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我要的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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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以然醒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因为姿势不当而酸痛不已,动一下就难受的无法控制表情。眼镜睁开依然是一片黑暗,根据身体状况,她确认自己在这个房间的时间应该超过两个小时了,具体多少,在这个一丝光源都没有地方根本无法计算。
这个老头真是有耐心,应以然站起来活动身体,迟缓的在不见五指的房间里走动了起来。
这像是一场拉锯战,等着对方的耐心消磨殆尽。
想想,可能有些自找麻烦,应以然知道自己处在劣势,合同签了,还有着威胁,无论如何这部戏只要陈津不放手,自己就必须拍下去,要按照剧本走,迟早要听导演的安排演,这种消耗似乎没什么意义,应以然只是希望,在未来各种不适当要求被提出来的时候,自己能有争取的余地,毕竟导演也是会希望演员有点效率,而不是每天浪费时间吧。
应以然默默思忖着,一步一步向前走。
没走几步脚尖就踢到了墙壁,看来是到头了,她只能换个方向沿着墙壁走,脚尖无数次踢到墙让人有些苦恼,应以然将后背抵在墙壁上靠在那里继续发呆。
如果换个人恐怕早就受不了,应以然到觉得还好,这种寂静无声的黑暗并不会让她抓狂,她知道将演员这么关进小黑屋已经算是过激手段了,陈津也不能做更过分的事情了,这种认知让她知道自己很安全,挨得住寂寞就好,这种一个人的状态,对她来说一点也不难捱。
应以然站累了,就摸索着在房间里乱走,知道踢到了那个木椅子,便重新坐下休息。
龚颖看了看自己手表,应以然已经去了陈津工作室将尽四个小时了,她觉得这个时间有些长了,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接电话是陈津:
“我们正在拍摄中,很快了,在一个小时你就可以过来接她了。”
挂掉电话,陈津的盯着屏幕里应以然百无聊赖的脸,默默的给应以然开了灯。
突然亮起来的白炽灯,让应以然飞快的捂住了眼睛,但依然因为刺激而溢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结束了吗?
应以然缓了有好一会儿,才适应了这个光线,放下手,发现房门没有开,她还是出不去,只是开灯了而已。
开了灯应以然在猛然发现,这里并不是什么都没有的,安置在高处的一圈摄像头,就好像一只只眼睛正在盯着她,墙上竟然还挂着一只完全没有声音的表,表针的指示让应以然发觉,她在这里竟然超过六个小时了,适度的饥饿感,让她觉得真的是这样。
怎么回事?经纪人没有来找吗?
应以然有些诧异,但思考了下,这群人对于陈津的信任,很可能因为借口拍戏而安心的在外面等,刚刚还游刃有余,此刻却忍不住紧张了点,但因为摄像头,她绷紧了神经维持着自己不在乎的样子,她可还不打算和那个神经病导演服软。
她不知道,屏幕前的陈津,已经露出了微笑,他将一个镜头拉近,放出了应以然了脸部的大特写,捕捉她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镜头可以放大一切细节,暴露出情绪的端倪,应以然还有两个月才到十九岁的生日,陈津坐在摄影机前的年份是她年龄的将近两倍。
应以然不知道,她自己无意识看表的频率已经从那块挂表的十分钟一次变成了两三分钟一次。那只表没有秒针,显得表针移动的十分缓慢,应以然努力耐着性子,脸上的不在乎已经渐渐的没那么自然,带着勉强的痕迹。
又过了一个小时,她的面具已经被打破,镜头里,她表情不在带着无所谓,平静到麻木,眼神空洞,她已经不在看表,仿佛放弃了思考和挣扎,单纯认命的在等待而已。
陈津看了眼自己的表,点了点头,又一次关了灯。
灯光一灭,被猛然再次抛进黑暗的应以然,反应不及,似乎被吓到了,几乎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她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因为紧张而急促,在这个静到死寂的房间里格外的明显。
她站在那里,僵在原地,时间流速变得格外缓慢。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房间门被打开了,陈导出现在门口:
“今天的拍摄结束了。”
应以然重新收拾好自己的表情,默默的走了出去,一句话都没有说。
“你很厉害。”
陈津的脸上有着由衷赞赏,可能是认识他见面以来,最和煦的表情了,但看在应以然眼里全是讽刺。
“真的很厉害呢,这个年纪,能如此的有耐心,有这么厉害的心理承受能力。”
陈津伸出手,将自己的手表放到应以然眼前:
“你在里面呆了四小时五十三分钟。”
应以然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看他,她以为自己在里面待了超过七个小时,陈津没有很得意,很平淡的和她解释:
“房间里的表是拨快的,并且是四十分钟一圈。”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崭新的手表,递给应以然:
“这块表和里面的表是一样的,一圈四十分钟,其实是电子装置的,做成机械表的样子而已,给你留着玩。你看,什么都是可以骗人的,你选择相信这块表,你就受骗了。”
陈津带着她向外走,他们穿过走廊,边走边听他在说话:
“就好像你相信自己已经不在意一个人呆着,你还是不能接受被遗忘在那个房间里。徐依喜欢你吗?”
