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房间里台灯亮着，夏樱坐在书桌前，对着一本《奥赛教程》一道一道练习。

　　书刚买回来的那会儿，她心浮气躁，只翻了两个课时，现在她要完完全全把心沉下去，把这一本书刷完。

　　离冬令营还有十五天，三百页的习题，十七个课时。

　　那天谈判以后，她和妈妈达成协议，如果英才杯能拿一等奖，舒研就会考虑不逼着她转学。

　　手机在舒研手里，夏樱和外界完完全全断了联系。

　　她不知道余知的近况，那个少年脾气那么臭，发现她一直不出现，会不会炸掉？

　　等他们下次见面，他会不会弹她脑瓜崩……

　　可是，小樱桃已经这么这么努力要留在他身边了。

　　所以，他再生气，再生气，都不可以凶她。

　　夏樱不敢停下来去想少年，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拿奖，别转学，然后开学见面的时候，她就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他们会和好如初。

　　就算，不再是同桌。

　　每天五点半闹钟一响，夏樱就从床上弹起来，中午睡一个小时，三餐都在十分钟内解决，剩下的时间都在刷题。

　　舒研问她要不要适可而止，夏樱抬头，安静地看着她，声音是说不出的冷静，“妈妈，我会拿奖的。”

　　舒研不作声。

　　草稿纸写了一摞又一摞，是真的很想吐，尤其是一道题反反复复搞两三个小时都算不对的时候。

　　一到崩溃边缘，夏樱就拿出小王子的钥匙扣看看，然后告诉自己，她的小玫瑰还在b612星球等她，她不能放弃。

　　她抬眼能看见的未来里，想要有他。

　　不等式，双曲线，坐标系……每天梦里都是各种各样的公式和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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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刷完最后一章数学归纳法，夏樱侧目，才看到一旁垒了那么高的草稿。

　　出乎意料的平静。

　　挂钟指着晚上十一点半，她靠在椅子前。

　　算起来已经有三十天没见余知了，可是她却觉得像过了三年。

　　手习惯了拿笔，一时半会停不下来，她干脆对着草稿胡写乱画。

　　等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草稿落笔处，全是龙飞凤舞的‘余知’‘余知’‘余知’

　　眼泪突然砸了下来。

　　稿纸被濡湿，字迹氤氲一片。

　　――

　　冬令营在晚秋大学，从明夏到晚秋，两个小时的高铁，舒研亲自送她。

　　夏樱还是没有手机，没办法和余知联系。

　　舒研又请了假，带着她报道，签名，领钥匙，帮她零零碎碎打点好一切。

　　两个人站在晚秋大学校门告别。

　　校门古朴森严，左右各镇着一只石狮，学子来来往往。

　　冷风把小姑娘鼻尖吹得红红的，夏樱摘下毛线手套，上前一步，环住舒研的腰，声音温柔，“妈妈，辛苦了。”

　　小姑娘整个人瘦了一圈，整个人却神采奕奕，眼里像盛满星星。

　　有那么一瞬间，舒研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

　　但她从来都理智大于感情的人，相信自己的判断，两个孩子才认识几个月，感情不稳定，容易分心……未来，她会遇到更好的。

　　到时候她会感谢她的。

　　舒研搂着女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很淡，“妈妈，都是为了你好。”

　　夏樱只是把头埋到舒研怀里，不说话。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这些好，并不是我需要的。

　　她目送妈妈离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妈妈才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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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樱的新舍友叫徐昭，是个活泼热心的姑娘，两个人走在去食堂的路上，一直拉着她问东问西，夏樱心不在焉，一直在找他们学校的人。

　　“你这么可爱，有男朋友了没？”

　　夏樱点了点头，心里一阵叹气，男朋友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呢。

　　正胡思乱想，突然眼前一亮，心口剧烈地跳动起来。

　　她转头看向徐昭，面露歉意，“不好意思，我看到熟人了，我去找他一下。”

　　徐昭顺着小姑娘跑去的方向，看到不远处一个温润如玉的少年，穿一件白色羽绒服，眉清目秀。

　　她心里直咋舌，什么熟人啊，跑那么快，我昭昭天眼一开，绝对是男朋友。

　　啧啧啧，什么叫见色忘友，这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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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临正在和别人说话，一贯温和的眉眼带了点愠怒，“还轮不到你来多管闲事。”

　　那个人嬉皮笑脸，“啧，反正你们也不会有金牌。”

　　路临捏紧手指，冷笑，“这还是不劳你操心了，毕竟你不一定会有金奖。”

　　“啧，着急了？别人不清楚，我可太了解，当年要不是你，余知也不会放弃竞赛，结果现在你们学校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剑拔弩张，气氛一点即着。

