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大概是了了一件心事，夏一然的心情看起来似乎不错，广播里的主持人正在聊电影这个话题，她也听的认真，只是聊电影嘛，免不了会聊起正在热映的电影《萌妖》，自然也避免不了起陈菲，周兖寒有点郁闷，怎么阴魂不散的，哪儿都有人提！

　　虽然这根本与“陈菲”无关，他也只会迁怒到她头上。

　　周兖寒不清楚夏一然到底知道多少陈菲的事，知不知道陈菲和她的关系，如果她什么都不知道他还莫名其妙换节目，好像有点欲盖弥彰了。

　　夏一然还是很善良的，看他一脸郁结的，就准备给他个台阶，虽然这样做确实显得怪怪的，因为本来谁都不必为这个人尴尬，但，谁让他帮了她那么大的忙呢。

　　夏一然这样宽慰着自己，刚要开声，主持人念了一个听友发来的问题，那个听友问，那个陈菲又不是科班出身，也不是选秀出来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农村出身的她究竟是怎么空降到王平的电影《2020归来》的呢？网上盛传她后台很硬，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这种涉及到明星背景的八卦，一般都只是网友们私下里讨论讨论也就是了，鲜少有人拿到台面上来提的，还是这种公众平台，这主持人，跟陈菲有多大仇啊！

　　周兖寒是愈发的尴尬，正好遇上红灯停下，转头看一眼就瞄到夏一然似乎是兴致盎然？

　　他就纳了闷了，她本不是对这些八卦感兴趣的人，为何就好奇陈菲了？她知道陈菲和他的关系？那要是好奇的话，直接问他不是更好？

　　“其实说起陈菲的背景，我还真的知道一点。”主持人小朵说。

　　周兖寒立刻就看了过去，看着屏幕，目光微沉。

　　“你知道？”另一个主持人郁君惊讶地问。

　　“对，因为这件事当年还算是挺热门的新闻。”小朵说，“是这样的，当时王平导演筹拍《2020》的时候，正好首都大学选了个校花，长的很漂亮，被王平导演看到了，力邀这个学生出演詹教官一角，就是陈菲演的那个角色，但是那个学生呢，据说是因为课业繁重婉拒了这部戏，恰好这个时候，大概真的是天意吧，刚刚好王平导演很偶然地在咖啡馆里认识了当时还在上学，假期出来做兼职的陈菲，王平导演一眼就相中她了。”

　　“一眼就相中啦，都不用试镜的吗？”

　　“听说王平导演本来非常满意那个校花的，刚刚好呢，好像陈菲长的也有点像那个校花，所以一看到陈菲就已经有六分满意了，那当然了，陈菲那时候一点表演经验都没有，要试镜的话估计也会被刷下去，但事实上看过这部电影的都知道，陈菲虽然第一次演戏，还有那么一点点的青涩，但其实她演的已经很好了，后来王平导演采访时不时说过嘛，是陈菲特别能吃苦的敬业精神打动了他！而且大家都知道，这些年凡是和陈菲合作过的无论是导演还是演员或者其他工作人员，都说她相当的敬业！所以啊，我觉得人陈菲能有今天的成绩，可能也有最开始那一点的运气，但更多的还是靠她本人的努力，她最大的背景就是她自己。说了这么多呢，也是想借此机会跟大家分享一句话，三分靠运气，七分靠打拼，这个真的是很有道理的，真的，千万别指望着天上掉馅饼！你要是不努力，即使真有这么一天，恐怕你都接不住！”

　　“说的对。”郁君赞同道，“不要只羡慕别人人前的风光，那只是你没看到别人背后的辛酸和付出罢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说看陈菲现在吧，年纪轻轻的就是影后，名利双收，当初那个拒绝《2020归来》这部戏的那个学生，会不会很后悔啊？”

　　“这个，谁知道呢……”

　　夏一然适时地去换了节目，见周兖寒正看着她，一脸的高深莫测，“怎么了，你……不喜欢别人随便动你的东西？那，要不你自己再调回去吧。”

　　“……”

　　“夏一然，他们说的那个校花，不会是你吧？”

　　本来，周兖寒从来没把夏一然跟陈菲联系在一起，但这两个主持人忽然提起，他也想起了一些事，陈菲是八年前拍的那部电影，夏一然八年前，应该也在首大读书吧，她这么漂亮，没理由不是校花！而且王平的电影，真不是什么人都有魄力拒绝的，但如果是夏一然的话，他一点也不意外。

　　“不清楚。”

　　夏一然模棱两可的回答，反倒让周兖寒确定了这事，不得不感慨命运的神奇，他们竟还有这种牵连，呃，虽然不是什么好的羁绊。

　　“其实没演也是好事，如果你做演员了，说不定我们就不……”周兖寒忽然停了一下，很轻微的停顿，“可能做朋友了。”

　　“那倒是。”夏一然对此很赞同，眼里却有些揶揄的意味，周兖寒竟然也秒懂了她的打趣，不轻不重地斜睨了她一眼，“夏一然，我现在是越来越希望你只是夏医生了，以后还是叫你夏医生吧，省的记不得自己的身份总是埋汰我！”

　　夏一然不是太明白，“夏一然跟夏医生，有区别吗，不都是我？”