应以然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回答了他的问题:
“她不喜欢。”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比起之前无所畏惧显得十分消沉,陈津的语调一直很平稳,不轻不重,像是一个简单聊不痛不痒公事的普通同事:
“你有被人喜欢的资本,换个身份你就会发现,她不可能不喜欢你,她不喜欢的不是你,是身份而已。”
应以然重新沉默下来。
走到门口,龚颖已经在等着了,陈津很客气的和她聊天:
“今天拍摄很顺利,明天请在抽出两个小时。在往后的拍摄,就放到小然的综艺结束之后吧,我会叫助理和你确认具体行程。”
“要不要先去吃个饭?”
上了车龚颖问她,应以然摇摇头:
“送我回应家。”
应家和她离开的时候一样,佣人按部就班的工作,将食物摆在桌上就消失了踪影,她一个坐在布置考究的餐厅里面,只能听到餐具撞击和自己咀嚼食物的声音,这里安静的和那间漆黑的小房间没什么不同。
她在那间小房间里待了四小时五十三分钟,她在应家待了快到十九年。
那间小房间,至少有那么多摄像头盯着自己,她知道有人在关注着她,而在应家,她大多数时间都是无人问津。
应以然想起陈津说的话,那句话像是具有魔力一般,让她内心升腾起一个疯狂想法。
她是下午两点钟到达的陈津工作室,七点钟离开,七点四十分回到应家,九点钟,她的车子开到了徐依公寓的楼下。
徐依这天依然去了画室体验生活,应以然到的时候,她正在看一部老旧的默片。
这回应以然没有敲门,她第一次用录入过的指纹直接打开了门。
“晚上好。”
突然的闯入让一心一意看电影的徐依吓了一跳,这个行为太突兀了,即便看清了是应以然,她一时半刻也没有放松下来。
“怎么突然过来了?有事吗?”
她的状态应以然看在眼里,这是一种对不了解人的自人戒备,她们是母女,但是信任感并没有达到亲人程度,甚至不如普通朋友。
“我今天去拍摄了。”
“什么?”
“陈导的电影。”
“啊?已经开始了吗?”
“对,几个单人镜头。”
听到电影消息,徐依的略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才想起来先让应以然做,然后去厨房给她倒了一杯柠檬水。
“这是我自己做的,最近在体验苏白一的状态,她是个喜欢手工生活精细的人,我也开始尝试自己动手做一些东西……”
徐依没有问应以然拍摄内容,她已经默认陈导会用一种不一样的方法引导演员入戏,觉得自己不知道会更好。
徐依今天已经快三十六了,因为保养得当,此刻素颜的脸却仿佛二十几岁一般年轻,她的神态也不像一个成熟女性,更像一个被保护在城堡里面的不谙世事的少女。
也确实,徐依就是一直被好好保护的娇花,她被宠溺着长大,即便遭遇灾难,过后立刻就被圈到了家人维护的堡垒里面,她甚至不会被逼着去面对,她可以选择自己想选择的任何方式生活。
那项灾难,其实也是因为不适当爱意表达不是吗?
是一个一直被周围爱着人呢。
应以然默默望着她出了神,被爱的人能有多会爱人呢?
“怎么了?”
她坐在沙方上,徐依在她面前,伸手在眼前晃了晃:
“怎么一直盯着我发呆?”
应以然伸出手,环绕住她的腰肢,将脸埋在她的腹部,姿态仿若脆弱的孩子:
“让我抱抱。”
徐依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冲击到了,她第一次感觉到被应以然需要着,只能默默的回抱,不知道如何应答。
许久,她才低声说了一句:
“对不起。”
其实她是很需要自己的吧,徐依想,没有母亲的生活一定很难过,她又一次被愧疚淹没了。
不。
应以然没有对她的话作出任何回应,她埋在她怀里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仿佛冰冷的雕塑。
不。
她想:
我要的不是抱歉,我要的是你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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