　　“路临！！”夏樱一路小跑过来，打断两个人的谈话。

　　“哟，挺漂亮的小姑娘，你们认识？”

　　听着声音，夏樱才注意到路临对面的人，寸头，一身黑，眉毛上挑，眼睛狭长，透着股邪气。

　　是标准的反派气场。

　　夏樱对他的第一印象。

　　反派少年似乎对夏樱有了兴趣，“丫头，你和路临关系不错？”

　　路临直接上前一步挡住夏樱，“段凉，这些都和你没关系。”

　　“唉――这么不禁逗？算了，改天再聊。”段凉勾唇，走了两步又转头看向夏樱，“小丫头，再见？”

　　夏樱打了个寒战，看向路临，“这是个什么人？”

　　“二中的学生，有点小聪明，心术不正。”路临说着，皱了皱眉，不愿意多说段凉这个人，“总之不要和他接触。”

　　“嗯，我总觉得这个人邪里邪气的。”

　　“对了，既然来了，你见到余知了吗？他应该也会来，你不知道他因为你，整个人……”

　　冷不丁听到余知的近况。

　　夏樱心口像慢刀子割肉，一下一下，钝钝地疼，“我一直没手机，没办法和外界联系，现在好不容易才出来……路临，我能借一下你的手机吗？”

　　“嗯，好。”路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解锁，联系人一单已经滑到了余知。

　　夏樱心跳如鼓，她有点手抖，点了好几次都没打出去，她只能请求性看着路临，“你能不能，帮我摁一下。”

　　铃声响了十几秒，夏樱觉得像等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就在她以为要打不通的时候，那头传来声音。

　　“喂，小路啊，什么事？”一个苍老的声音。

　　夏樱差点以为余知穿越了，瞬间成了老头，这要人怎么办？

　　路临还是比较冷静，“嗯，是张老先生吗……余知呢？”

　　“喔，我就是恰好借他的手机点个七味斋的外卖，臭小子那天突然说自己要来竞赛……不过我英才杯怎么可能他说想来，我就同意？要不是看在七味斋的份上……”

　　隔着电话都能想像到老爷子吹胡子瞪眼，“我现在在取外卖的路上，但我可是把自己多年珍藏都给了这小子，他现在，肯定在我办公室好好享受呢！”

　　“您办公室在哪？”听到这里，夏樱忍不住插嘴了。

　　“办公楼第三层东面最后一个房间……诶，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夏樱话没听完，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我想想……对了，小姑娘是你吗？你怎么不说话了？小路小路，你说说这两只怎么一个比一个没礼貌？”

　　留下路临拿着手机，陪老爷子一起在风中凌乱。

　　――

　　夏樱站在办公室前，心里有什么东西想往出崩。

　　门后就是那个心心念念的少年。

　　居然有点犹豫，莫名其妙的……TAT

　　诶，到底怕什么啊。

　　大不了，大不了就躺平任嘲嘛。

　　这样想着，她的手轻轻搭上门。

　　下一秒，门开了。

　　也是在这一刻，阳光穿透厚厚的云层，云罅之间皆是金光，于是豁然开朗。

　　日光为少年度了一层好看的光晕，他站在门后，皮肤白皙，眼底是淡淡的乌青，整个人瘦了一圈，轮廓愈发分明。

　　少年如竹，眉眼如初。

　　他愣了愣，只反应半秒，下意识伸手，把她揽入怀里。

　　梦见好几次了，就是梦到夏樱突然回来，眉眼弯弯，可只要他一伸手，梦瞬间碎掉，一片一片随风飘散。

　　此时此刻，小姑娘身上暖呼呼的，只有用力抱入怀里，才觉得这一切都不是在做梦。

　　夏樱不知道该说什么，手指攥紧衣角，小白鞋不安地踢了踢他的球鞋。

　　她的脸一点一点红起来，从耳根蔓延到后颈，熟成虾饺。

　　这抱得也太紧了，都换不过气来了，她这么想着。

　　结果下一秒，少年抬手，指尖滑过她的发丝，把夏樱的脑袋往怀里摁了摁。

　　这下更紧了……夏樱叹了口气，算了，紧就紧叭，还能怎么办，谁让她消失了那么久呢？

　　男生的手指微凉，指腹粗糙，碰到耳垂的瞬间，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像酝酿了很久，在舌尖百转千回，男生低哑的声音终于从头顶传来。

　　他说，“对不起，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反反复复只有这一句。

　　小姑娘抬起头，瞳仁干净，直直看向少年，他的唇色很浅，唇形好看。

　　四目相对，鼻尖擦着鼻尖。

　　奶香味和薄荷味交织，清冽之余泛着甜蜜，空气渐渐暧昧起来。

　　两个人离得很近，夏樱突然胡思乱想，现在的距离大概适合接吻。