　　“区别大了！”

　　周兖寒毫不客气地这样说，眼里已盛满了笑意，只是他正好发动车子，夏一然看不到。

　　夏一然想了下还是没明白他的意思，正要再问，她拿起来一看，轻松的表情都慢慢淡下去了，看着那一串号码，黯然，悲凉。

　　电话是乔宥打过来的。

　　昨天的意乱心动还在眼前，她懂他的深情，也明白自己的心意，也许昨天她已经在犹豫，考虑要跟他重新开始，可是，今天之后，她已经十分坚定，她跟他没可能了，不会再动摇。

　　不是他的错，是她根本不能接受。

　　这本就是一场，钢丝上的爱情，稍有不慎就是两败俱伤。

　　即使他能稳稳地护着她，也说不准哪一天，她会自己跳下去，又或者，亲手把他推下去。

　　她已经不是十年前的她了，她没勇气再奋不顾身的爱一场，又何况，这还是一段沾了血的爱情，随时都可能闻到发着恶臭的血腥味。

　　夏一然及时把电话静音了，但屏幕一直亮闪闪的，周兖寒见她迟迟不接就有点奇怪，迅速看了眼来电，只是一串号码，没有署名，可看夏一然那样纠结神伤，他几乎立刻就猜出，是那个前任打过来的。

　　看来还真是，那个前任想复合，夏一然不乐意。

　　既然不乐意，又何必如此一副心死的神情。

　　“如果不想跟他纠缠，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我来接这个电话，冒充你的现男友，再怎么厚脸皮的人也不至于还好意思继续纠缠。” 周兖寒很真心地建议，扭头看了她一眼，她看着前方，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忽然意识到她可能误会他的意思了，又解释说，“我是说假冒一下，把人给轰走，没别的意思，你别误会。”

　　夏一然明白周兖寒的意思，也没可能误会他的用意，只是她从来不乐意用这样的法子来拒绝一个追求者，她从小过的太好，所追求的也一直都是坦坦荡荡，哪怕残忍地说一句“你配不上我”，也绝不会说“我们不合适”。

　　当然，周兖寒是个例外，而乔宥，就更是特别。

　　“他说他希望我快乐，如果知道我有男朋友了还这样不开心，他会揍你的。”夏一然看着晦暗光线下他如雕刻的侧脸，特别平静地说。

　　这是夏一然第一次，这样坦诚地承认，自己过的并不快乐，也许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所以，你帮了我这么多，我怎么能以怨报德呢，你说是不是？”

　　周兖寒看了她一眼，笑道，“好像挺有道理啊。”

　　夏一然最后还是接了乔宥的电话，“有事吗？”

　　“我刚好在你家附近办点事，买了蛋糕，你现在方便吗，我拿给你。”

　　这当然都不过是借口，夏一然只是犹豫了会儿，答应了，让他等她一会儿。

　　挂了电话之后，夏一然竟比之前还要沉默黯然，周兖寒大概猜到她要做什么，不再出声打扰，两人竟像是有了默契，谁都不再说话，专心致志地听着电台节目，听主持人互相调侃逗趣，偶尔放点音乐放松心情，直到到了小区附近的十字路口。

　　夏一然拒绝周兖寒的提议，不仅仅是她之前说的原因，私心里还是不想让乔宥看到周兖寒，不希望他误会，所以很抱歉地让周兖寒在路口停了车，自己走过去。

　　从路口转出来就看到乔宥在树下等着，虽然距离有些远，五官都看不清，可这个人啊，她怎么会认不出来。

　　乔宥有些懒散地靠着树，腿往前伸了点，一只脚屈起了膝，踩着树根。他低着头刷手机，另一只手提着个袋子，不知道装了什么，但看得出他挺小心的，没让袋子有任何的倾斜。有辆出租车停在不远处，车窗边上飘着一缕烟，司机师傅应该等的很无聊。

　　夏一然远远看着他，那昏黄的灯光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抓起了他们俩，把他们放置到十多年前的时空里，她仿佛都能看到还年轻的夏一然轻手轻脚地藏到大树后面，蒙住他的眼睛说“猜猜我是谁”，他轻笑，“这么一双凝脂白玉的手，肯定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大美女夏一然啊！”

　　“不对，猜错了！”

　　乔宥又说，“那就是全宇宙最漂亮的大美女夏一然咯！”

　　“这还差不多。”

　　夏一然满意地松开手，却不妨乔宥那么迅疾的一个动作就到她面前了，单手撑着树干，将她笼在他的领地，低头俯视她，目光如水温柔，融了整个黑夜，“夏美人，既然我猜对了，亲一个奖励奖励呗。”

　　“想的美！”夏一然昂着下巴，娇蛮地说，“猜了两次才猜对，没惩罚就不错了还想要奖励！”

　　“可惜现在你是砧板上的美味，只能任我胡作非为啦！”

　　“你讨厌……”

　　曾以为时光已经老去，原来记忆还这么深刻。

　　只不过是尘封的太久，误以为都忘记，只有他在了，每一个场景，每一句话，都能让人笑着落泪。

　　可惜他离开的太早，回来的太迟。

　　谁都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人，他们回不到过去，也看不到未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