　“那看来，你还不够了解我啊。周先生，你可得加把劲了！”夏一然微微歪这头，仰头看他，眼若萤火勾人，笑意狡黠，“不然，我们之间的距离，会越来越……唔……”

　　她威胁般的话语，尽数被他吞没。

　　这不是他第一次吻她，甚至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亲密的长吻。

　　夏一然知道，周兖寒挺阴险的，慢慢地试探她的底线，从一开始的肌肤相触，浅尝辄止，让她一点点适应，退让，被攻陷，到现在，他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攻城略地，唇齿相融。

　　可是，她除了最初的怔懵之外，没有一点的反感与排斥，在他的引导下，也能尝试着去承受，享受，甚至主动。

　　爱情真是可怕的东西，能治疗她的疾病，让她沉溺于曾经闻之色变的亲密。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周兖寒放开了她，她靠着墙，怔怔地看着他，有点如梦初醒的茫然，带着方醒的暗哑，呼吸仿似还没醒来。而他，双眼漆黑如墨，仿佛燃着星星火光，蕴着巨大热量，能将她点燃，让她，忽然自怔忪中醒来，羞意染满脸颊，不敢再看他灼人的眼。

　　“夏一然，且不说你逃不逃得出我的五指山，想都不准想，知道吗？”他的气息还如他的呼吸，灼热而急促，阳光从窗户里透进来，好似将他的呼吸晕成丝线，缠绕着她，她的身，她的心，她的理智与清醒，血液里都只有他的气息。

　　已不再冷静，她主动踮着脚，吻上他，对周兖寒而言，无异于天大的惊喜，几乎无法克制体内的冲动。

　　那样肢体交缠的亲密，夏一然又不是小孩，如何不知他的紧绷与克制，饶是如此，他却半点不提，忍耐着结束亲吻，神色如常地牵着她的手出门。

　　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她陷在甜蜜的爱情里，已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